第一百七十四章 『好人，憑什麼？』（1）

  （上一章和本章節都全部修改過，哎，晚上寫東西真的拉胯）

  聽了劉燕這席話，李算有點驚訝了，他本以為這劉燕就是個家道中落，蹭吃蹭喝的無腦二代，如今卻必須改觀了。

  出身真的能決定一個人的上限，因為人在孩童、青年時最善於模仿，所以哪怕是如今的劉燕混到不人不鬼，但話里話外，也能有幾分『貴氣』在。

  畢竟，誰家長輩，能沒事兒到城樓上看閱兵，經歷那種重大場合啊？

  「你怎麼就混成這樣？」

  李算真的是有感而發，劉燕也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她誤以為氣氛已經緩和，這狗肉館裡的『殺氣』，也沒那麼可怕了。

  所以接下來，是談心環節。

  「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您就當聽一樂。李老師，咱們倆就當不打不相識，往後但凡有什麼事兒，您吩咐，我肯定當頭等大事去辦！」

  這公子變成老師了，李算是被劉燕當成『朋友』了，也不管這朋友是真是假。

  李算還是盯著劉燕看，一張臉上，毫無表情。

  

  「你說的這些，跟你要搶我的項目，有關係嗎？」

  李算這問題算是正中命門，因為劉燕說了半天，不過三點。

  第一，我冒犯您是我不認識您；第二，我跟您賠禮道歉，我雖然造成了麻煩，但我能提供補償；第三，補償就是廣電跟公安領導層的一些小道消息，讓李算能對這些，有個基本掌握。

  劉燕一愣，顯然沒想到情況會這樣發展。

  「李公子，真的對不起，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找麻煩。我這還有個消息，當是給您的賠罪。

  湖南那邊好像有人在籌劃什麼軍旅綜藝，領導們也很滿意，但是現在卡在選人這兒。

  有人建議用知名度較高的一些明星，達到宣傳效果。可有人就覺得，這關係到一個部隊形象的問題，最起碼也要選擇一些，形象正面的明星。」

  見李算還沒反應，劉燕湊過來悄聲說。

  「小冪這人吧，是個好孩子，但就是性子太直，總是說些得罪人的話。我覺得，這項目要是成了，您使使勁兒，讓小冪上去露露臉，那是皆大歡喜啊。」

  李算樂了：「聽你這意思，這節目你說了不算，就是知道個信兒，那我沒理由放過你。」

  李算臉上是標準的皮笑肉不笑，劉燕看著李算的眼神，愣住了。

  「能請你來這，我的意思應該很明顯了吧？」

  李算這不是問，是擺明了要為難，他曾經就坐在劉燕的位置上，面對一幫戰戰兢兢的甲方，深感幸運的同行，還有被『幸運』臨幸的小助理……那真是，滿嘴為你好的仁義道德，實際上都是男盜女娼。

  劉燕有點怕了：「李公子，都是自己人，你冷靜一點，別衝動……」

  李算真笑了。

  「劉老師，我就是一個外地人，靠著楊導賞識，所以能坐到這兒為難你。

  要是沒有楊導，恐怕你現在就是絞盡腦汁的想，該怎麼攔著我的電影過審，該怎麼給我使絆子，讓我把製片人的名頭讓給你了吧？

  我能混到現在這樣，難倒是為了面對你這種人時，保持冷靜，理智的嗎？」

  看著李算如盯著獵物一般的眼神，劉燕是真的怕了。

  「我其實想過該怎麼收拾你，所以邀請你來了狗肉館，但是聽了你的話，我感覺我之前都想的太簡單了。

  教訓你又有什麼意義呢？不過就是另一種恃強凌弱，你說的那個，『為人名服務』的故事提醒了我，你這種人，欠不是教訓，是教育。」

  劉燕，被李算說蒙了。

  李算一看就知道，她完全不明白教訓和教育的分別，但那都不重要了。

  耍公子哥的特權威風，讓劉燕吃癟，滾出京圈，那叫教訓。

  合理合法的舉報，讓面前這人知道人間還有公平在，那才叫教育。

  就當是，『為人民服務』吧。

  「我這有三封舉報信，分別舉報你的老師，同學，跟合作夥伴，瀆職，貪污，還有欺詐。

  我本來只想請你吃頓狗肉的，你看看，你痛訴的這革命家史，都把你下頓肉說到局子裡了。」

  劉燕哆嗦了，沒辦法，她這種人最怕舉報，特別是舉報的人比她還要有權有勢，她忽地怒目圓睜：「你胡說八道！你污衊！」

  李算笑的更開心了：

  「我污衊？你是《馬蘭謠》的製片人吧？

  這個戲至少要被貪掉百分之二十吧？劇組是在甘肅拍攝，你們為了搭景，從土木到軟裝要貪掉多少？

  演員、編劇都要給您回扣吧？

  劇組的吃穿用度，有哪一樣你不貪錢？！」

  劉燕驚了，她真是沒想到李算對劇組的門道這麼了解。

  其實這都算少的，實際上從妝造開始，劇組花費的每一分錢，在製片人這都有回扣。

  按照法律來說，這叫『利益輸送』。

  劉燕虛張聲勢：「李公子，你這就過分了，你舉報我，我就把這事兒捅到媒體，到時候大家都別在這圈裡混！」

  華夏人講究人情世故的根源就在於此，大家都貪，都這麼幹，可你要是點出來，就是擋了大家的財路，犯了眾怒。

  「威脅我？好，就算你去跟媒體說，有人會報導嗎？就算會，又有多少人知道，多少人關心呢？」

  看著李算的臉，劉燕愣住了。

  沒錯，影視製作，觀眾看到的永遠都是成品，好了夸，爛了罵，沒人會關心影視背後的製作流程，因為那固然特別重要，但是觀眾看不到也不想看。

  觀眾們只負責指點江山，剩下的具體細節，要影視從業者來辦。

  實際上，華夏的第一份《影視工作手冊》是來自十年之後的2023年，來自郭帆導演的《流量地球2》。

  「你剛才要是認栽，我都能看在你爺爺的面子上放了你。但是現在不行啊，我覺得既然我碰上了這個機會，那我一定得教育你。」

  劉燕看著李算的臉，她『騰』地站起身，虛張聲勢。

  「李老師，您真當我是給您面子呢？楊導我也不是沒見過，真要撕破臉，大家都沒好處，老話不是沒道理的，得饒人處且饒人，您要是……」

  李算懶得聽她呱噪。

  「你撕破一個我看看！

  你這種人，沒能耐還沒廉恥，你好好想想，要不是看在你爺爺的面子上，誰能對你有笑臉？你犯了眾怒，沒人會幫你。」

  劉燕臉色鐵青的看著李算，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就在這時候，劉昊把『狗肉』端上來了，砂鍋就放在倆人當中，裡面的肉白裡透紅。

  他看了看劉燕這姿勢，又看了看李算的表情，怎麼都感覺不對。

  誰想，先動作的是劉燕，她上前來，顧不得肉還燙嘴，抓起就往嘴裡塞，燙的齜牙咧嘴還在吃。

  沒辦法，她往後的美好生活都在娛樂圈，都不說進不進局子，這事兒就不能從她劉燕身上起。

  要不然，影視圈以後誰還找她？

  「我吃，我都吃了，李老師、李公子，您饒我一回，就饒了我這一回。」

  劉昊看著這一幕，傻傻的眨了眨眼，他看向李算，那眼神清楚明白。

  『不是說好了，來演戲的嗎？』

  李算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劉燕。

  他淡淡的說：「你吃多少都沒用了，這次，就當是我為人民服務了。」

  ……

  同一時間，李少紅家。

  揚冪耷拉著腦袋站在李少紅面前，上一次這樣，還是在幾年前拍《紅樓夢》的時候。

  新版《紅樓夢》可真是個話題多多項目，當年從立項到啟動，一水的名家大腕，中影韓三平擔任總製片，五代導胡玫擔任總導演，投資方是各大影廠，可謂是群英薈萃，匯聚了影視圈的半壁江山。

  是的，槽點多多的新版《紅樓夢》，是華夏大地上，藝術和商業結合的最『蹩腳』案例。

  其中，藝術方面是貢獻了四大名著之一的《紅樓夢》，商業方面則是開啟了前無古人的『全國選角』，選角時間持續足足一年，至今都為人『津津樂道』。

  那時候，各大影廠都已經央視『六公主』豢養多年，這麼多年的面首當下來，已經充分意識到好萊塢、市場化、以及商業化對華夏影視的衝擊，他們覺得這一次自己做了萬全準備，不說藝術、商業兩開花，但至少也是雙豐收吧？

  那真的叫，

  情況一片大好。

  絕對優勢在我。

  輸？

  你瘋了吧？

  可結果是，觀眾只是又看到一部爛片橫空出世，絲毫沒看到國有大廠為適應商業化做的種種努力。

  各位久居高位的領導怎麼都想像不到，四大名著之一的《紅樓夢》，竟會惹出如此巨大的輿論風波，讓華夏觀眾從此對國產劇敬謝不敏，一心投入美劇、韓劇的懷抱。

  首先就是《紅樓夢》這項目太大，所以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從演員的選角開始就是明爭暗鬥，其中的懊糟事兒，竟讓胡玫導演都知難而退。

  那意思清楚明白。

  『我扛不住。』

  然後是同時五代導的李少紅臨危受命，帶著劇組開始全國選角，可問題是她作為繼任者，導演地位天生就多了一絲尷尬。

  她學歷不行，是小學畢業，雖然後來念了北電，但文化底蘊不足。

  從業多年沒有重量級獎項傍身，對演員的號召力，對資方的影響力，對市場的洞察力，對比胡玫導演，都差了不止一個層次。

  其實，如果項目不大，也沒問題，可問題是，這是《紅樓夢》!

  當李少紅的這份不足被他人感知，《紅樓夢》的巨大規模，便給了那些投機取巧者充分的發揮空間，最後各方勢力一起，引爆了劇組的『黑暗森林』。

  其中，最為充滿桃色韻味、也是最引人詬病的，就是演員們為了角色的『智計百出』，當藝術、金錢和那些桃色傳聞攙和在一起，哪怕是曹雪芹掀了棺材，親自來拍，這《紅樓夢》也是《青樓夢》了。

  自打第一則桃色傳聞，從全國海選，到演員最終選定，一系列過程便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資方便第一時間意識到，導演的控制能力與項目所需的相差甚遠，這種不信任一旦產生，資方就要為了自己的錢去拼命了。

  醜聞是嗎？

  醜聞能保持曝光就炒醜聞，關鍵是得回本！

  這麼大的劇組哪來那麼多小道消息？是有人推波助瀾，不想《紅樓夢》熱度消退，以確保其最終的商業價值。

  可是，華夏民族的傳統觀念，是『萬惡淫為首』，像是98版《水滸傳》中，飾演潘金蓮的王思懿，時至今日，估計大家都不記得她的名字了吧？

  隨著桃色傳聞越演越烈，《紅樓夢》變成了《青樓夢》，吃瓜群眾對劇組那種美女環伺，酒池肉林的想像，成了無數春宮小說的最佳素材。

  如果這能站在客觀角度，評價這部新版《紅樓夢》，只能說它的商業化準備不足，對觀影群體預想不足，再加上人人心懷鬼胎，所以一盤散沙。

  揚冪記得那時候，從惡評開始出現，李少紅手邊的便總有一部《紅樓夢》，沒事兒就在上面寫寫畫畫。

  那上面，都是李少紅的導演筆記。

  可能李少紅也會想，如果不是她當年對《紅樓夢》了解不足，那應該，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李少紅看都沒看揚冪一眼，只是看著書，開了口：「你去吧，他應該快回來了。」

  「嗯。」

  揚冪應了一聲，然後鼓起勇氣說：「老師，我想跟您說一句話。」

  李少紅抬眼看來。

  揚冪組織了一下語言：「曾姐曾跟我說過一句話，叫成年人的世界，凡事只看利弊，不看對錯。我跟他說過同樣的話，但是他告訴我，要是真的那樣，真挺可怕的。」

  揚冪一個鞠躬下去，對李少紅：「我知道這有些晚，但是謝謝您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謝謝您一直護著我。」

  這情形，怎麼有些彆扭？

  李少紅移開目光：「他還跟你說過什麼？」

  揚冪耍了個心眼：「我叫他回頭打電話給您吧……」

  「你不用往我這介紹人了。」李少紅輕易看穿，合上書本：「他不是楊導的關門弟子嗎？還用我幹什麼？你……往後小心點吧……」

  揚冪搶白：「他挺好的。」

  李少紅笑了下：「是，看著都挺好的。」

  「他真的跟別人不一樣，最起碼，他一直都挺尊重我的。」

  揚冪這話把李少紅說的一愣。

  她嘲諷的笑著問：「尊重？你懂尊重嗎？」

  「和我有關的事情，他都會問過我，然後給我分析利弊，讓我自己做選擇。他從不會告訴我該怎麼做，對我的工作和生活，沒有提出過任何要求。比起所有人，他在我面前，都能誠實的表達自己，他不會偽裝自己的紳士，也不會裝作很有文化的樣子，他說過好多次，他就是個人。」

  揚冪看著李少紅：「老師，我覺得沒我選錯。」

  揚冪其實不太會表達，但人的神情是不會作假的，而且，這是她第一次當面反駁李少紅。

  在五代導面前，除非是國內TOP的演員，不然很難表達自己的想法。

  但是，揚冪不想李少紅對李算有很差的印象。

  她說：「是我感覺到動了心，然後我就分了手。我知道我做的不對，但是他也沒做錯什麼。」

  李少紅看著揚冪，只感覺這學生有點陌生。

  最起碼，她現在這幅神情和語態，靠她那點演技，是演不出來的。

  李少紅說：「在你面前太完美的人，也有可能是假的。」

  「他跟我求婚了，我答應了。」

  揚冪的話叫李少紅驚訝了一下。

  「如果我近期結婚的話，少紅老師，我想邀請您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