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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正大仙容(二更)

2024-07-19 21:28:38 作者: 列無暇

  祁華醒了。

  聽見耳邊有輕微的動靜,沒敢張開眼睛,細細的回想著發生的一切,心中彷徨不安極了。

  自己不會真的進了什麼山大王的妖怪洞吧?唉!大意了!這林子裡到底是古怪的,也不知道鬼賀他們怎樣了?列子陌呢?他會在哪裡?

  她動了動手腳,發現並沒有捆住,手臂上的金蛛也還在紗袋裡,心裡詫異了一下,豎起耳朵仔細聽動靜。

  有兩個女子的聲音,十分輕的在講話,離得似乎有些遠,祁華聽得不很清楚。

  「老祖宗,先吃些吧……等下會知道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少年了……心中難過……他們無辜」

  「不是您的錯……」

  「是我的錯……日夜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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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歇一歇吧,我在這……」

  「……老東西……死了沒有……」

  祁華心情忐忑的將眼睛張開條縫,隱隱綽綽的看見人離自己有一些遠,便將眼睛睜大一些,打量這地方。

  不大的木屋。

  不小的木床。

  原木,未漆的,木地板。

  床上蓋的東西似乎很舊了,但很乾淨,聞了兩天森林裡枯枝敗葉的陳腐之氣,這被子真能用馨香來形容了。

  不過……不好,自己的軟甲呢?!

  祁華嚇壞了!她現在身上穿的是套雖舊但很乾淨舒適的白色麻布裡衣,軟甲不見了!

  祁華『嘩』的坐起來,木板床都搖了搖,門口坐著的婦人馬上轉過頭來。

  祁華驚恐的對上一張……滿臉淚痕的臉,祁華愣愣的看著她,驚呆了!

  這人……看不出年齡,但滿頭白髮,毫無一根黑絲!可是她的面容卻看起來還年輕,大約三十歲模樣,她的五官很美,但那美不是明珠公主似的精緻,而是一種雍容,大氣,國色天香的正大仙容。

  只此刻,她兩腮清淚,鼻子有些發紅,卻看起來如雨後白荷,白皙到透明的臉上反倒添了份楚楚動人的情致,而那一身淺緋色的衣服……又讓她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怪異,這……什麼人?自己進盤絲洞了?

  對方也在打量著床上的人。

  十五六歲的年紀,白瓷似的臉上帶著絲剛睡醒的紅暈,嫵媚嬌俏,一頭長髮烏鴉鴉的半散在肩頭,襯得一張巴掌小臉說不出的可人疼,眼神有些驚恐著急的看著自己,那大大的杏眼像小鹿般彷徨無助,菱形小嘴微張著如春日櫻花般鮮嫩,這嘴巴真像啊……這是個明艷的小美人兒,可眉宇里卻有股子英氣,讓人過目不忘……

  兩人對視著,祁華一時忘了發問,那婦人也似乎忘記了說話,反倒是一旁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子輕喚那婦人說:「老祖宗,老祖宗,小娘子醒了……您看……,要不我先去準備些飯食?」

  那婦人卻突然移開目光,背轉過身去,拉住那女子說:「不……你別走,不,還是去吧,不,我去,我等下再來,你去拿東西給她吃……」

  婦人語無倫次,似乎慌張得不得了。

  女子有些無奈的沖祁華笑了笑,又輕聲地,像安慰似的和婦人說:「老祖宗別走,略坐一坐說說話,我去去就來的。」說完,硬從婦人手裡扯出了自己的衣襟,轉身出去了。

  祁華覺得一切都好奇怪,但要拿東西給她吃,顯然這兩人沒有惡意,軟甲……應該會還的吧?

  祁華穩了穩心神,便看向那所謂的『老祖宗』,好吧,老祖宗穿得比自己還要鮮嫩,這要她也叫老祖宗,似乎有些難以出口啊!

  祁華忽然乾咳了一聲,卻驚訝的發現,老祖宗竟然嚇了一跳,她怎麼比自己還緊張?!

  祁華反倒定心了,看來不是盤絲洞啊!便問:「這位……大嬸,請問我的幾個隨從在哪裡?他們還好嗎?」

  老祖宗抬起頭,眼巴巴看著祁華,好半天才說:「你……不該叫我……大嬸……」

  啊?!這不是重點好吧?這大嬸真是!算了,老祖宗就老祖宗吧!

  祁話便又說:「那……老祖宗,我的人呢?他們在哪裡?」

  老祖宗又看祁華半天,低下頭,絞了幾下手指頭,眼巴巴抬頭說:「你也不該叫我老祖宗……」

  那什麼,誰能告訴我現在該怎麼稱呼這位?她……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祁華有些無奈,說:「那你喜歡我叫你什麼?」

  「你……或許該叫我……娘?」

  「呃……那個,這位大嬸,我娘……已經死了!死了好幾年了!你還是換一個吧!」

  「不……死了!誰死了?我活得好好的!換一個?那……你是不是該叫我外祖母?」

  厄?祁華不得不再次認真仔細的看眼前這位……呃『老祖宗』,她的眼神清明裡帶些純真,和年齡極不相符的純真,這位……好像腦子有點不大清楚啊!

  祁華摸摸下巴,又問:「那個,叫什麼咱們先不說了吧!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我的人呢?我身上的……衣服呢?能不能還給我?」

  「怎麼能不說了呢?怎麼能不說?啊?好吧,我有時是不大清楚,可你一定是我的女兒,或者孫女兒!你得弄清楚!」老祖宗很著急,也很執拗。

  「你……幾歲了?」祁華忽然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突兀的問。

  「我?好像……我不知道!」

  「那你叫什麼?」

  「我知道!貞兒。我叫貞兒」

  「……你……是不是姓錢?」

  「嗯……對!我好像是姓錢,對,我叫錢貞!你真聰明!」

  祁華沉默的看了『老祖宗』半天,緩緩抬頭四十五度角望天,深深吐出口氣來,伸手到自己胸口摸了摸,玉蟬和青玉戒果然都不在了,不過……沒事了。天知道!親親潘祖父,我是不是應該打她一頓?或者也打你一頓?你們的恩怨現在讓我來還?唉!

  祁華不再說話,看了看床頭,穿上應該是幫她準備好的一套茜紅色麻布襦裙,下床往外走去。

  錢貞跟在她屁股後面輕聲喊著:「你別走呀,你弄清楚了嗎?你該叫我什麼?快叫啊!」

  祁華回頭,看著她滿頭的白髮,依然年輕的容顏,純真的眸子,心裡有氣卻發不出來,這便是當年為愛私奔而去的玉蟬公主?這便是留下那個國主爛攤子的撂挑子守庫人?這便是最終拋下這身子娘親和舅舅而去的外祖母?

  好吧,她這副樣子,我又能和她理論什麼!……算我倒霉!行了吧?!

  祁華不再理她。

  出了這房門是一條木製廡廊,前面一個諾大的院子,沒種花草,沒甚擺設,很空曠。院門上方有個簡單的小門樓,院門大敞著,院門外就是深綠色的重重古木,看不到遠處。天空飄著雨絲,空氣里很潮濕,木地板有些濕滑。

  她看了看四周的情況,順著廡廊繼續向前走去,一連排好幾間房屋,靜悄悄沒有人聲,她只管往前走,錢貞像尾巴似的跟著她。

  眼看要轉彎了,卻頂頭碰上剛才的女子,手裡託了個原色的木茶托,裡面放了些吃食,驚訝的看著祁華兩人。

  祁華還沒說話,錢貞卻急忙拉著那女子說:「丹羽,你快讓她叫我呀!她真聰明!她知道我叫錢貞!你說,她該叫我娘還是叫我外祖母?」

  叫丹羽的婦人驚訝的看向祁華,又沖錢貞笑了笑,溫聲細語道:「老祖宗莫急,小娘子定是餓了,我們先回房裡去,邊吃邊說吧。」說完期待的看著祁華。

  祁華面無表情的看著丹羽,這是個長相可親的女子,丹鳳眼,鵝蛋臉,笑盈盈的,一身布衣荊釵,卻有股空谷幽蘭般的寧靜。

  祁華想了想,轉身往回走,卻感覺丹羽鬆了口氣。

  三人回到房裡,丹羽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房間的木方桌上,轉身扶錢貞坐下了,又招呼祁華坐在錢貞下手。

  祁華不出聲,自己坐到了錢貞對面,丹羽也沒表示異議,還笑了笑,把托盤裡簡單的飯食拿出來,放在祁華面前。

  祁華看著面前的一碗米飯,一盤青菜,一盤紅燒的不知道什麼肉咽了口口水,抬眼問丹羽:「我的人呢?」

  「在後面屋子裡,已經吃了東西了。」

  「把人帶來見我。」

  「是!給您用過膳食我就把人帶來。」丹羽一點也不驚訝的回答,口氣溫和恭敬。

  祁華卻有些驚訝,她說『是』,而不是『好』?

  祁華還是沒動筷子,嚴肅著臉問道:「我的軟甲和我身上的東西呢?」

  這次丹羽有些緊張,說:「軟甲洗了,等下我會送過來。東西放在您枕頭下面。」

  祁華愣了愣,又看一眼丹羽,不再說什麼,拿起筷子便吃起來。真是人是鐵,飯是剛啊!這才幾頓沒吃到就餓得心慌慌啊。

  祁華也不管對面錢貞一眨不眨的看自己,只管把所有的飯食都吃了下去。

  丹羽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伺候著,見祁華吃完了,才說:「我先把東西收下去,等下就把人帶來。」

  錢貞卻拉住她,可憐兮兮的說:「丹羽,你別走,……你讓她叫我呀!快叫我呀!」

  祁華別轉了頭,不想再看。

  丹羽為難的站了一會,忽然給祁華蹲身行了個大禮,說:「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您,但……您既然身穿軟甲和……有玉蟬,應該是和老祖宗有淵源的人,我是第二世家的嫡三女第二丹羽,如今也是方世家的宗婦,……我對許多事不是太清楚,我們逃出來的時候我才十三歲,但五大世家都是忠心之臣,還請您不要怪罪。老祖宗……這些年過得不好,還請您多多體諒。」

  祁華寒著臉一聲不吭,第二丹羽等了一會,只好咬咬唇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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