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山陰長公主的秘密

  山陰長公主對著太上皇絮叨了許久，才心滿意足的告退，往自己的居所走，她身為皇家長公主，在這臨時的內宮裡也有一席之地。

  要到她的居所，必須經過一條小徑，此時天也黑了，宮女持著宮燈在前頭照亮，山陰長公主懶洋洋的在後面走著，突然，前頭的宮女見不遠處樹影里似乎有個人影，唬了一跳，厲聲道：「什麼人？」

  山陰長公主也嚇了一跳，張口就叫「護駕！」

  那人影慢慢的走過來了，出現在宮燈照亮的範圍內。

  應雪泥，

  他已經等了很久了。

  此時，不遠處的侍衛聽見動靜，過來「護駕」。

  山陰長公主正要開口，應雪泥道：「我與長公主有事密談，爾等退下！」那些侍衛皆認識應雪泥，知道此人在皇帝面前頗有臉面，紛紛躬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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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陰長公主見眾人對他這般恭敬，心裡隱隱有些壓力，面上還是溫柔的笑道：「好孩子，走，去為娘那兒坐坐。」

  應雪泥淡淡道：「也好。」

  山陰長公主見他肯聽，心裡一熱，忙上前要拉他的手。

  應雪泥躬身作揖：「公主請。」

  山陰長公主撲了個空，心裡有些失落，但還是露出笑意，往前走。

  應雪泥跟在身後，仿佛只是一個普通隨從。

  他們本是最親密的母子關係，如今，卻恍如路人。

  很快，到了山陰長公主的居所，也是個小院，她引著他進堂屋，又一疊聲的命人上茶點。

  應雪泥道：「不必客氣，請公主屏退左右。」

  山陰長公主一聽這話，便知他有事，心裡越發黯然，但還是讓左右都下去了。

  房間裡就剩他們母子二人。

  二人坐定，一陣沉默。

  她斟酌了許久說辭，終於想好，道：「離京當日，你帶了錦衣衛來公主府，可見你心裡還是有為娘的。」

  「那是陛下吩咐，微臣乃是奉命行事，殿下不必掛心。」

  山陰長公主的笑有些僵了，聽見應雪泥又道：「今日前來，有一事相求。」

  「你說。」

  「明日微臣返京，欽天監主官長生道長也要隨行，恐太上皇不舍，請殿下周旋。」

  山陰長公主剛與太上皇說好不許應雪泥返京，眼下見他還執意要去，氣的頭暈腦脹，噌的一下站起來，怒道：「不許去！」

  「為何？」

  「京城如今正亂，出事了如何是好？」

  「她在京城。」

  「哼，屠戶家出來的女孩兒，哪裡值得你這般冒險……」

  應雪泥聽見這句話，面色冷凝了幾分，

  山陰長公主見他神色不對，話又軟了，道：「為娘這幾日都在相看貴女，你是天家外甥，便是配公主也使得，何苦痴迷……」

  「殿下可記得外祖父麼？」應雪泥打斷她的話。

  山陰長公主的臉色一下子變的慘白。

  應雪泥道：「當日外祖父徵召我入宮，帶我游遍宮苑，後來我累了，他帶我前往一偏殿，讓我在屏風後的塌上小睡。」

  山陰長公主哆嗦著唇，聲音顫抖：「你，你也在？」

  「正是。」

  山陰長公主此刻面白如雪，說不出話來。

  應雪泥抬眼看她，他曾熱切的盼著她能溫柔的對他笑一笑，也曾做出許多可笑的事情吸引她的注意力。

  但都是曾經。

  眼下，多少慈眉善目，通通扭曲成了別有用心。

  他不願原諒，也不再有任何的克制顧慮，冷冷開口，道：「倘若陛下得知，當年先帝竟是被最寵愛的小女兒氣的舊病復發，才匆忙撒手人寰，以至尉遲老賊把持朝綱，作亂數年，宗室親貴一片凋零，他又該作何感想？」

  這話仿佛一把刀子戳在山陰長公主的身上，她立刻起身走到屋子外頭看，見沒人才舒了一口氣，關門轉過身，渾身顫抖，幾乎語無倫次：「你，你沒有證據，父皇分明是被尉遲老賊那日進貢的點心毒害的……」

  應雪泥低低的笑了，道：「殿下出身帝王家，怎會把證據這種東西看的如此重要？」

  「你，到底，想怎樣？」

  「有勞殿下周旋！」

  「你竟然敢威脅我？威脅你的親生母親！」她幾乎是叫喊出來。

  應雪泥豁然起身，幾步邁到她面前，聲音肅殺如刀：「我就是在威脅你！好好當你的長公主！若再讓我聽見你出言不遜，休怪我不念生育之恩！」

  他拂袖而去，山陰長公主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淚珠兒接連不斷的滾落。

  當年她心高氣傲，對父皇安排的婚事極為牴觸，多年不入內宮，後來皇帝思念女兒，也想看外孫，強命她入宮，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入宮後，躲在當時的太子東宮不見人，應雪泥被皇帝帶著遊玩，不知去了何處，她也懶得管。

  當日下午，皇帝宣她入偏殿敘話，父女兩話不投機，皇帝被她出言頂撞，氣的面色煞白，她置之不理，旋即出宮，根本沒管應雪泥，第二日，應雪泥被內宮宦官送了回來。

  沒幾日，便聽見皇帝駕崩的消息，尉遲丞相趁機作亂，大肆屠戮親貴，應氏一族幾乎被血洗！

  她靠著皇家賜予的尊貴的長公主頭銜逃過一劫，

  皇帝駕崩當日，尉遲丞相曾入宮進貢點心，內宮有流言稱，丞相一口沒吃，全部「俯首貢與聖上！」

  她心裡卻是驚疑不定，想起那日的爭吵，但一個字都不敢說，此事擱置在心裡許多年。

  她一直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畢竟當日敘話之時，皇帝屏退了左右，卻沒想到應雪泥竟然也在！

  「他不會亂說的，這麼做對他沒好處！」她低聲自言自語，拼命的想說服自己，可渾身卻抑制不住的發抖。

  過了許久，有宮女在門外問是否要進來服侍，她有氣無力的讓人進來。

  宮女打開門，見她坐在冰冷的地上，目光呆滯，忙上前攙扶。

  山陰長公主就著宮女的手勉強站起，那宮女道：「天晚了，殿下且安歇罷。」

  山陰長公主一個激靈，高聲道：「拿我的珍珠塔來，還有，還有珊瑚佛手、水瑪瑙……」

  第二日，兩萬大軍出城，皇帝送至長亭，見長生道長也站在應雪泥身後，又想起昨兒晚上曹掌印的八卦：……山陰長公主連夜帶了許多金銀珠寶去太上皇那兒尋花貴妃，兩個女人在老陛下面前又哭又鬧又嚎叫，磨的老陛下放那長生道長回京……

  太上皇的兄弟姊妹早年被尉遲丞相殺的差不多了，姐妹只剩下老慶陽侯夫人和山陰長公主，如今那侯夫人又不通信音，太上皇念舊，對山陰長公主也是另眼相看，見她哭哭啼啼，便十分的猶豫，再加上心肝兒花貴妃也跟著嚎，他徹底沒轍了，長生大道暫且拋到一邊，眼前清淨要緊。

  皇帝還以為應雪泥與山陰長公主已經和解了，心裡十分高興，暗想，母慈子孝，這才是天家風範，旋即又去看山陰長公主，卻是沒有瞧見。

  那廂，應雪泥恭敬的與皇帝行禮辭行，皇帝勉勵了幾句，他轉身上馬離去。

  京城很遠，但他覺得都不要緊。

  她還活著，她在等他。

  他們一定會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