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不爭也要爭

2024-05-02 21:37:18 作者: 木川

  這一晚,別宮裡一片哀聲。

  文武百官跪在外頭,徹夜嚎啕,後宮妃嬪帶著各自的兒女,跪在停靈的皇帝居所,痛哭失聲。

  應雪泥跪在百官之首,楚嵐被皇后叫到自己身邊,料理雜務

  眾人神情各異,都不敢多說。

  諸葛戾見夜晚時分,春寒料峭,抱著還昏迷的清河公主,見縫插針與皇后說明公主悲痛過度之事,皇后讓一個小太監帶他去偏殿,那兒有地龍床鋪,可供公主休息。

  諸葛戾見皇后如此安排,心裡湧起一些真情實意的感激,不住道謝,然後跟著小太監走了,一旁的楚嵐看了一會他的背影,又忙其他的事兒去了。

  一夜匆匆過去。

  

  接下來的日子越發的忙碌,皇家葬禮本就繁瑣非常,皇后除了皇帝身死那日露面,從此便不肯見百官,以示不干預朝政。

  應雪泥與群臣商議喪儀規制,他初領朝政,不服者大有人在,皆是皇親國戚,還好荀揚靈等一干清流大力支持,吵吵嚷嚷之下,勉強定下皇帝的身後廟號諡號與陵寢位置規制。

  廟號孝宗,諡號哀帝。

  慈惠愛親曰孝,早孤短折曰哀。

  皇帝對宗親勛貴一向禮遇有加,如今正是春秋鼎盛之際,短折而死,是以如此稱呼。

  至於陵寢,宗室子弟一力主張扶靈回京,葬入京城外天命山下的皇陵,但應雪泥與荀揚靈皆認為此時尚未迴鑾,長途跋涉,人力物力不是小數,況且又有順王與諸葛戾虎視眈眈,日後祭拜也十分的麻煩,於是主張就在紫陌下葬

  宗室子弟自然不肯,喬國公帶著人,明里暗裡指責應雪泥和荀揚靈等人居心叵測。世家倒是無所謂皇帝埋在哪兒,作壁上觀。

  荀揚靈是大學士,門下翰林進士無數,引經據典,雄辯滔滔,喬國公等人被懟的無話可說,這些宗室子弟素日裡又只是榮養,並無實權,所以很快敗下陣來。

  皇帝陵寢就選在紫陌城外月落山側,即刻破土動工,內宮停靈三十六日,之後棺槨運往月落山上烏啼寺,由高僧入化帶著數百僧侶,日夜超度,待到陵寢完工,便封棺下葬。

  一切都塵埃落定後,那在小重山「修仙」的太上皇才得了消息,他是上了年紀的人,又吃了許多年的傷身丹藥,悲痛之下,竟中了風邪,口眼歪斜,一側身子動彈不得,由花貴妃日夜服侍。

  花貴妃見太上皇吃了許多湯藥,並不管用,想起長生道長,可長生道長自從追隨應雪泥離去之後,便再沒了消息,她便去尋山陰長公主要人,當初是她攛掇著讓太上皇放人的。

  山陰長公主哪有這本事找人?又不敢問應雪泥,索性搬出別宮,在外頭尋了個五進的宅子住。花貴妃鬧了一陣子,只得放棄,自己精心護理著。

  當然,這是後話。

  且說應雪泥這廂忙忙碌碌,楚嵐也是忙的人仰馬翻,日日與皇后同進同出,敲定超度僧侶人選,水陸道場的規制,不可開交。

  她又惦記家裡無人關照,常趁著短暫休息的功夫與應雪泥輪流回去看一眼。

  皇后見了,問楚嵐:「聽說這三個孩子與你夫妻二人並無血親,竟如此上心?」

  楚嵐道:「故人所託,不敢忘懷。」

  皇后愣了愣,眼底有淚光閃過,很快又沒了,她頷首:「你這樣不忘故交,很好。」

  楚嵐躬身謝過。

  三十六日的光景匆匆而過,棺槨也送上了山,一個極為現實的問題擺在了面前。

  新君的人選。

  此時,朝堂內宮皆已按部就班,只按照風俗,再掛一年的白布白幡,也不許吹打玩樂。

  忙碌了一整日,應雪泥便與楚嵐一道出宮,這大概是他們自從國喪以來第一次一齊回去。

  路上遇見不少官員,神情各異,有人滿臉堆笑,十分恭敬,有人冷若冰霜,敬而遠之。

  兩人與以往一樣從容,出宮回家。

  家裡墨畫雨兒已經燒好了菜,孩子們也下學回來了,他們一進門,就聽見影壁之後傳來孩子的歡聲笑語,又有飯菜香氣。聽見二人進門的動靜,孩子們都跑了出來,崔哥兒跑在前頭,善哥兒跟在後面,楚霖晃著小短腿,牽著善哥兒的褲腿兒。

  見著他們,孩子們都爭先恐後的叫姑姑姑父,楚霖慢慢學會說話了,只是還不利索,言簡意賅:「抱!」

  應雪泥笑了,將楚霖抱起,楚嵐摟過兩個孩子,一家人上桌吃飯。

  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說著學堂里的事,楚霖跟著咿咿呀呀,這頓飯吃的溫馨而喜氣。

  飯後,楚霖被帶去睡覺,兩個孩子進屋溫書,楚嵐和應雪泥洗漱一番,回了房間。

  房間裡地龍燒的正旺,暖融融的,她換了家常衣裳,坐在小桌旁,對著油燈,此時,她的神情是擔憂的。

  接下來的日子必定有大的波瀾,這三個孩子的安危……

  應雪泥在她身旁坐下,低聲道:「凌虛閣在武陵郡,避世而居,十分清淨,這陣子事兒多,我命十二衛送孩子們去那兒罷。」

  楚嵐眼睛一亮,道:「如此甚好!」

  應雪泥點點頭,又道:「阿嵐也一齊去。」

  楚嵐愣了愣,很快意識到他擔心她的安危,她搖了搖頭,道:「我不去。」

  「阿嵐,聽話。」

  她突然吻在他的唇上,輕柔而纏綿。

  他攬住她的腰,將她擁入懷中。

  燭火溫柔的燃燒著,映出一室春光。

  第二日,應雪泥醒了,見懷裡的楚嵐正睜著圓圓的杏眼看著他,巴掌大的小臉泛著淡淡的酡紅,嬌俏又可愛,他頓時覺得滿心歡喜,又想起這幾日就要送她去武陵郡,還不知將來如何,他的心又酸痛起來,面上卻強顏歡笑,道:「阿嵐這般看我,莫不是被我迷住了?」

  楚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果然是個俊俏的公子哥兒,倒把本官迷的神魂顛倒,不能自已。」

  楚嵐性格含蓄,很少這般奔放直白,應雪泥被她逗笑了,將她抱緊了一些,道:「讓阿嵐神魂顛倒,是我的福氣。」

  楚嵐又親了他一下,小聲道:「公子這般風流人物,我是離不得了,不成,我得日日守著,以免被哪個小娘子勾引了去。」

  應雪泥一聽這話,便知她不願去凌虛閣,他收斂了臉上的戲謔之色,換了一幅鄭重其事的神情:「阿嵐,如今……」

  楚嵐快速的打斷他:「如今,你不爭也要爭,陛下屬意你為新君,是因為皇子年幼,而宗室子弟皆不成器的緣故,只怕也忌憚你手裡的兵權,可這麼一來,你就好比在火上架著,多少人虎視眈眈,旁人瞧著你是風光無限,殊不知一旦落敗,必定不得善終,既然如此,少不得拼死一搏,你贏了,我陪著你,你輸了,我也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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