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皇帝駕崩

  接下來的幾日，皇帝又宴請了陳莫隱與諸葛戾幾次，陳莫隱驕橫非常，對諸葛戾數次責罵，更有一次當著陪宴的皇親國戚的面，踢了諸葛戾一腳。

  諸葛戾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親貴們看在眼裡，都道諸葛駙馬這日子實在不好過。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金殿冊封的日子。

  文武百官，宗親貴戚，齊聚一堂，應雪泥一身絳紫尚書官袍站在前列，楚嵐則以女官的身份，帶著一些伺候茶水的侍女站在大殿一側。

  別宮到底還是狹窄了一些，原先議事的廳堂都站不下人了，皇帝索性命人將門板拆了，好舉行儀式。

  諸葛戾和陳莫隱一個身著駙馬服制，一個一身天師玄袍，陳莫隱走在前面，諸葛戾則跟在身後。

  皇帝命曹掌印讀了一篇花團錦簇的聖旨，然後用硃筆將安樂陳氏、南陽諸葛氏寫在《貴姓》譜牒的最後一行，陳莫隱與諸葛戾二人磕頭謝恩。

  

  按舊例，皇帝要親賜桂花酒，以示「貴」重。他走下丹陛，來到二人面前，曹掌印垂著眼，用一隻柳木托盤托著兩隻青銅樽，跟在皇帝身側。

  皇帝含笑拿起一隻酒樽，先遞給陳莫隱，酒液在樽里輕輕晃蕩，散發出醉人的甜香。

  陳莫隱接過酒樽，一飲而盡，皇帝心裡微微舒了一口氣，又想給諸葛戾遞酒。

  就在這時，變故抖生！

  陳莫隱突然伸手，扣住皇帝的手，狠狠的一抓，他指甲本就長，且泛著淡淡的灰色，竟直接將皇帝的手背抓出許多條血痕。

  曹掌印嚇了一跳，手上托盤落了地，他也顧不上了，連忙扶住皇帝。

  皇帝吃痛，旋即一陣強烈的麻木從手背向全身蔓延。

  站在前頭的人都瞧見了這一幕，紛紛驚叫出聲！「放肆」「大膽」之類的責罵更是不絕於耳，一旁的侍衛都抽出了刀。

  諸葛戾驚訝的看著陳莫隱，高聲道：「你這是作甚？」

  陳莫隱後退幾步，哈哈大笑，看著皇帝，叫道：「皇帝老兒，你快見閻王了！老子我是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邊說邊張牙舞爪還要向皇帝撲去！

  說時遲那時快，陳莫隱話還沒說完，就聽諸葛戾「嗷」的一聲，幾步衝到陳莫隱身前，罵道：「畜生！敢害我大哥！」

  他狠狠的揮拳打在他腦袋上！陳莫隱還來不及做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就被打的飛出去好幾米，不偏不倚，撞在一根廊柱上，頭破血流，不住的抽搐，幾個侍衛一擁而上，將他鉗制住。

  眾人此刻亂成一團，皆猜出指甲上有毒，有圍到皇帝身旁噓寒問暖的，也有一疊聲的叫太醫的。

  皇帝面色變得雪白！那股麻木的感覺越發的強烈起來！他漸漸的站不住了，一旁的曹掌印和幾個親貴忙扶著他在龍椅上坐下，眾人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嘰嘰喳喳。

  應雪泥快步穿過人群，走到皇帝身前，給他診脈。

  卻幾乎感覺不到任何的脈動，

  大限之絕脈！

  應雪泥的心狠狠的一沉，扭頭看向諸葛戾，諸葛戾滿臉皆是驚慌關懷，擠在人堆的最外頭，口中不住道：「大哥！大哥！大哥你怎麼樣了！」

  楚嵐見皇帝身邊都是人，便走到一旁被鉗制在地上的陳莫隱那兒查看。

  但陳莫隱此刻已然斷了氣。

  腦袋上是一個因撞擊而凹陷下去的大坑，血肉模糊，幾乎能看見破碎的頭骨渣兒，

  楚嵐用手帕包著手，在他臉側探了探，沒有找到人皮面具的痕跡。

  她又低聲問鉗制著他的兵士，道：「此賊可說了什麼？」

  那兵士不敢撒謊，道：「好像叫了一聲『還』。」

  「還什麼？」

  「然後就斷氣啦！」

  楚嵐心知死無對證，站起身。

  此時，十幾個太醫終於來了，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太醫們給皇帝把了脈，個個面如土色，跪在地上，口中皆道：「臣無能！陛下，大限將至！」

  眾人都大放悲聲，幾個宗親揪著太醫大罵，但更多的人卻是跪下了，應雪泥和楚嵐眼眶也紅了，隨眾人一道跪下。

  皇帝待他們一向不薄，儘管有過猜疑，但一直都護著他們。

  皇帝癱在龍椅上，此刻已經有些喘不過氣了，在一片嘈雜之中，他真切的看見死亡的陰影，一瞬間，他突然想起很多人，

  未成器的皇長子、還是懵懂孩童的眾皇兒，無子的皇后、正當年的冷妃，還有被滅了門的冷郡守、自殺的慶陽侯。

  這些人物如同走馬燈一般涌到皇帝的眼前，他的腦海里幾乎亂成了一鍋糨糊。

  寡人還有許多事情未做，竟然就要死了嗎？

  這時，跪在前頭的謀臣荀揚靈含淚道：「臣請陛下速立新君！」

  旁邊一個鬚髮花白的老者大罵：「混帳！陛下必能逢凶化吉，立什麼新君？！」說話的是皇帝的堂叔喬國公。

  荀揚靈昂頭道：「江山不可一日無主！請陛下速速決斷，以免生亂！」

  從皇帝遇刺到現在，還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可皇帝的臉上卻浮現出了烏黑的死氣，一雙手更是黑的發亮！

  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大限來時。

  此刻，皇帝感覺自己的嗓子好像被壓了一塊巨石，幾乎不能發聲，腦子也漸漸昏沉，荀揚靈的話如同霹靂，將他驚醒，無數的考量洶湧而來。

  皇后無子，長子如今還未能成器，冷妃卻不是省油的燈，廢長立幼必生動盪，幼子身後的母妃又多是勛貴人家，立誰都不會服氣……

  他……正掌十餘萬兵權……

  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然做出決斷，仿佛迴光返照一般，伸手抓住跪在一旁的應雪泥的手臂，如同垂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

  眾人一片死寂，應雪泥以為皇帝要託孤，誠懇道：「陛下請講。」

  皇帝的雙眼此時漸漸的模糊，他伸著脖子，聲帶幾乎撕裂，用盡全力，艱難開口：「禪位……應……雪泥……」

  眾人皆驚，應雪泥也愣住了。

  那喬國公尖叫出聲：「陛下三思！」

  皇帝根本無暇回答，他此刻腦海越發清明，確定了新君的人選，他睜著空洞的雙眼，透過人群，想找諸葛戾，口中喃喃：「殺……」

  但人群遮蔽了他的視線，麻痹的聲帶再沒有機會發出哪怕一個字的聲音。

  那一雙空洞的眼，終於目光渙散了。

  他了無生息的倒在龍椅上，眾人大叫陛下，但毫無回應。

  荀揚靈顫顫巍巍的伸手去探鼻息，

  再無氣息！

  他嚎啕大哭：「陛下賓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