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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驚聞噩耗

2024-07-19 21:29:56 作者: 列無暇

  臨州。

  馮大娘操持著綠荷與燕州的婚事,日夜盼望著祁華的回歸,卻越盼越心焦起來。按理他們從逞州去往南霞,最遲也不過七月就到了,祁華總要讓人捎個信回來,如今倒好,都八月里了,還是無聲無息。

  再過幾日,綠荷便要出嫁了,夭夭說要回來主持的呢!唉!自己是不是應該去問問厲盛?

  如今他們住在外城的一處三進小宅子裡,臨近嚴怡心住的那處舊宅。這也是祁華吩咐的意思,日後這便算作燕州和綠荷的居所,等她從南霞回來,便讓綠荷從嚴怡心那邊出嫁,算作娘家……

  馮大娘心煩意亂起來,也無心再去弄那些瑣碎的婚禮之事,悄悄地和馮紹說道:「當家的,你看我們是不是該去問問厲先生?這夭夭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我這心裡慌得什麼事也做不了……」

  「你別再夭夭,夭夭的喚國主了!上回厲先生都生氣了!你沒看見方將軍他們都在商量著取下臨蘇的大事嗎?這個時候,夭……國主一定會回來的!你說得我也心裡急得不行!唉!」馮紹也是嘆氣。

  「我不是只和你說麼!逞州一帶早打起來了!南霞也早封鎖了!這夭夭……我就叫她夭夭,她就是我的夭夭!她要是耽誤在路上,可怎麼好!」

  「唉!水娘!你能不能不說了?我心裡貓抓一樣!……如今她是國主,好些事厲先生他們不會和我們說,我看……綠荷的事先照常辦吧,燕州一把年紀了,也不好再耽誤下去,若是夭夭趕得回來最好,若趕不回來,我們也不好總去找厲先生,因著白梅的事……厲先生十分不喜綠荷呢!」

  「這……哪能這麼看呢!這……唉,好吧!我和綠荷說一聲吧。」

  到了八月十四,馮大娘做主,和綠荷住去了嚴怡心母女那邊。嚴怡心母女都十分高興,小賽華如今恢復了本名,便喚作劉承墨,更是拉著綠荷不放。

  

  秦文紈還笑他說:「承墨,你若是再大一些,倒可以當個舅爺背了你綠荷姐姐出門子了!」

  劉承墨小小年紀,命運多厄,早早便知道了人間冷暖,明白綠荷對自己的好,便笑著說:「我背不動姐姐,也可以找個大哥哥來背姐姐的。」

  眾人便笑問:「你要找誰來背你姐姐?」

  劉承墨指了指嚴怡心說:「就叫那個常來看六姑姑的商平大哥哥好了!」

  他跟著嚴怡心的兩個侄子喊嚴怡心姑姑,嚴怡心頓時臉紅了起來,秦文紈心中苦澀,笑笑不再出聲。

  馮大娘卻贊道:「也是個好法子!商小郎也算我們從小看到大的,只不知人家肯不肯當這個舅爺呢!」

  結果燕州聽說了這個事,就和商平說了一聲,商平回去和母親賀榮氏一商量,賀榮氏感念祁華對自己的寬慰愛護,便乾脆連夜趕到了這邊,認了綠荷當女兒,竟在祁宅里幫綠荷主持起婚事來。

  因著又逢了秋夕節,幾家人擠在祁華的這個舊宅子裡,又是送嫁又是過節,倒是熱鬧。

  到了八月十六,賀榮氏一早以母親身份給綠荷梳了頭,盤了髻,商平便以弟弟的身份,背著綠荷上了花轎,一路送到燕州那處宅子裡。

  眾人熱熱鬧鬧的看著燕州綠荷拜了天地,也不拘男方女方的,只管討了喜酒喝了,才慢慢散去。

  燕州高興得不辨東南西北,揭了蓋頭,只搓手,不知道怎麼辦。

  倒是綠荷含羞帶怯的盡新婦之責,服侍他更衣盥洗。兩人本就情投意合,紅燭高燒,緊張忙亂卻又銷魂無比的過了個新婚夜。

  上無高堂,下無幼子的,馮大娘又有心成全兩人,乾脆和馮紹又在祁宅擠了一夜沒有回來。這兩人便如魚得水的,恩愛了一回又一回,真是如蜜裡調油一般。

  賀榮氏既然進了城,便總要去和厲盛敘話,況且如今方家和第二家的後裔都在左近,她雖在他們回來時見過一次,但同樣的命運和使命,總讓她覺得他們無比親近。

  況且,她總有個感覺,自己的小兒子和那個嚴家六娘子有些情意,這孩子年紀不小了,卻心中一直放不下國主,自己苦勸也無用,若是他真能移情,自己也好早日抱孫,可那女子是大梁人……,唉,這事還要和厲盛商議商議……

  厲盛還在他那個鐵鋪小院裡住著,只如今實在是忙,鐵匠鋪徹底成了擺設。本來早在楊峰那事出來後,段琛曾告誡他要趕緊撤出去,保存實力,以防萬一,可厲盛並沒有離開。只細細在周邊一帶布防,注意著動靜。

  厲盛自接到了黑霧林中還有方家第二家後裔的信息後,便不願意再繼續這樣不死不活下去!

  臨蘇已經有了國主,有了大臣大將,民間藏了幾萬兵馬,這段時間自己拿著祁華給的銀兩,利用鐵匠鋪掩護,已經打了不少箭頭,一旦南霞肯相助著起事,將內城的人圍死在裡面,也未嘗會吃了虧!反倒可以趁機拿下金吳城了!

  到時候國主回來,登高一呼,受盡苦難的臨蘇百姓群起而攻之,趁勇國公和嘉佑帝內亂之際,將大梁人逐出厚崖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關鍵是要國主回來,回來!

  可已經八月了,南霞那邊也沒有讓蟬鳴樓帶消息來,連國主自己的人也一絲消息也無,難免讓人憂心。

  況且如今勇國公已經和嘉佑帝在北邊打起來了,若是南霞能和自己這邊趁機起事,多麼好的機會啊!國主到底怎麼回事?明明方震宇都說了,她會回來主持大局的,他們才那麼積極的暗中操練著兵馬,只等著揚眉吐氣的那一日,軍心高漲,才是時機,這樣一日一日等下去,到底何時是個頭呢?

  今日一早,有人傳信過來,竟然說段琛要過來……!

  真是太奇怪了!這個時節,他該死守著他的南霞才對,即便要商量與臨蘇共同抗衡大梁的事,也該派了人來才對,況且他那見了國主一步也邁不開的樣子,不是應該守在南霞屁顛顛跟著我們國主的麼?

  難道……國主和他一同回來?哼!國主精明著呢!才不會那麼容易便讓他得逞!可他到底來幹什麼呢?也好!趁此機會好好問問他國主的事……

  段琛還沒有等到,厲盛卻先等來了賀榮氏。

  厲盛聽聞賀榮氏是來主持燕州和綠荷婚事的,心中便有些不大舒服,說道:「國主太過寬和,一個婢女她也看得極重。可惜那個叫白梅的便挑唆著那楊峰不知去了哪裡!人心不古!夫人也不要太過相信了人!到底不是我們臨蘇人,凡事該謹慎些。」

  賀榮氏聞言,本來要問嚴怡心母女之事的話,便咽回了肚子裡。

  兩人契闊幾句,外面就有人來報說段琛到了。

  厲盛老眼眯了眯,對賀榮氏說道:「老夫今日想問問國主在南霞的事,夫人是兩世家宗婦,也可聽一聽。」

  賀榮氏心中也是牽掛,便和厲盛一起出去迎段琛進來。

  厲盛知道如今段琛今非昔比,自然不好再像以前一樣稱呼,便十分恭敬的作揖候在車旁等人下來。

  極普通的馬車上下來一人,聲音有些沙啞的扶起厲盛:「先生快起。我們進去說話。」

  厲盛遂抬頭看向來人,笑容掛在臉上,正要說話,卻頓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道:「王爺怎麼……憔悴至此?!這是……出什麼事了?」

  來人原本風神俊朗的高瘦身形,如今瘦得如根竹竿披了衣袍似的薄削,那漂亮賽過女子的容顏說不出的憔悴乾枯,連眼角那顆妖冶的美人痣也似乎沒了精神,粘在迷濛的眼睛下,如一顆巨大的黑色眼淚。

  段琛看著厲盛的驚詫,卻沒有半絲想解釋的樣子,也不說話,只管往屋裡走去。

  厲盛不好多說,只好也跟著進去,卻猛然發現段琛身上是件雪白彈綾素袍,一絲佩飾也無,順著他瘦削的背脊往上看,那男子髮髻上也只是一根白玉簪子,素淡得如同服孝。

  厲盛心中起疑,他這個樣子是出了什麼事?仰或潘先生去了……所以國主滯留南霞?

  段琛等幾人坐定,卻也遲遲沒有出聲,半垂著頭似乎在想著什麼。

  厲盛按捺不住問道:「王爺此番前來正好!老夫實在掛念我們國主,不知你那蟬鳴樓為何也不給我們送國主的信過來?如今萬事俱備,只欠國主!若是王爺那邊不便,老夫也可派人去接了國主回來。」

  段琛還是那般沉默。

  厲盛不禁和坐在身後的賀榮氏對視一眼。

  賀榮氏便陪笑道:「王爺!昨日燕州和綠荷成婚,這樣的好事……我們國主最喜歡不過。不如讓老婦人去南霞看看我們國主,也好讓她歡喜歡喜……」

  段琛垂頭不動,厲盛卻看見一樣東西從段琛臉上掉了下去,落入衣袍里再無蹤跡。

  不及看清,段琛微抬了手指抹了下眼睛,才抬起頭來說話:「厲翁……我,我不知道怎麼和兩位說,華兒她……不在了……」

  厲盛手緊緊抓住自己坐著的椅子扶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生怕他多問一句,剛才段琛說的便成了真!

  賀榮氏卻無法安坐,她猛地站起來,幾乎衝到段琛面前問道:「王爺說的什麼話!什麼叫不在了?講清楚一些!」

  段琛閉上眼睛,頭使勁地後仰,哽咽著說:「六月底的事了……在厚崖關被圍攻,潘先生派了一個種下同息蠱的高手一路護著她,可還是出了事,華兒生死不明,但那個高手卻突然吐血而亡了!我……自不信!四處派人查探……如今八月中的,再無消息……是楊峰泄露的消息,是我的錯!我今日來,但憑厲翁處置……」

  賀榮氏驚得說不出話來。

  厲盛拍著身旁的茶几站起來:「呸!處置?!我不要處置!我只要我們國主!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不可能!我來去找!你……混蛋!我苦苦等了二十多年才等回來的國主,你……你一句話就說她不在了?不……」

  同來的燕白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護著段琛喊道:「厲翁不得無禮!你沒看見我們主上比誰都傷心嗎?連潘老先生也因此去了,難道還能騙你不成!當日若不是你自己說出來陶娘子的事,楊峰又怎麼會聽到?若說有錯,你也有錯!」

  厲盛大睜著眼,喘著粗氣坐倒在椅子裡,老淚縱橫,不忍目睹。

  賀榮氏早哭得撕心裂肺,大呼:「天要亡我臨蘇啊!」

  一室人紛紛傷慟大哭。

  好久,段琛開口說道:「厲翁,我今日來有要事和你相商。如今臨蘇……這樣,我南霞也沒什麼好說的,本就一衣帶邦的兩國,要想家國重修,只好共同抗敵,我有個提議,但請厲翁認真考慮。我……心屬華兒,這個你早該知道,當日潘老先生許我親事,我有信物為憑,如今華兒……她的事便是我的事。臨蘇和南霞一併起事,事成之後,兩國為一國,但……日後再無南霞,只有臨蘇!我願放棄南霞,承續臨蘇!」

  段琛話畢,滿室皆驚!

  沒等別人說話,燕白「撲通」跪倒大喊:「主上!不可!您是南霞唯一的主子,您怎麼可以這樣做!先帝……先帝不容啊!主上三思啊!」

  厲盛從未想到會有這樣的事!

  段琛這樣做,等於徹底滅了南霞的希望,卻成全了臨蘇!

  這太讓人意外了!

  賀榮氏也睜著一雙迷濛淚眼,驚訝的看著段琛,這是要多看重國主,才下得了這樣的決心啊!但這……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事……

  段琛卻決絕的說道:「我意已決,再無轉圜。當日若不是華兒護我出西京,興許我尚還滯留在大梁先帝手中,當日若不是華兒給我送來詔書,讓我換回南霞,也不會有我今日的境況。沒有她出謀劃策,南霞即便要復國,也是極渺茫的事。我父皇母后當年放棄皇位換我一身平安,也無非是為了南霞萬民免於戰亂之苦,如今我和臨蘇一起起事,早日突離大梁統治,還百姓安居樂業便也罷了,是南霞還是臨蘇有什麼要緊。」

  厲盛也覺得事已至此,再無話說,便和賀榮氏說道:「此為大事,我一人不能做主。還要五大世家一起商量才是。煩勞夫人回去和商將軍和商盟主等商量一聲,我這裡也和方將軍他們交待一聲。」

  賀榮氏抹著眼淚去了。

  至晚,以厲盛代表的厲家,以賀榮氏代表的榮家,以商實(賀實)代表的賀家,方震宇夫婦代表的方家和第二家,在悲痛中也覺得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便紛紛和段琛見了禮,論了君臣,從此段琛便算是臨蘇之主了,留在臨蘇,商討如何早日起事拿下金吳城這些大事。

  第二日,馮大娘等便得了信,哭得昏天黑地,不能自已。

  可憐燕州新婚,綠荷哭著執意要給祁華守孝一年。燕州看著新婚妻子大哭,也痛哭不已,大娘子,您怎麼能死呢!您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死呢!

  嚴怡心等人也傷心不已,商平痛心得無處訴說,倒常常來和嚴怡心吐露心聲,兩人漸漸的有了更深的情誼。

  不久,憑著這幾年的暗中經營,段琛很快控制了臨州內城,正好抓了尤一丁和躲在內城避禍的胡滿金,段琛讓人凌遲了胡滿金,尤不解恨,連最終的屍體都燒了,真正的銼骨揚灰。

  商實父子也帶著同鄉會聯盟的人快速控制了外城,金吳城很快收復在了段琛手中。

  嘉佑帝收到戰報,氣得吐血,可勇國公兵強馬壯,牽制了自己大部分的兵力,哪有餘力掉轉頭對付段琛,反倒還要防著段琛進一步攻入大梁,那自己真是腹背受敵了,只好調集了人馬死守厚崖關外,但願守住最重要的防線。

  段琛卻是越戰越勇,迅速的收復了本就屬於臨蘇的土地,堪堪把人攔在了厚崖關外,緊閉厚崖關,任憑嘉佑帝和勇國公內戰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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