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山陰長公主發飆

  此時，眾人也哭的差不多了，皇后終於接受了夫君離世的現實，站起身，將髮髻上華貴奪目的鳳冠珠釵一併卸了，扔在地上，示意從此不再裝飾，其餘妃嬪也皆是如此。

  皇后又命小太監送來許多白布條條，眾人各撿了，捆在額前，腰上也纏了。

  此時，她臉上淚痕憔悴，聲音嘶啞，道：「本宮來晚了一步，大行皇帝臨終前可有吩咐？」

  大行皇帝是皇帝死而未立諡號的稱呼，皇后如此開口，便是要談國事了。

  眾臣皆沉默不語，皇帝臨死前傳位應雪泥已是人盡皆知，但殷周帝位素來世襲，禪讓之事可追溯到上古時代，即便不傳皇子，還有一堆宗親貴胄，應雪泥要想稱帝，宗室這一關就不好過。

  荀揚靈率先打破沉默，道：「陛下駕崩之前，禪位兵部尚書。」

  此話一出，後來的皇親們都驚呆了，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應雪泥身上，只見此時皇帝的手還抓著應雪泥的手臂，恰好成為荀揚靈所言最好的註腳。

  跪在後頭的山陰長公主冷不防被這麼個大餡餅砸中，簡直蒙了，手裡的帕子也落了地。

  很快，一個尖銳而高亢的女聲響起：「胡說八道，陛下膝下有五位皇子，怎會行此荒唐之事？！」說話的是冷妃，她臉上還掛著兩行珠淚，鼻尖兒哭的通紅，這會子如同好鬥的公雞一般，簡直要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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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餘有子妃嬪也有同感，但她們的兒子不是長子，所以她們並不十分出頭，只嘴裡不住的念叨：「正是」「冷妃姐姐說的對。」

  荀揚靈眉眼波瀾不驚，道：「後宮不得干政，娘娘休得妄加評判！」

  一句話將冷妃噎了個半死，其餘的妃嬪也就啞了火，

  冷妃不死心，看向皇后，哀聲道：「娘娘，您是皇子們的嫡母，您，您為孩子們說句話啊！」

  皇后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看向另一側的喬國公，道：「皇叔，此事可是真？」

  喬國公是太上皇的異母弟，算是宗室里地位比較高的長輩。

  喬國公沉默了一會，道：「大行皇帝的確吩咐要禪位兵部尚書。」他瞥見史官孤竹士在角落裡瞪著他看，心知倘若自己反口不認，必定落得個「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的千古罵名，於是索性實話實說。

  冷妃等人的心一下子涼了。

  喬國公卻是不甘心，又補充道：「太上皇尚在，論理，陛下駕崩，應還政於太上皇，由他老人家料理國事。」

  荀揚靈立刻道：「太上皇年事已高，且早已歸隱出世，廟堂之上，唯陛下最尊，尊不讓卑，又豈能本末倒置，枉顧遺命？」

  喬國公被堵的無話可說。

  「荀大人又怎知陛下此言出自本意？本侯聽聞江湖之中有一味毒藥，可令人如傀儡木偶一般任人擺布，又聽聞應大人江湖行走多年，不知可見過此藥？」說話的是趙侯，他也是皇家旁支親眷，兼著中書省侍郎的官職，與喬國公素來交好。

  喬國公一聽此言，立刻憤憤的看著皇帝身旁沉默不語的應雪泥，仿佛就是他下藥控制皇帝的一般。

  楚嵐一聽這話不像，竟是一盆潑天的髒水，可眼下她身份也是極為敏感，不好分辨。

  她忍氣吞聲，那山陰長公主可沉不住氣了，她嗖的一下站起身，幾步衝到趙侯面前，一個耳光抽過去，將趙侯打的暈頭轉向，山陰長公主叉腰怒罵：「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破落戶！不得好死拔舌抽筋的孽障，你敢這般污衊我兒？本宮還沒死呢！」

  應雪泥是山陰長公主之子的事情是勛貴之間公開的秘密，應氏一族早已昭雪，皇帝生前好幾次想讓應雪泥的身份過了明路，但應雪泥一直不肯與山陰長公主多牽扯，竟是不肯，如今山陰長公主自己跳出來，此事也就再無遮掩了。

  眾人的目光在這對母子身上游移，竊竊私語起來。

  趙侯被抽的頭腦嗡嗡，許久才回過神，見是山陰長公主打他，心知論輩分，他得叫她一句姑奶奶，尊不讓卑，他不敢反抗，低頭捂臉走開了。

  冷妃見縫插針的冒出一句：「後宮不得干政，長公主怎敢毆打朝廷命官？」

  山陰長公主素來跋扈慣了，後宮裡頭除了皇后和花貴妃，其餘妃嬪皆不放在眼裡，見冷妃竟敢與她叫板，登時柳眉倒豎，罵道：「小門小戶家的小賤人！慣會哭喪著臉裝個病西施的模樣！你進了我鍾離家的門，不好生端茶遞水伺候主子，還敢在本宮面前擺譜？！真當自己是正經鳳凰了不成？」

  冷妃入宮後一直盛寵不絕，生下皇長子之後，更是位同副後，宮裡誰見她不是畢恭畢敬，這樣的歹話，竟是許多年未曾入耳。

  便是當日那拖後腿的冷郡守害她失寵，皇帝也一直給她體面。

  如今，竟被山陰長公主當著眾人的面這般數落，她又悲又氣，抽抽噎噎道：「本宮縱然出身寒微，也是文德太后下懿旨抬進來的太子良娣，陛下踐祚之日，親封妃位，殿下這般羞辱！本宮還不如一頭撞死了乾淨！」

  文德太后便是太上皇的嫡後了，已經去世多年。冷妃每每掛在嘴邊，以此抬高身價，如今又說了出來，邊說邊要尋死撞頭。

  山陰長公主冷笑道：「你是文德太后懿旨抬進來的良娣，也不過是妾侍奴婢之流，本宮是文德太后的小姑，你也敢與本宮來比？若非本宮的侄孫借著你那草包肚子出來，你這樣的下賤坯子，還想當一宮主位，要死便死，誰還留你不成……」

  「好了！」兩人的爭執被皇后打斷，皇后看著冷妃，滿臉肅然：「陛下的龍體還在這兒放著呢！爾等休得喧譁！」

  皇后此時是全場最有威信之人，她一開口，山陰長公主和冷妃雙雙閉嘴。

  皇后看向沉默不語的應雪泥，道：「應大人，你怎麼說。」

  這個燙手敏感的問題，被皇后原封不動的扔給了他。

  楚嵐看向應雪泥，應雪泥也在看她，目光短暫的交匯，默契便在心了，他很快將目光從楚嵐身上收回，又投向皇后，慢慢道：「陛下屍骨未寒，此時議論繼位之事，大不敬！臣請國喪之後，諸位再選賢舉能，臣無德無才，愧不敢當。」

  皇后頷首：「愛卿溫良恭儉，本宮甚慰。」

  應雪泥躬身施禮。

  皇后命禮部準備國喪，自己帶著後宮妃嬪，皇子皇女，收斂皇帝遺體，好在棺槨壽衣是早預備下的，這也是皇家的規矩，太子弱冠之後便準備壽材，沖壽數之用。

  離京之時，這些壽材也被運到了五雲。

  皇帝駕崩，理應守孝三年，不過前朝規制，以日易月，所以國喪為三十六日，皇后命大學士荀揚靈擬旨，預備明日昭告天下，宣稱皇帝被逆賊陳莫隱所害，逆賊已伏誅云云。

  接下來，她命應雪泥暫領朝政，冷妃心有不甘，正想開口，皇后輕描淡寫的看了她一眼，她渾身一抖，把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