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換個活法
2024-07-19 21:30:09
作者: 列無暇
那聲『不』字,聽得人心慌。
列子陌緊緊抱住芙織,將她緊靠著自己胸口,感覺到她依然恐慌的顫抖。
他不安的問著:「你怎麼了?芙織?發生什麼事?不要怕,我在!告訴我!」
芙織緩緩抬起頭,大眼睛滿滿的淚。
列子陌心痛如絞,慌張的用唇蓋上她的眼:「不哭,怎麼了?你不喜歡再多一世也不要緊!你要怎樣我都陪著你……」
芙織緊緊回抱著他,語不成句:「子陌!我……以為我們沒有來世,我……,段琛瘦得不成樣子,他哭,他傷心,他吐血,我都沒有心軟,他說要我給他一個念想,我……以為我們沒有來世,我……以為只是個安慰,我……」
芙織哭得說不下去。
列子陌輕輕抬起她小巧圓潤的下巴,遲疑著問:「你……答應他……來生?」
芙織哽咽著點頭,又慌張的搖頭:「師尊故意的!師尊故意的!他一定是知道我說了,才故意那麼做的!怎麼辦……」
列子陌深皺起眉:「多久的事?」
「昨天下午……」
「若是一兩個時辰內,我還能施針讓他忘卻,如今……只怕已經遲了……」
列子陌又氣又惱,看著芙織傷心自己又難過,便一把抱了她飛身上了馬背,一手緊抱著她,一手勒了下韁繩,不離前蹄高高揚起,昂首短嘯一聲,疾馳而去。
列子陌滿腔的醋意和惱意,不禁輕咬芙織的耳垂一口,在她耳畔恨聲:「你實在該打!等回了安京,看我怎麼收拾你!」
事實上沒等到安京,不離鐵蹄翻飛,不停歇又走出百里,兩人在一處客棧歇下。
列子陌親手給情緒低落的芙織洗漱換衣,看她還是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樣子,心潮湧動,將她輕輕在床上放倒,深吻,再深吻,看她慢慢在自己的寵愛里沉迷,看她被自己折騰得昏睡過去,才將他抱在懷裡,一個人慢慢的磨牙:「段琛……你想都別想!我容你抱個靈位聊以安慰,你竟敢覬覦我的芙織……」
半夜,原帝親衛全部已經到達,列子陌冷冷囑咐月初:「我不要看見臨帝對皇后有一絲念想!還有,務必要讓人給他的後宮熱鬧些!」
月初領命而去。
列子陌這才似乎覺得好受一些,可等回房看見芙織美好的睡顏,又覺得讓月初那樣做還是不夠,一整晚心裡反反覆覆,最終又去將芙織愛撫了一遍。
芙織被他折騰得太累,除了睡覺,再生不出別的心思。
列子陌將她安置在馬車裡,擁在懷中,任她安睡。
就這麼的,芙織總昏昏沉沉的行了十幾日,已經快臨近洪波渡了,芙織才撅著嘴推開列子陌:「你……你走開!我算看明白了!你就是……你就是趁機欺負我!」
列子陌笑得寵溺,賴皮的將她圈住,輕輕地吻著:「別生氣了!好了,我不鬧你了。我只是不想你擔心,你將心放在我身上,自然便不會去想以後的事了!」
「我……我想到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若真的下輩子他死咬住我不放,我可怎麼辦?」
「傻瓜!這輩子我們還長著呢!你擔心那麼遠做什麼?況且……他和我們不同,他生在這個塵世,又是個帝王,又怎會容他那麼肆意的一個人?一旦他有了新歡,慢慢也便忘記了!況且我們心意相通,即便再轉世為人,總是會很容易找到彼此,你擔心什麼?」
「你說的也有道理。說來是我太過看重承諾,總覺得自己……虧欠了他!」
「就算如此,我們還可以離他遠遠的呢!再過個幾年,天下大定,我們也可以離開了!」
「好!我們可以出海,可以去別的大陸!」
「是啊!你知道就好。」
想通了關節,芙織心中安定一些,又已經是在原國境內了,便也會十分隨意的下車走走看看。
這日兩人什麼人也沒帶,相攜著在下榻的客棧外隨意走走,卻有人輕聲地喚了一句:「大娘子……」
芙織抬頭去看,卻是個衣衫破舊的婦人,帶著個約摸五六歲的孩子,站在街邊小聲喚她,那婦人見芙織抬頭來看,卻趕緊別開了頭。
芙織看了一會,走近去喊道:「水藍,你……現在在這裡?」
水藍有些激動,轉頭來看了她一眼,卻垂下頭沒敢出聲,當日以為她死了,她卻好好活著,衣衫看不出什麼,那形容氣質卻顯見是過的極好的。
芙織只淡淡笑著,很隨意的問:「只你在這?」
水藍小聲回著話:「老爺……你爹流放千里外,我們也不知道情形,老夫人已經不在了,夫人她……不提也罷!左不過是家醜罷了!我和你弟弟逃到這邊,靠我每天繡些東西養活他……」
「嗯!如此甚好!」
「你……過得可好?」
「我很好。」
「你,那你幫幫你弟弟吧?大娘子?」
「我沒有弟弟。在我被送去和親時,我便沒有的家人,更沒有弟弟。」
「大娘子……怎麼說他也是你一父所生的弟弟!」
「那……其實,我如今尚是臨國時刻想要抓拿的人,你還要弟弟跟著我嗎?」
「抓拿?抓拿!我,我,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水藍,你不用知道,好好過日子吧,你是聰明人,總能活下去的。」
「……」
芙織再不看她,自顧自的離去了。回到客棧,才叫了小二來打聽了水藍的情形,細細記下了,讓一個侍衛偷偷給她送了些銀兩去。
她對列子陌說:「人總是那樣,沒有希望,倒還能知道開發自己的潛能,有了希望卻再不肯努力的!」
列子陌點頭,笑著任她去忙這些事。
不日,兩人已經到了北華山,芙織既決定了要給蒼目做些事,便執意要自己上山,列子陌便也隨她,兩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兩日多才上了頂峰。
蒼目並不見病容,只形容蒼老得如崖邊樹皮,看著芙織,一口一個『丫頭』的使喚她。
列子陌摸著鼻子不敢多出聲,好在芙織向來知道蒼目脾氣,笑笑鬧鬧的倒也讓木屋添了無限生氣。
芙織在木屋住了五日,日日給蒼目炒菜煮飯,蒼目吃得極高興,酒也喝了不少,便和列子陌說:「陌兒!你不知道,師兄我清苦了這九世,臨了了,卻忽然羨慕起你來!你說你這樣肆意妄為,倒也過了九世!我苦苦修煉,一身本事,結果也還是就這麼了了!所以啊!師兄想好了!那師尊多給的後一世,師兄我決定換個活法!」
列子陌笑而不答。
芙織卻忍不住嗤之以鼻:「大師兄!你那麼死板,還能換出什麼活法來?左不過是不死守著一處修道罷了!九世都過了,難道你還會大逆轉不成!」
蒼目眼睛一瞪:「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怎麼就不能逆轉了!憑我的修為,我若想找個好去處還不行?哼!反正是多出來的,我也可以試試浪蕩不羈,遊戲紅塵,紈絝多情什麼的!」
芙織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伏在列子陌身畔實在止不住。
列子陌也笑起來,說:「大師兄,你若真這麼想,試試也無妨!正如你所說,反正是多出來的,揮霍一番也未嘗不可!只不要他日我們來尋你時,你別變得我們不認識你就好!」
蒼目放下手中酒杯,忽然定定看著列子陌,再看看芙織,高深莫測的笑起來:「放心!你們一定會認識我的!」
列子陌和芙織相互看看,總覺得蒼目笑得詭異,可當下也不好說什麼,第二日便告辭了。
列子陌留了人照顧蒼目,蒼目自知時日無多,也不推辭,三人便這麼別過了。
蒼目卻在山頂遠眺,口中喃喃自語:「陌兒,你們若是知道我推算出的最佳去處,你們會怎麼想呢?師尊的話我不敢不聽,你們業債沒有還清,師尊又怎容你們這般逍遙?可憐我這老骨頭,又做一次你們的替罪羊!唉!」
一路北上,再到安京時都臨近八月了,列子陌國事堆積如山,等他處理好得些空,已經是菊黃蟹肥的時節了。
芙織披一件細細繡了百鳥朝鳳的白底彩繡大氅,華貴的站在大原皇宮最高的地方——鏡心台上,仰頭看著一輪明月。
月亮又大又圓,光輝燦燦,正是人間至景。
她想到當年自己剛穿越而來,也是同樣的一輪滿月,可當年自己的心中,只有無限的冷清孤寂,對人世只有掙扎,沒有留戀。如今有了子陌,同樣的月亮,卻覺得處處圓滿,處處光華。
物總是,人常非。人心無處處處無,心有處便處處有。凡是只在心境。
列子陌在身後將她輕擁入懷,輕吻著她的發,笑道:「我的芙織錦衣夜行,白天素淡得不像個皇后,晚上卻穿這麼光彩斑斕的大氅?」
芙織也笑起來:「嗯,這樣華美的衣裳,若是白天穿,實在晃人眼,晚上穿,和月亮星光爭輝!」
列子陌笑著搖頭,攬著她肩一起看向明月:「做人能這樣隨心才好!我總算有這樣的日子,可以讓你隨心所欲,我很高興!」
「子陌!你高興,我便很高興。」
過了秋夕節,芙織卻越來越懶怠起來,常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起初,列子陌還以為自己折騰得她太厲害,可即便自己好幾日什麼也沒做,她也是神情懨懨的,連吃飯也會睡著,不禁拉了她手把起脈來。
他把了許久,眼神看向芙織不禁有些怎麼藏也藏不住的喜意,可似乎還不敢確定。
他第一次將太醫宣來給芙織把脈,直到太醫跪下來,顫抖著聲音說:「恭喜陛下,賀喜娘娘!皇后娘娘已經身懷有孕兩月有餘,是喜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