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死不休（一更）

  於是，白梅想著要去求祁華帶走自己，胡媽媽想著從白梅那裡弄點銀子，兩人各懷心思，馬上熱絡攀談起來。

  

  胡媽媽見白梅問祁華的事，她也不挑明什麼，只含糊的說：「主子身體不好，在這客棧將養幾日。」

  白梅哪裡知道她說的主子另有其人，只疑惑的問道：「怎不見綠荷她們？」

  胡媽媽眼睛閃了閃：「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快隨我來！」

  白梅趕緊跟著胡媽媽進了這小客棧唯一的上房。

  因著室陽好壞是公主的身份，胡媽媽一路上也不敢慢待了她，即便手頭很緊，還是在這小客棧要了間上房。而白梅，一路受苦，此時看見胡媽媽她們還能住上房，顯見是陶娘子有錢。

  所謂的上房是個套間，有個小客廳，中間有個落地罩有帳幔隔斷，再進去才是內室臥房。

  胡媽媽請白梅在外間小客廳坐了，小聲說：「綠荷如今許配了大娘子身邊的侍衛，過好日子去啦！你且說說，你怎麼流落到這裡來了？」

  白梅一聽綠荷的事，心裡就又悔又恨，要是自己當初跟了陶娘子走，興許今日那個過好日子的就是自己了！

  也是自己一時糊塗，被福子花言巧語迷住了，出來了才知道，比他好的男人多得是，男人也不能單看他說話行事，別的事也很重要。可那時自己一直在內院裡，便覺得福子千好萬好，非他不可，為他死了都甘願。如今……不知道能不能求一求陶娘子，再撈自己一把。

  她瞄了一眼帳幔低垂的落地罩，小聲和胡媽媽說：「胡大娘！說來話長！陶娘子可歇下了？可否容我給陶娘子請個安？」

  「呃……這個……，主子歇下了，你且等等罷！你先說說你的事……」

  「我……我還有什麼好說的！說來也是我自己沒福！當日沒跟了陶娘子走，如今……但我這也是為了陶娘子才逃出來的！對！我是為了陶娘子才來的！」白梅垂頭想著怎麼說，話在嘴裡轉來轉去，突然便想到了一計，不如乾脆把自己知道了她的事說出來，她當日既肯心善救下自己幾個，說不定她便留下自己了！

  白梅乾脆很高聲的說道：「胡大娘！您讓我見見陶娘子！我跟她說！我知道她躲在黑霧林有一陣子，卻不知道在這碰上她！可見她是個有大造化的！日後臨蘇事成，她更是臨蘇開天闢地第一女帝！請她大人大量再救我這一回！楊峰也知道了她的事！我們就是因為知道了這些事，才被邱掌柜追殺的！我們誰也沒說！請陶娘子救救我們！求陶娘子啊！」

  白梅邊說邊快速的走進內室去，她就不信，自己在這裡這麼大動靜，陶娘子還會在歇息？！若真是這樣，胡媽媽也不會讓自己進屋！她眼角掃到了內室的大床，也沒敢看，就撲通跪在床前，邊磕頭邊求著。

  胡媽媽哪裡想得到這樣的事！她驚呆了，這，這說的都是什麼話！她都沒顧上攔住白梅！

  白梅求完了，嚶嚶哭著跪在地下等陶娘子答覆。

  胡媽媽這才醒悟過來，煞白著臉一步跨到內室，半撩著內外室用於隔斷的帘子，急急望向床上的室陽，心說話：大娘子！不是老奴不忠心，這，這……天要罰你啊！我也沒法子啊！

  室陽的臉蠟黃，早沒有了昔日嫡公主的驕橫明媚。但此刻，她的雙眼中迸發出的寒光卻讓看見的人不寒而慄，她死死的盯著跪在下面的白梅，雙手緊緊攥著身上的薄被，嘴唇往裡勾成極淺一線，不知道把裡面咬成什麼樣了！

  好！很好！原來那賤人沒死！躲在黑霧林？！

  你若死了，咱們之間的恩怨也算了了，但你既然沒死，那所有的帳都要記在你頭上！

  若不是你，朱醒圳怎麼會把我換出來？

  若不是你，我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若不是你，母后怎麼會死？！

  很好！開天闢地第一女帝？這又是什麼話？臨蘇？母后說的金庫尚未找到的臨蘇？

  室陽猛抬頭看向胡媽媽，那如利劍般的眼神讓胡媽媽抖了抖。

  室陽沖她抬了抬下巴，胡媽媽心中明了，唉！大娘子！如今我，我……也沒法子啊！胡媽媽一步跨到了白梅身後，快速的擰住了白梅的兩條手臂，把她壓在地上。

  白梅正哭得起勁，陶娘子不是心善麼，那我總要哭得悽慘一些才好。此刻突然的變故，白梅驚訝的抬頭看向胡媽媽，囁嚅著問：「胡大娘？您這是幹什麼？陶娘子，您這是幹什麼？您……您是誰？啊，來人啊！救命啊！救……」

  胡媽媽死命的把白梅按在地下，單膝壓住她手臂，隨便抽了條帕子堵住了白梅的嘴，這才慌裡慌張的抽自己的腰帶綁了白梅的手，認真看看應該跑不了了，才喘著氣，自白梅背上滑下來，坐在了地下。

  室陽眼神陰鳩的看著她，胡媽媽喘了幾口氣，趕緊爬起來跪好，說：「殿下！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陶娘子從來就信不過奴婢，所以才……才丟下的奴婢！……」

  室陽突然微扯了一邊的嘴角，那冷笑讓人心裡發毛：「我自然信得過你！你可是皇祖母身邊的老人！不過……你得給我好好的問她！不管你用什麼招，我要知道一切！」

  「是是，可這客棧……，殿下，不大安全啊！她剛才說的好像還有個男人呢！」

  「這裡離逞州還有多少路？」

  「大概五日行程！」

  「你身上還有多少銀兩？」

  「……實在不多了，只怕撐不過兩日，所以奴婢才……叫她進來的……」

  「她有銀子？」

  「當日有，陶娘子給了她不少！噢，對了，她是個官奴！陶娘子放了她自由。」

  「官奴？官奴怎可放了自由？呵呵……呵呵呵……那賤人盡做這樣的事！她以為她是誰！把這個賤人脫光了！首飾衣服全拿去當了！我看她怎麼跑！」

  「……是！」

  胡媽媽乾淨利落的把白梅剝了光豬，身上並沒銀兩，頭上也只是根鎦金的釵子，並不值什麼錢。

  室陽看著白梅白花花的身子不斷顫抖著，睜著驚恐的眼睛一直瞪著自己，卻在心中感覺到了許久沒有的快意，她來了興致，她準備親自問問。

  室陽下了床，半勾著鞋，拿鞋尖踢了踢白梅，說道：「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當今的室陽長公主！你說，你這樣的官奴，落在我手裡，是好還是壞呢？」

  白梅嗚嗚的求著，眼神驚恐的看著她。

  室陽隨手拿了根腰帶繞在白梅頸上，拿腳尖踢踢她的臉，吩咐胡媽媽：「好好問問，說得不好，就直接勒！我喜歡看！」

  胡媽媽趕緊過來拉住了那根腰帶，室陽一把扯了白梅嘴裡的帕子，邪氣冷漠的笑著：「說吧！你都知道些什麼？說得我喜歡了，我便放你一條命！」

  白梅哪裡經過這些，早就嚇得軟成了一灘泥，嘴裡喃喃：「我說，我說……」

  不一會，她知道的全都說了，她不知道的，猜出來的也都說了……包括楊峰無意間談及的飄香面鋪的事，包括南霞在各處飄香面鋪暗樁的事……

  室陽一邊聽，那冷笑便沒有停過，越到後面越是笑得詭異而恐怖。

  原來，那賤人早就和琛哥哥有勾結的！原來真是她放的段琛！飄香面鋪……竟然是個竊國的賊窩！她竟然如此命大，連黑霧林也沒弄死她！她還知道臨蘇金庫的秘密！

  好，很好！非常好！女帝是麼？我將不惜一切代價弄死你！

  我與你之間，不死不休！

  半夜時分，小鎮已是一片安靜，這小客棧唯一的夥計好不容易才得以歇息。

  他持燈剛跨進自己的房間，便嚇了一跳，這……這老婦人坐在自己房裡做什麼？我可對老女人沒興趣，雖然這老女人看著有些身份，是住唯一上房的人。

  胡媽媽打量了幾眼這三十歲左右的夥計，一看便是個勞碌了半輩子的苦力，這樣的人應該很好商量。

  胡媽媽便開門見山的說道：「你別怕，我找你幫個忙，事成之後，自有你的好處！」

  夥計累了一天，很是疲憊了，也打不起精神應酬胡媽媽，很乾脆的問：「什麼事？」

  「我抓了個我們主子的逃奴！可一來我們主子心善，二來我們這會出門在外不大方便。你若是幫我把那逃奴趕緊著賣了，銀兩我們對半分！」

  「真的？！可……我怎麼知道她是你們的逃奴呢？」

  「她身上應該有身契的！只是，如今她偷偷跟著個男人私奔出來的，我和我主子都是女流，也不好出面幹這事！但我決不誆你！」

  「若是這樣……行！我和鎮子裡私窯的黑子熟！若是有身契，賣得價高些！您老看……」

  「高不高的我也不著急這些，不過，聽說那個男人有些功夫，你若是要拿那身契，少不得會驚動他！這我可不管！」

  「那男人登記的什麼戶貼？您老可知道？」

  「他應該拿的是我主子的名帖登記的！他也是逃奴！不過男人不好賣，他又有功夫，沒得鬧出動靜來，你這生意……」

  「這倒也是！要不然，您給我看看貨色，要是顏色好，即便沒有身契，私窯里也能賣幾個錢。」

  「這容易。你跟我來，包你滿意！要不……你先用一夜？若是這樣，你可得幫忙好好談談價！」

  「這……這好說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