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崖關大險

  可惜已經晚了。

  鬼賀剛掉轉個馬頭，厚崖關里便衝出一隊人馬來，大聲呼喝著：「站住！別跑！快！攔住那輛青帷車！亂黨叛逆！別讓他們跑了！」

  這時代的官道，也只是容兩輛馬車同行的路面而已！關口車馬有多，正在一一等著盤查，一邊都停滿的車馬，只留一側通行罷了。鬼賀縱然有千般本事，要在這麼狹窄的通道上駕車飛馳，也是不可能的。

  只事到如今也顧不得什麼了，鬼賀拼命的揮著鞭，不僅打馬，也趕開附近的車馬，一時間路上混亂一片，而身後，持戈拎弓的人馬卻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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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賀一邊趕車，一邊大喊：「主子！快出來，我帶你騎馬走！」

  「那游魚呢？游魚怎麼辦？」祁華也大聲地喊著話。

  游魚半趴在車裡，一邊推祁華出去，一邊喊道：「你快走！不用管我！快走！」

  祁華那裡肯丟下她，努力平衡著身體，一把拉著她說：「別廢話了！你跟鬼賀走！他們即便要抓也是要抓我，只要你們安全了！再救我不遲！快走！」

  游魚受了重傷被灌了劇毒，根本沒有力氣和她拉扯，可心中不原意，大聲地抗議著。

  月十三坐著裝載東西的車子在後面，此時也已經躍身過來，聽見兩人拉扯，趕緊一把幫祁華抓了游魚丟在後面的馬匹上，自己騎上那馬，拿出匕首砍了拉車的繩索，招呼鬼賀：「你帶上太子妃！我來帶游魚！其他人馬跟上。」

  鬼賀趕緊一把拎了祁華在馬上，也砍了車索，丟下車打馬而去。

  沒了車輛羈絆，馬便快跑起來，可後面的人已經追了上來，一時間煙塵滾滾，呼喝聲不斷：「別跑！再跑便射箭了！站住！射！」

  一輪羽箭帶著破風的嘯音飛射而來，鬼賀把祁華護在胸前，頭也不回，只管飛馳而去。

  後面傳來刀劍相撞的聲音，馬的嘶鳴，有馬轟然倒地，有人慘叫連連。祁華被鬼賀緊緊按著頭臉，生怕她被流箭傷到，她什麼也看不到。

  耳畔風聲漸小，馬似乎停步不前，祁華感覺鬼賀按住自己頭的手有微微的顫抖，她猛然抬起頭來看。

  人，密密一圈的重甲兵士，持戈指著他們。

  馬，高而壯的戰馬，馬上的兵士拉弓成滿月，支支箭矢對準了他們。

  不遠處，歸雲山脈高高橫臥，密密山林鬱郁蒼翠。

  身邊，月十三雙手各持一把短匕，怒目而視，游魚橫臥馬上，慢慢的掙扎著下了馬，半靠在月十三的馬旁；冰瑩和幾個黑衣影衛有的騎馬，有的已然受了傷，靜靜地站在包圍圈裡。

  祁華慢慢轉了身，側坐在馬上，擔憂的看了眼游魚，沖圍著的人喊話：「你們是誰的人？讓領頭的出來說話！」

  四周靜默了一會，有個人便冷冷的開了口：「小東家果然有膽識！這個時候了還能這樣冷靜！」

  祁華轉身，對上一張有些熟悉的臉，當日便是他的嬉笑讓自己對他無甚好印象，果然，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準的！楊峰！這個卑鄙的小人！

  祁華心中無限怒氣，此刻卻硬壓了下去，故作疑惑的問道：「你是誰？你認識我？」

  楊峰笑得邪氣，說：「怎麼？小東家不認識我了？可我卻一直記得小東家呢！也是！我只是個給你們賣命的小嘍囉而已，未來的臨蘇女帝怎麼會記得我呢！」

  「廢話少說。你只說吧，你攔著我想怎麼樣？」

  「不是我要攔著你，小東家！是有人惦記著你呢！也沒什麼，只要你跟我回去西京，太子殿下說了，不會委屈了你！況且，您父親還在西京等著您呢，您總不能連父親也不顧吧？」

  「這麼說，你是太子的人？太子？康郡王……朱道元？」

  「正是！小東家還是恭敬些的好！走吧！我們人多，你走不了的，沒得射死些你的人！」

  「你不是投靠了室陽長公主嗎？怎麼又變成太子的人了？」

  「我？室陽長公主？哈哈哈，你不是不認識我嗎？我從未見過什麼室陽公主，我只知道室陽公主正要與皇帝陛下挑戰呢！這樣的叛國禍女我怎麼會認識呢！」

  「白梅呢？」

  「白梅？那個賤貨！不知道勾結了那個男人跑了呢！小東家你就別惦記她了！若不是她向我打聽你，我也不會被逼到這個地步！不過如今也好，我已經投在了太子殿下麾下，若是能將小東家你帶回去，我在西京便也有了一席之地！所以，小東家請吧！」

  「楊峰，你這樣做，心裡好過嗎？」

  「我呸！別跟我說這個！我本來什麼都沒做！是你們逼我的！逼得我走投無路！我才找上你父親的！本來我只想向他要些錢財也好求個藏身之所，可沒想到太子殿下知道了這事，太子殿下質問你父親，你父親還不承認呢！本來，只要他咬死不認，我也沒指望非要招出你來！可你知道嗎？有人又向太子殿下舉薦了你呢！哈哈哈！就是這樣，三人成虎，太子便信了！我也便順水推舟攬了這差使！所以，這不是我的錯！這是你的命啊！哈哈哈！」

  「誰？還有誰和太子說的我？」

  「我說小東家，你執著這些做什麼？總之，你的事如今很多人都知道了，你不跟著太子，還想跟著誰？若你真是那臨蘇未來女帝，臨蘇亡國這許久，誰還能護得了你？段琛嗎？他只怕自顧不暇吧！大原太子嗎？聽說是個傻子呢！小東家還是跟我回去吧！大家客客氣氣的，日後我便聽你差遣好了！」

  「告訴我！還有誰和太子說的我！否則我不會走。」

  「您這……又何必呢！他也只是想混個官做做罷了！……好好好，告訴你也無妨，就是那個胡滿金。你大概早就忘記了呢！」

  「胡滿金？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楊峰有些不耐，他揮了揮手，弓箭手放低了手中的弓，包圍圈卻更近了兩步：「他怎麼知道的你就不要管了！走吧！只要你自己過來，我便把你的人放了！怎麼說都曾經是一家人！」

  祁華冷冷的看著他，說道：「你這樣的人我信不過。你若是想讓我跟你走，你便先將我的人放了。」

  「這不可能。我這麼多人，我不放他們你又能怎樣？別廢話！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你不放他們走，我便先殺了你。」

  「你？哈哈哈，我這麼多人，你怎麼先殺了我？」楊峰高踞馬上，冷冷的笑。

  祁華緊靠向鬼賀，突然高聲說道：「所有人聽著！你們也聽見了，這人一口一個稱呼我東家！如今卻要為了些錢財抓我！他是個吃裡扒外，恩將仇報，無情無義的小人！你們都是血肉男兒，犯不著為這種人賣命！你們跟著這種賣主求榮的小人辦差也不會有好結果！我可以跟你們走，但我不會跟這種小人走！我車裡多的是金銀珠寶，如今我先和他拼個你死我亡，你們都不要管！我若是死了，你們便分了那些銀兩，若我的人殺了他，你們再帶我走不遲！我決不為難你們！」

  話畢，四周靜悄悄一片，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

  楊峰氣到半死，食指指著祁華：「你！你胡說什麼！我看你們誰敢！我可是奉了太子殿下鈞旨的！你們誰敢！」

  祁華語音清脆，大聲說道：「看看！還沒有什麼功勞呢！就敢對你們大戶小喝的了！兄弟們聽著，這種小人，慣會記仇，今日之事，即便你們什麼都沒做，他也會覺得你們動搖了心！鬼賀，快去，幫兄弟們殺了他！」

  楊峰眼神四顧，見周圍的人都定定的看著自己，想到自己前來時這些人只是迫於太子的手書而已，對自己並不十分恭敬，心中大急，勒緊手中韁繩，大聲說道：「別聽她胡說！她是臨蘇女帝！太子殿下要的人，千萬別放走了她！」

  鬼賀卻趁著眾人都有些茫然之時，一躍而起，凌空幾步飛撲向楊峰！除了月十三靠近過來護著祁華和游魚，其他幾人全部飛撲向了楊峰而去。

  祁華趁機喊道：「快去護著金銀珠寶！別讓人搶了！小人不能得志！快殺了他！」

  所謂的兵勇，除非常年和自己摸爬滾打在一起的兄弟，或是早有根基情感的親衛，否則誰也不會隨便替人賣命。

  如楊峰這種突然得了一個差使空降到軍中的，兵勇們均是礙著他手中的一紙文書罷了，如今看祁華的人殺氣騰騰的砍向楊峰，哪裡還會護著他，竟然真的退開了一條道，任憑鬼賀等人攻擊楊峰。更多的人眼光瞄向祁華身後的幾輛車，包圍圈開始有了些許的漏洞。

  楊峰早已嚇得冷汗直冒，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今日這個局面。

  當日他實在走投無路了，只好冒險折回西京，想在西京找個容身之處，可蟬鳴樓追殺得太緊，他無處容身，便想到了陶尚書！

  他想：「怎麼說他和陶娘子也是父女，總要讓自己女兒保住一條命吧？我楊峰也不求什麼，只要些許銀子，一處容身之地罷了！」

  誰曾想自己夜入陶尚書府，竟然撞見了太子和陶尚書小女兒私會，無數的影衛，將自己逮個正著。即便如此，自己並不想出賣了南霞，便謊稱自己只是從黑霧林逃出來的陶娘子的隨從，實在不敢再逃了，想找陶尚書要幾個銀子花花。

  陶尚書聽說女兒沒死，自然也是很高興的。可讓人想不到的是，太子竟然更加高興，詳詳細細的問了起來，自己答得辛苦，差點露了馬腳。但最終太子相信了，卻要我去找回陶娘子！我想著，先收些銀子，答應著再伺機逃走！

  可誰知道呢，人算不如天算，竟然……竟然碰見了胡滿金！

  這混蛋無法靠近太子東宮，竟然和自己打了一樣的主意，盯上了陶尚書府，恰逢自己偷溜出來，他竟盯上了自己！還開出價碼來，只要我將他引薦給太子，他便給我一千兩紋銀！還不會說出我是南霞人的事！

  一千兩啊！我已經走投無路，若是再被他說出南霞人的身份，只有死路一條了！孰輕孰重還要想嗎？這樣才把他引薦給了太子，讓他自己去說陶娘子的身份。

  太子果然十分感興趣，還給了我一些人馬，讓我去找陶娘子！承諾事成之後給胡滿金一個七品官做，我也可以當個武官，事到如今，我和胡滿金已經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再加上陶尚書竟然也希望找到陶娘子，我就來了！

  我沒想過害陶娘子！看太子的樣子，只要我把陶娘子帶回去，他一定會很高興的……。我知道她的特徵，我四處留意她的行蹤，終於讓我等到了她！可是……現在，怎麼會這樣……，不是應該她求我的嗎？不是應該她讓我放過她的嗎？這樣，或許……我還能跟她一起回去……

  鬼賀拳風撲面，楊峰狼狽四處逃竄，只有三五個剛結識的兵勇還算在身邊抵擋幾下。

  為什麼？為什麼她身邊有這樣的人？她不是從黑霧林逃出來的嗎？她不是應該只有燕州的嗎？為什麼這些人的功夫這麼好？！為什麼不是燕州？

  死亡的寒風吹向楊峰，那是鬼賀揚手成掌齊聚功力的最後攻擊。

  楊峰絕望又憤恨的看向祁華，不！我什麼都沒有做錯！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都是因為你！我只不過聽見了你隻字片語的消息，便落得如此下場！好！我死也要拉上你！

  楊峰突然轉身，將胸口對準鬼賀，鬼賀掌隨風至，楊峰吐出大口鮮血，卻也借著他的掌力用儘自己的全力飛身撲向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