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9 取證

2024-07-20 09:03:14 作者: 袁雨

  夏千語如往常般,一到下班時間就收了沒處理完的文件匆匆往回趕,開門卻看見家裡的並沒有往日等待的燈光、沒有電視機的聲音、也沒有唐晉旗總是在聽到她開門的時候,急急的假裝看報紙的身影。

  很顯然,他今天沒有過來。

  也好,雖然他是真的並不干涉自己的生活,住在這裡卻也有諸多不便。

  也好,以後的交集,也不會太多了。

  夏千語的眸色慢慢變以得黯淡,換了鞋後,將包放在沙發上,去臥室換了家居服後,又去到餐廳,給自己煮了一壺咖啡。

  這一大壺咖啡,大約也夠她加班到凌晨了吧。

  夏千語拎了咖啡壺,拿了公文包回到書房,打開電腦後,將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夏晚給她的文件上。

  林柏文這兩天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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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聽夏千語的話,將婚禮的事情全交給婚慶公司後,這兩天也極少與夏千語聯繫。

  偶爾的電話,也是將婚慶公司的方案和流程轉給她,讓他提前熟悉一下。

  夏千語看著手裡的資料,不自覺的就想到林柏文--銷毀證據的事,她能做,林柏文也能做。

  只是唐寧這邊的證據是資金流轉線索,而林柏文的證據是人。

  想到這裡,夏千語的眸光不禁沉了下來,拿起電話給夏晚打了過去:「夏先生,我擔心林柏文利誘受賄者離職。」

  「我知道了,我這邊來安排,你明天必須去銀行拿到確實的證據。」夏晚沉聲說道。

  「好的。」夏千語點頭,在得到夏晚的承諾後,才放下心來。

  *

  林柏文正與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子喝茶說話,女子接到一通電話後,匆匆站起來準備離開。

  「方女士?」林柏文將一張卡推到她面前。

  「行長剛才打電話,有個項目需要我協助,如果這個項目我配合得好,離職就會順利。否則離職審計我會很難過。」女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林柏文遞過來的銀行卡,小心的收好後,對林柏文說道:「林先生你放心,一般這種臨時項目,不過一兩天的時間,不會耽誤您什麼事。」

  「你不覺得,這個任務來得有些突然嗎?」林柏文沉聲說道。

  「也不算,我們現在打通了國際合作通道,有時候要兼顧國外那邊的工作時間。」女子搖了搖頭,在看見行長催促的電話後,急急說道:「林先生我真的要走了,現在這個時候,我絕對不能讓行長對我有特別的關注。」

  「方女士,記住:不要貪多求全,果斷的退出,才是最好的後路,否則我們都很麻煩。」林柏文放在桌下的手緊握成拳,卻沒有讓對面的女子看出來。

  「我知道,林先生,我先走了。」對子的眸光微閃,轉身快步離開。

  三家銀行、三個經手人,到現在為止有兩個接到臨時項目的電話,另一個則已按他的要求打了離職申請,說是一切順利,明天就可以辦離職手續。

  所以林柏文有那麼一瞬間的疑惑--這兩個臨時項目到底是偶然?還是有人刻意操縱?

  若是刻意操縱,為何又只選兩人,而不是三個?或者是為了迷惑自己,讓自己以為這只是偶然而放鬆警惕?

  如果是,又是誰在操作?又是誰有能力讓兩大銀行同時有新的項目,而且用他指定的人去支持?

  夏晚?

  如果是他,他與顧止安向來不和,為什麼會幫唐寧,這個他根本就不可能認識的商界後輩?

  就算是沒有理由,他又是如何得知這兩個人是事情的關鍵?明明法官和律師都說過了,提交給法院的證據絕對沒有泄露。

  那麼就是夏千語。

  林柏文想到這裡,自然的想起夏千語說的那句話:這所有的資料,我都要。

  在他拒絕後,夏千語也沒有堅持,接著便與厲律師開始討論官司的打法,然後將資料收好、離開。

  雖然輕易的放棄並不符合她的個性,但整個過程,她並沒有複製材料的機會。更何況,就算是偷拍和複印,也不能證明材料是從他這裡取得的、也無法以複製件為線索,找到交易的主責人。

  所以這一切,應該不是證據的問題,而是人的問題。

  既然是人的問題,又會是誰的問題呢……

  林柏文對整個事態的發展,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在這個時候還是能夠拎得清關鍵信息:夏晚正在查他行賄的事情,也找到收賄的關鍵人,但還沒有拿到確實的證據。

  所以且不管他們是怎麼查到的,他要做的就是讓那兩個人迅速的離開。

  只是這兩個愚蠢的中國人,竟然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這個時候還要討好什麼行長,辦什麼離職手續……

  想到這裡,林柏文不禁暗自咬牙,卻又無可奈何--他能控制自己的節奏,卻控制不了別人的節奏。

  而大多數人,在危險還不足夠明顯的時候,總是心僥倖。

  *

  「Ben,亞安的夏晚回國是為了什麼?」林柏文上車後,立即給Ben打過電話去。

  「他在中國公司辦公的時間原本就有三分之一,所以什麼時候回去原本也是自由和沒有規律的。」Ben似乎還沒有將夏晚與唐寧的案子聯想在一起。

  「我問的是他這次,選擇在唐寧官司的時候回來,是否有特別的用意?Gary在總部有什麼動作?」林柏文沉聲問道。

  「Gary提議我接手他在總部的項目,由你接手我手上現有的業務,董事會沒有同意,他便也就作罷了,我正在和另幾個董事溝通這件事,爭取將他的提議儘快落實。」

  Ben的語氣有些興奮,也有些不悅--興奮的是,終於有機會拿下顧止安的地盤;不悅的是,林柏文就這麼輕鬆的達到了他十幾年努力的高度。

  「恩,我知道了,如果可能的話,幫我查一下的這次回國,除官方行程外,是否還有其它目的,很重要。」林柏文沉聲說道。

  「好,有消息我給你電話。你那邊也一樣,唐寧的官司不要留尾巴。」Ben的語氣也很認真。

  「我有分寸,夏晚的事情,等你的消息。」林柏文淡淡應著,說完便掛了電話。

  *

  他的目標是中國公司的掌控權與總部的話語權,Ben的目標是擠走顧止安,現在的局勢正往這兩個方向走,而且還算順利。

  但他們卻不知道夏千語和顧止安的目標是什麼。

  夏千語會因為唐寧接受他的威脅,可顧止安不會。

  所以……

  顧止安主動提出交出手中的項目、夏晚在此時回國,這都說明--他們有所謀劃,而且並不被動。

  他們的謀劃是什麼呢?

  如果自己不知道,只是埋頭推進自己的計劃,是不是會掉進他們局裡?

  林柏文在掛了Ben的電話後,突然感覺到,自己和Ben一直將目光放在carlyle內部,卻從沒摸清過顧止安的目的,這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可走到現在……

  林柏文離開小店,挺拔的身影很快融入濃郁的夜色里。

  *

  第二天一早,夏千語便直接去了寧達公司的開戶行慶發銀行的行長辦公室。

  「夏小姐,明天就要結婚了,今天還忙呢?」慶發的行長優雅起聲,不緊不慢的將夏千語迎進了辦公室。

  「親自給您送貼子過來。」夏千語微微笑了笑,從包里拿出一個牛皮紙的檔案袋,然後不緊不慢的將檔案袋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張紅色喜貼遞給行長:「明天還請準時光臨。」

  「恭喜恭喜,夏小姐與林先生,這可是強強聯合啊。」慶發的行長雙手接過喜貼,翻開來認真的看過一遍後,臉上的笑容不禁意味深長:「夏小姐突然離職,我們還覺得可惜,沒想到是有這番安排。」

  「公司有這樣不成文的規定,夫妻或情侶不能在同一區域任職,我們夫妻也不願意新婚就兩地分居,相比起來,我在中國的根基比他要深,所以自然是我退他進了。」夏千語的眸色不動,沉然說道。

  「有道理。」慶發的行長微微點頭,看著夏千語問道:「夏小姐今天過來,應該不只是送喜貼吧?」

  「當然。」夏千語微笑著點頭,一邊將牛皮紙袋裡的文件拿出來遞給了行長。

  「這是?」行長接過列印有些模糊的資料,在看清楚是寧達的公帳流水後,臉色不由得變了:「夏小姐這是哪裡來的?」

  「carlyle公司正起訴寧達ceo唐寧,有違反財務原則的轉款。」夏千語淡淡說道:「起訴的證據線索,就是這樣一份銀行流水。」

  「對於唐寧違反公司財務原則的事情,我們已經移交法院處理;但這份證據線索,起訴人是怎麼得到的,我們也很重視--我之所以在這時候離開carlyle,也有這一層原因:我不能以職員的身份,去調查我的同事。」

  「夏小姐的意思是,我們銀行的職員,向貴公司的人,提供了這份流水嗎?」慶發行長立即明白了夏千語的意思。

  「沒錯。」夏千語點頭:「我給您看的是拍照列印件,清晰度不太好,但仍然能判斷出來:這是epson雷射印表機列印的文本。」

  「這是讓人很意外的事情--我們都知道,給客戶列印流水的終端都用針式印表機,一來成本低、二來終端除了列印流水還要列印各式票據,所以都會配備多功能型針式票據機,所以這份流水,若不是從您的行長辦公室流出去的,那就只能是業務部流出去的了。」

  「據我所知,貴行只有行政辦公室和您的辦公室,還有業務部配備的是雷射單打機,是嗎?」

  夏千語手指輕彈了一下手中的牛皮紙袋,臉上是淡然而篤定的笑意,似乎一切皆在掌握。

  「真是難得,夏小姐對銀行系統的辦公採購與配置如此了解。」慶發的行長的臉色有些難看,拿著並不清晰的列印紙反覆看了好幾次,卻無法否認夏千語的分析。

  對於他來說,夏千語說的只是常識,卻已經根深蒂固在他的心裡,所以看到手中的證據,他根本連反駁的想法也沒有。

  「我原本是不懂的,一個前輩給我上了一課,讓我茅塞頓開。」夏千語笑笑說道。

  「前輩?」慶發行長的眸色不由得一凝,整個人的背脊立即挺直了起來:「亞安的夏晚?」

  「沒錯。」夏千語微笑點頭。

  「所以夏行長昨天深夜來電,說是請求業務部的項目支援,也只是虛晃一槍?」慶發行長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那到不是,他初回國,這邊確實有業務需要協助,但點名要貴行業務部長過去,也確實是因為貴行業務部長參與泄露客戶信息的事件,不希望貴行因為員工的個人問題,而導至瑞現那樣的結果。」

  夏千語看著慶發行長淡淡說道:「其實若是我個人處理,應該會如同瑞現銀行一樣;但夏行長不同,他站得高看得遠,也不想別人說他使手段來壟斷本地銀行業,所以希望我來提醒您--這件事的後果,最好由泄密者本人來承擔。」

  「你與夏行長什麼關係?他為什麼查這件事,你又為什麼聽他的?」慶發行長陰沉著臉問道。

  「投資合作關係。具體合做什麼項目,倒是不方便告知。」夏千語淡淡說道:「您看這件事,我是動用carlyle和亞安的公關力量呢?還是您將泄密者交給我們?」

  「夏行長希望怎麼處理?」慶發行長沉聲問道。

  「我希望能與泄密者能有一次單獨對話的時間,同時希望您動用行政手段,將泄密者留在職位上,等我們證據更充分的時候,我們會提請法律起訴,而不會動用金融手段。」夏千語沉聲說道。

  「所謂的金融手段……」慶發行長若有所思的看著夏千語。

  「慶發是寧達的開戶行,您認為,泄露寧達的銀行流水,是否比瑞現泄露我個人的銀行流水,更容易引起客戶恐慌情緒?或者是上級監管部門的審計?」夏千語輕扯嘴角,微微笑著。

  「這件事我和夏行長聊過後,再給夏小姐意見。」慶發行長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資料,沉聲說道。

  「不需要,您只告訴我,您是否能滿足我剛才提出的要求,能,我們就繼續;不能,我會配合夏行長,直接動用金融手段。」夏千語低頭將手中資料袋上的麻繩一圈一圈的繞了起來,在說到最後一句話時,線圈正好繞到底。

  「如果行長現在不能決定,我就當您是拒絕了。」夏千語將目光從手中的線圈上移開業,轉到慶發行長的臉上,邊說話,邊緩緩站了起來。

  「您是替夏行長做決定?」慶發行長微眯著眼睛看著夏千語。

  「不算,但這件事情沒有其它的方案。」夏千語緩緩說道。

  「我希望這件事情我們行內自己處理,給寧達造成的損失,我們補償。」慶達行長也站了起來,看著夏千語說道。

  「補償?」夏千語冷笑一聲,眸色突然冷了下來:「第一,寧達ceo現在被拘押,一旦消息傳出去,寧達的股票會跌多少,這誰也說不清,這個損失慶發賠得了嗎?第二,這件事情若不在我這裡查清楚給carlyle上層一個交待,在寧達的案子判決之後,他們的律師拿這個案子反起訴銀行,carlyle中國區的員工行賄事件爆發,carlyle在中國的業務還能進行下去嗎?」

  「行長,這件事的影響有多大,您做金融這麼多年不會不知道。所以別怪我說話太直,您不僅補償不了,也處理不了。所以您最好交給我和夏行長來處理。」

  「這個……」慶發行長只覺得額頭上直冒汗--唐寧被拘押的事,他也略有耳聞,但今天是第一次從夏千語口中得到證實。

  所以夏千語所說的後果,銀行單方面確實承擔不起。可交自己的職員交出去,不僅於道義上說不過去,於銀行本身來說,也是有風險的。

  若不交出去,自己也確實處理不了,同時還要面對亞安和carlyle兩大金融機構的夾擊,慶發銀行,一樣無法抵禦。

  「這件事其實就是員工私人犯罪,與慶發沒什麼關係,我不明白行長您猶豫的原因是什麼--或者,泄密者與您有什麼私人關係,您不能放手?又或這件事,原本就是您的授意,所以您不得不護著?」夏千語將雙手輕輕撐在桌面上,身體緩緩前傾,原本嬌小的個子,在此時卻讓對方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當然不是。」慶發行長矢口否認。

  「那我就想不通了,有什麼原因,會讓您要冒著銀行破產的危險,去護著一個違規犯罪的員工。」夏千語淡淡說道。

  「你能確定泄密的人是他?」慶發行長一頭冷汗的問道。

  「您告訴我,我剛才的分析全是錯的,那麼就可能不是他。」夏千語輕瞥了一眼行長手裡的資料,冷冷說道。

  「你能確保這件事情不牽連到慶發銀行?」慶發行長的語氣里,已帶著隱隱的妥協。

  「不能確保,只能儘量,因為這件事不由我控制,實際上到目前為止,控制人仍是您的那位泄密的職員。」夏千語的眸色一片冷然。

  慶發行長沉默著,一股隱然對抗、又壓抑焦慮的氣氛,在整間辦公室里瀰漫。

  到最後,夏千語的電話聲,將這壓抑的網撕開一道裂口,而她與電話那邊的對話,將慶發行長的對抗全然打破。

  「夏先生。」

  「是的,我在慶發行長辦公室。」

  「是的,被拒絕了,正準備離開。」

  「ok,您按計劃……」

  「我同意夏小姐的意見。」

  夏千語的話還沒說完,慶發行長便直直走到夏千語的身邊,看著她、對著話筒,沉聲說道。

  夏千語的眸光從他的臉上輕轉而過,對著電話那邊的夏晚說道:「還給我30分鐘,行嗎?」

  「我知道。」

  「ok。」

  夏千語掛了電話後,看著慶發行長說道:「夏先生的決策,我也沒有太多的餘地,我們最好祈禱一切順利,30分鐘我能結束與您員工的見面,並拿到想要的信息。」

  「那就請夏小姐抓緊時間了。」慶發行長的眸色一片沉暗,當著夏千語的面,給業務部部長打了電話。

  夏千語斂下眸子,輕扯著嘴角冷然而笑--夏晚真是高手,這個時間差的配合打得太漂亮了。

  而這個慶發行長,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流淚,非要聽到夏晚的聲音,才肯妥協。

  *

  5分鐘後,慶發銀行業務部部長方麗華,抱著筆記本電腦來到公司審計專用會議室--行長只說有位客戶找,她以為只是臨時借用這間會議室,倒沒有太在意。

  只是在進門時,看到夏千語,心裡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突,但仍是強自鎮定的走了進來。

  「這位是carlyle的夏小姐,現在是傳奇投行的執行總裁;夏小姐,這位是業務部部長方麗華。你的問題,可以向她了解,我還有事先去處理。」慶發行長為兩人做了簡單介紹後,便離開了會議室。

  「方部長,請坐。」夏千語示意對方坐下後,便將列印的照片流水遞給了方麗華。

  以夏千語的談判技巧,加上方麗華的做賊心虛,其實只花了五分鐘時間,便攻破了她的心理防線,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夏小姐……您是要和林先生結婚了吧……」方麗華帶著僥倖的心理,眼巴巴的看著夏千語。

  「是,所以我會儘量保證我先生無事。」夏千語微微笑了笑,一臉風輕雲淡的收好手邊的文件,起身後徑直離開。

  「夏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方麗華被夏千語笑容里的冷意給嚇到了,慌不跌的站起來追了出去。

  「字面意思。」夏千語頭也不回的去了行長辦公室,將一個錄音筆扔在慶發行長的桌上,淡淡說道:「我知道您剛才通過監控器已經看到了,不過錄音筆聽聲音可能會更清晰一些。」

  「希望夏小姐和夏行長,說話算數。」慶發行長伸手拿過在桌上搖晃的錄音筆,臉色一片陰沉。

  「會的。」夏千語微微笑了笑,轉身快步往外走去。

  那曾經讓同事和同行都感覺到壓抑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節奏,也同樣讓慶發行長和業務部長,感覺到猶如大石壓胸般的沉悶不已。

  *

  夏千語上車後,便將錄音筆的信息轉到了電腦里,然後未經修改的發給了夏晚。在重新準備好另兩支錄音筆後,夏千語發動車子,直接去了華南銀行。

  華南銀行比慶發銀行要順利許多,或許是因為瑞現行長與華南的行長關係更好,所以華南對瑞現的情況更了解。

  所以在夏千語拿出列印證據、分析了信息泄露的渠道後,華南銀行的行長便直接與夏千語談判,銀行絕對支持司法解決,這只是員工個人的問題,carlyle任何處理方式銀行都會配合,但是不要牽連銀行。

  夏千語與行長只用了十五分鐘便達成了共識,然後由行長直接與客服部的員工溝通,讓他當場說出了全部事實,並承諾配合調查、退出賄款,爭取寬大處理。

  「賄款先退到行長處,由行長代為保管吧;這件事於公我需要匯報給總部才敢處理、於私涉及到我自己的老公,處理起來會有些複雜。希望暫時不要對任何人,包括林柏文透露我已經知道這件事。」夏千語收起資料,肅聲說道。

  「那您明天的婚禮……」華南行長疑惑的看著她。

  「照常進行,現在不適合讓他知道。」夏千語淡淡說道。

  「夏小姐的胸懷與智慧,確非常人所及。」華南行長只覺得看不透這個女子,但他的目的並不是看透夏千語,而是保護銀行不為因此而受衝擊,所以也並不追問夏千語的婚事。

  *

  夏千語回到車上後,對錄音信息做了同樣的處理。

  剛剛將錄音筆收好,便接到了林柏文的電話--提醒她遲到了,他已經在民政局等。

  「在路上了,你先諮詢一下流程,能一個人先辦的,就先辦了。」夏千語嘴角微翹,從容的收好一切資料,又檢查了一遍辦證必備的證件後,打轉方向盤向民政局方向開去。

  *

  「你遲到了一小時。」林柏文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我很忙。」夏千語從包里拿出證件的原件和複印件遞給他,淡淡說道:「需要我解釋我在忙什麼嗎?」

  「……不需要。」林柏文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後,從她手裡接過證件--證件很完整,複印件也準備得很周到,她的態度也很從容明朗,並不象被迫才結婚的模樣。

  「你並不排斥與我結婚?」林柏文沉眸看著她。

  「我向來都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夏千語輕扯嘴角,淡然微笑:「明天我會將你正式介紹給J市的金融界和市政官員。寧達經手最大的項目是市政項目,carlyle中國公司是寧達的控股公司,所以你有必要了解,但我不建議你過早介入寧達的管理。市政項目與普通項目不同,他們對管理者的身份有著嚴苛的標準。」

  「我並不認為,你這是在為我在J市的業務鋪路。」林柏文將手中填好的表格交給她,讓她補充完私人信息並簽名。

  「你可以不這麼認為,但是不要揣測我的用意。」夏千語的語氣淡淡的,接過表格後,快速瞟了一眼,迅速將林柏文的幾組關鍵信息記了下來。

  她只花了五分鐘時間便將表格補充完整,簽名後遞給林柏文,看著他說道:「我認為我的介紹,是我們交易的一部分--讓你順利接手carlyle中國公司,並有足夠的業績和關係,去說服總部給你更好的職位。」

  「當然,如果你認不不需要,我並不勉強。我經營多年的人脈和關係,其實我更願意留給唐寧。」夏千語說完,轉眸看向窗口裡的工作人員,一臉的盈然笑意--那是在提到唐寧的時候。

  「按你的計劃來吧。」林柏文在沉默片刻後,粗聲粗氣的說道。

  說實話,拋開他們的交易不談,她每每提起唐寧,也確實能打擊到他。

  「兩位去旁邊自助相機處拍照,然後再過來。」工作人員指了指旁邊的指示牌,笑眯眯的說道。

  「謝謝。」兩人禮貌的道過謝後,一起走到旁邊的照相小屋,裡面有四個自助照相機。

  兩人按照操作指南啟動後,在屏幕前並肩坐了下來。

  屏幕止立即顯示出兩人的半身截圖--她沒有刻意換衣服,依然是一件白色襯衣配灰西服外套;林柏文也是同樣的白襯衣配藍灰色領帶。

  一色的白襯衣還很般配,只是看起來象照工作照的。

  兩人對視一眼,不禁失笑。轉頭再看屏幕,林柏文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領帶,身體也微微往千語這邊傾斜了一點;千語只是淡淡的笑著,看著屏幕里的自己,有那麼一瞬間,想到了唐寧。

  與他來拍結婚照,會是什麼樣子?

  在她笑得最迷人的時候,林柏文按下了確認鍵--光看照片,誰又知道,這場婚姻只是一場交易呢?

  若說他曾經被她的笑容所迷到,今天這便是第二次。

  他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卻因為她的笑容,心,情不自禁的又柔軟起來。

  *

  「兩位的結婚證,恭喜兩位。」工作人員將兩個大紅的本子遞給他們,兩人在接過的一瞬間,都有那麼些恍惚。

  還好,只有那麼一瞬間而已。

  夏千語將結婚證隨意的放進了包里:「我回公司後,會將明天主要客人的簡要資料發給你,你提前熟悉。」

  「好。」林柏文點頭。

  「那麼……合作愉快。」夏千語將手伸到林柏文面前,嘴角是淡淡的笑容。

  「我希望……」

  「是合作,有些事情,不要越界。」夏千語打斷了他的話,嘴角的笑容變得有些冷。

  「你總是這麼不可愛,在這樣喜慶的時候,說這樣不合時宜的話。」林柏文輕笑著搖頭,伸手牽住她的手,卻並不與她正式相握。

  「我還有事,先回公司了,禮服你讓人送到我家裡,明天我會直接去教堂。」

  夏千語不動聲色的抽出手,抬腕看了看時間後,拎著包快步往外走去--於她來說,這真的只是一個必須她親自參加的項目而已。

  她這態度讓林柏文有些掃興,又覺得捉摸不透--一場交易、卻又乾脆利落,她到底在想什麼?

  *

  「千語,不準備給我個解釋嗎?」夏千語回到家裡,傅陵正在家裡等她。

  「需要我解釋嗎?」夏千語放下公文包後,直直的站在他的面前。

  「真的必須這樣嗎?」傅陵雙手握著她的肩膀,心疼的看著她。

  「不光是唐寧,還有其它的目的。」夏千語閉了閉眼睛,輕輕吐了口氣後,重新睜開眼睛,看著傅陵說道:「明天送我吧。」

  「不想送。」傅陵搖頭。

  「送我吧。」夏千語直直的看著他。

  「千語?我很心疼你知不知道!」傅陵收攏雙臂,用力的抱緊了她:「千語,你要護著他我沒意見,可是這樣的維護,他能接受嗎!」

  「傅陵,最近我好累。別問我、別反對我,我有自己要做的事,和從前一樣,支持我就好,行嗎?」夏千語一直挺直的脊樑,慢慢放鬆下來,全力的靠在傅陵的胸前,有種終於可以休息一下的感覺。

  「你要我怎麼說你呢!」傅陵用力的抱緊她,沉沉的嘆息著:「早些休息吧,我送你。」

  「明天10點,我要去看唐寧,他在裡面鬧脾氣。所以教堂那邊,你幫我抵一陣。」夏千語輕聲說道。

  「夏千語--你是要氣死我嗎!」傅陵用力的推開她,大聲吼道。

  「我做了這麼多,總不能功虧一潰,你說是吧。」夏千語後退一步,睜大眼睛看著他--一會小會兒的依賴,她又恢復到女戰士的模樣。

  「如果那小子有一天負你,我非把他打殘了不可。」傅陵氣得抓起放在沙發上的公文包,大步往外走去。

  臨出門還將夏千語家的大門,摔得震耳欲聾的響。

  「你敢!」夏千語看著被摔上的大門,明媚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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