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番外三長恨歌（1）

  雁門郡首縣龍沙順王府月影閣

  熹微的晨光照進窗欞，皇甫晴服侍順王更衣。

  順王如今差不多日日宿在她這兒，當著下人的面也不遮不掩親昵之情，那些下人早得了叮囑，個個都裝沒看見。

  下人們若無其事，皇甫晴的心裡卻如火燒一般，仿佛聽見這些人背後的詆毀唾罵。但順王一向強勢，她根本無力反抗。

  沒一會兒，她給他整理好了衣裳，然後垂手站在一側，順王攬住她的腰，吻了她一下，道：「若是今兒回來早，帶你去個好地方。」

  她恭敬稱是。

  本章節來源於𝒷𝒶𝓃𝓍𝒾𝒶𝒷𝒶.𝒸ℴ𝓂

  到了下午，順王從外頭回來了，確實比以往都要早些。

  他去看了一看世孫，就帶著她出府了。

  兩人同騎一匹馬，只帶了十餘個隨從，快馬出城。

  跑了一陣子，便來到一片開闊地帶，一片五顏六色的花海開的正盛，彩蝶飛舞其間，空氣中浮著淡淡的花香。

  皇甫晴見了這番美景，不由得有些怔，他，是專門帶她來此的麼？

  順王坐在她身後，手牢牢的扣著她的腰，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喜歡麼？嗯？」

  她點了點頭，小聲說：「很美。」

  他笑了，道：「我昨兒練兵路過瞧見，可是特特叫他們繞路，別踐踏了。」說著，他一拉韁繩，帶著她在花海里策馬。

  身後的隨從見這情形，只遠遠的跟著，並不上前礙眼。

  順王帶著她在花海里馳騁了許久，一路上花葉紛飛，驚起彩蝶飛鳥無數。

  這一片花海里稀稀拉拉的長了幾棵樹，他在一棵樹旁停下，翻身下馬，又把她給抱了下來，隨後將馬栓在樹上，握著皇甫晴的手，在花海漫步。

  皇甫晴忍不住抬眼看他，這半年以來，他越發的年輕了，原本頭髮還有幾根銀絲，如今已是一根都找不著了，眼角的細紋也淡了不少，看上去仿佛只有三十五六而已。

  順王也覺得這陣子狀態委實不錯，想起明日就要開拔，心情越發的好了，事實上，他等這一日已經等了許久，皇帝暴斃的消息傳到了雁門，他一聽帝位竟是禪讓了，心裡就盤算著要帶兵回京。

  鍾離家的江山，憑什麼讓給外人呢？

  出師之名也有了。

  他養兵千日，等的就是這一天！

  皇甫晴得知這個消息後，有喜有悲，喜的是害了皇甫嬰的皇帝竟是不得好死，悲的是沒能手刃皇帝親自報仇。

  如今她也沒什麼牽掛了，只想好好的把世孫帶大。

  而此時，她心中沉甸甸的，堆滿了憂慮。

  順王對她的所作所為，原先她能忍，一來是因為反抗不得，二來是想要個孩子在王府站穩腳跟，三來也有報復王妃母子的意思，可誰能想到有了孩子，這人還不放過自己！

  世孫一日比一日大了，漸漸懂事，又在她的月影閣讀書，昨日順王與她纏綿，差點被孩子撞見。

  若是日後孩子發現自己的母親竟與祖父私通，又該如何看她？

  她又有何臉面教導孩兒呢？

  想到這裡，她便覺得順王牽著她的手如鐵烙一般燙。

  她猛的把他的手甩開了。

  順王皺眉，轉頭看她，臉上皆是不悅。皇甫晴見他動怒，腿一軟，跪在地上。

  順王沉聲道：「怎麼了？」

  皇甫晴聲音發顫：「父王，父王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身邊必不缺人伺候，兒臣蒲柳之姿，情願入家廟修行，只求照顧孩子成人便可。」

  順王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冷肅，他蹲下身，看著皇甫晴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美，彎彎的，如新月，這一雙清澈的眼裡，總是寶光流轉，瀲灩萬分。

  可這雙眼睛見到他的時候，常常波光粼粼，帶著恐懼。

  順王看了她一會，突然覺得自己這幾年避而不談的疑惑有了答案，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淡淡道：「父王？」

  皇甫晴垂下眼：「兒臣是世子妃。」

  「呵……」他輕笑一聲：「我不是你父王。」

  皇甫晴惶恐抬頭，卻見他的目光由冰冷深邃轉向灼熱滾燙，「我是你丈夫！」

  裂帛之聲響起，所有的反抗都渺小的忽略不計。

  夕陽西下，雲收雨歇。

  皇甫晴鬢髮凌亂，身披著他的披風，雙目無神，順王將她抱起，走到馬邊，先將她放上馬，然後解了韁繩，自己翻身上去，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

  她像一個傀儡一般任他擺弄，一言不發。

  順王低頭在她耳邊道：「等孤回來罷，等孤回來，給你換個體面的身份，旁人便說不出什麼了。」

  皇甫晴垂下眼帘，還是沒說話，順王以為她默許了，也就沒有深究，策馬折返。

  皇甫晴的心裡一片死寂，

  換個身份？騙的了誰呢？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罷了罷了，再過幾年罷，再過幾年，孩子再大些，我也可以放心走了。

  這一晚，順王照舊在月影閣留宿，不過卻沒有做什麼，只抱著她，喃喃低語，他講述著許多的宮闈秘事，前朝今朝，有刀光劍影，也有恩愛纏綿。

  最後他又說起了長恨歌。

  前朝樂天居士的成名之作，講述了玄宗皇帝與楊玉環的故事。

  「他二人也如你我一般，可照樣傳為佳話，你素來多慮多思，殊不知待到孤王將這天下執掌，誰還敢多嘴多舌胡言亂語呢？」

  皇甫晴沒做聲，順王也不逼迫，心想，等孤王凱旋而歸，將鳳印鳳冠一併送她，自然就好了。

  他擁著她沉沉睡去。

  第二日，順王一大早便起來了。她照例給他整理好衣裳，送他至月影閣的門口。

  「祝王爺旗開得勝，馬到功成！」她低眉順眼的說。

  順王點點頭，轉身離去，他走出去一段路，回頭看了一眼，她已經不見了。

  他有些失望，但還是繼續前行，他的兵馬在等他。

  五日後

  順王的大軍到達了雁門郡邊界，明日便可入長樂郡了。

  大軍在一片空地上安營，順王的主帥營帳也紮好了，此時天色漸暗，他卻不耐煩這麼早就進營帳，帶著手下拓跋壽和田涯並幾個親兵，四處走走看看，沿路兵士們見順王駕臨，紛紛問好。

  順王頷首，走著走著，就走到營地的一處邊緣，正想折返，突然，聽見一陣喧譁聲，他循聲望去，只見幾個兵士在推推搡搡一個老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