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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病危

2024-07-19 10:41:48 作者: 斑之

  這倒是,但凡館陶舉行宴會,就會請修成君一家人去。阿嬌就碰見幾回修成君在太后跟前說館陶公主對她親切,不同她見外,也不笑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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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看阿嬌的眼神就愈發慈愛了,也是,平陽南宮就是連隆慮在內的親姐妹都很瞧不起這個新大姐天天一副賊眉鼠眼上不了台面的樣子。

  但是她們可以表現出來,而王太后除了罵幾句不懂事也不會往心裡去。而阿嬌同館陶要是也這樣瞧不起修成君,太后就該心裡不舒服了。

  做人難,想做館陶這樣八面玲瓏的人更難。

  唉,阿嬌長嘆了一聲,笑著靠在母親肩頭。

  館陶自然是知道女兒這聲長嘆是什麼意思,她微微正色道:「你以為我樂的管他們的事,我什麼時候要看太后的眼色了?還不是你,她既然是你的婆母,你又為她們說盡了好話,我自然也不能落你的面子。但是,說到底,為你舅舅不快啊。」

  文帝在時,她是最為受寵的大長公主,景帝在時,她是天子最信重的長姐,到了武帝時,即便是陳後被廢她的地位還是絲毫未動。

  她可以不用看王太后的臉色,更不用管修成君一家的死活。

  館陶,有這個底氣。

  「阿嬌知道,最疼阿嬌的就是您了。」阿嬌俏皮地笑起來,眉目間儘是明媚。「我是您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您不疼我疼誰?」

  「這丫頭。」館陶笑起來,停了一停又問阿嬌:「聽說那個韓嫣新近又抖起來了,你得注意著點。」

  「你自進宮了,就一直後宮獨寵,我也猶豫要不要向你說。」館陶語氣從容,話里卻是少見的嚴肅。「嬌嬌,韓嫣生的太好了,玉樹臨風形容他都算委屈了他。陛下就算是現在沒有別的心,你又怎麼保證日後沒有別的心呢?」

  「我的父皇,你的外祖父,寵幸鄧通,賜給他銅山。這是何等的寵愛啊?你得當心,更何況我看這韓嫣眉目間比陛下已經是一片深情埋不住了。」

  韓嫣同衛子夫向來是阿嬌的兩根心頭刺,如今衛子夫已經嫁了人,但是韓嫣還在。

  他費盡心神地為陛下找來金俗,真的是缺那點賞賜嗎?他想出頭,想成才就該像他弟弟韓說那樣,去從軍立功。

  他要的是陛下。

  館陶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沒過多久,韓嫣習匈奴兵器陣法獻於御前叫劉徹喜出望外的消息就傳到了阿嬌耳朵里。

  阿嬌問起時,劉徹沒有覺出半點異常來,還真心地同阿嬌誇他:「從前,朕還想能看出朕的心思的就只有你一個了。沒想到,朕一起長大的伴讀,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看出來了,真希望朝廷上下能再多幾個這樣理解朕雄心壯志的人。」

  「會的,陛下。」她低低地應了一聲靠在他的肩頭,另起了話頭同他說起了金俗女兒金紅出嫁的事宜。

  雖說這樁婚事按理來說不由阿嬌管,但太后好容易找回了女兒,百般寵愛都覺不夠。雖說太后自己都覺得金紅嫁這麼高,身份地位相差太大,但是心裡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補償女兒好。又是淮南王親自寫信來求的,齊大非偶的心思就淡去不少,想著自己也是平民女子入的宮。

  金俗又沒有應對這樣王室婚事的經驗,太后又疼外孫女,金紅的婚事自然就又落回了宮裡。阿嬌作為兒媳,作為弟妹,作為舅媽,怎麼都得管管的。

  劉徹聽著聽著就有些不耐煩,隱隱有了些不高興。「大姐的女兒在長安嫁個富足人家,就足夠了。偏偏鐵了心要去當淮南太子妃,劉安求這個兒媳想見是沒有安好心的。」

  到底不是從小長在一起的姐妹,漸漸地又發現金俗行事又有許多看不順眼。劉徹的話里話外早就不像剛開始找到大姐時的欣喜和愧疚了,更何況,劉徹覺得給大姐給外甥外甥女的已經足夠多了,和他們過去的生活已經是雲泥之別了。

  但是,人心向來是得隴望蜀,向來是貪心不足的。

  哪有盡頭呢?

  但是這話劉徹自己可以說,阿嬌是不能說的。

  阿嬌斂了心神,勸他說:「彘兒,就是朝母后看,你也少抱怨點。」修成君的兒子金子仲仗著外祖母的尊貴,在長安城橫行霸道、欺男霸女。劉徹為了這個事,已經在王太后跟前在修成君跟前說過幾回了。

  沒有用的,王太后是有心彌補同女兒外孫的感情多有回護。而金俗母子只想到劉徹是他們的弟弟、舅舅,只想到他就是說兩句難道就不向著他們了?

  再說,不還有太后在嗎?

  他們,忘了,忘了劉徹還是皇帝,同他們還是君臣。

  等到有一天,劉徹終於忍不了的時候,再想起來已經遲了。

  但是,現在劉徹還勉強能忍,只要不是太過分不觸及到底線。

  劉徹在為這突兀冒出來的姐姐同外甥忍著耐心著的時候,王太后卻已經忍不了了。

  她忍不了的是韓嫣,她在韓嫣身上同館陶一樣看到了鄧通看到了周文仁的影子。

  皇帝現在膝下空虛,但阿嬌不是不能生育。就算皇后不能,納幾十個二八少女進來,怎麼也該有了。

  但是,如果把心思用在了男子身上,就挽不回來了。

  建元五年的一個夏日,王太后終於找著了個理由賜下了毒酒給韓嫣。

  理由就是****後宮,理由就是長信宮中一個宮婢贈給韓嫣的手帕。理由就是在王太后問罪於韓嫣後,那個宮婢以死相求。

  如果阿嬌還記得韓嫣因為江都王之事而向太后請罪那天的小宮女,她就會知道這一切因果早已種下。

  就這麼輕輕鬆鬆地結束了一個比花還美還嬌嫩還有風情的男子的一生,阿嬌幾乎有種不可置信的感覺。

  但這於王太后已經是不可忍受了,皇帝竟然真的為了這個韓嫣來再三向她求情,說韓嫣不至於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覺得慶幸,在皇帝同韓嫣之間真的發生什麼的時候先一步結束了這一切。

  或許,是女子天然的第六感。又或許是從一個平民女子當上一國太后這一路修行來的對環境的敏感,王太后的確是對的。

  歷史上王太后以絕食相逼才殺了韓嫣,而漢武帝為此埋怨了王太后許久。

  阿嬌站在黃昏已經起風了的庭院,望著在庭院裡跑來跑去的雪獅子,想到的是那個超越性別性別風情萬種的韓嫣。

  沒有了衛子夫,沒有了韓嫣,陳皇后又真的會就這樣安枕無憂了嗎?

  她不知道,但她會一直往下走,走到走不下去,走到走不動的那天。

  五月,隆慮生子,是陳氏的長孫。而先懷孕的劉征臣竟然等到五月末才生下一個女兒,大家都說是男孩心急,女孩性子嫻靜的原因。

  阿嬌身邊兩個能被稱得上朋友的人,終於都得償所願,做上了母親。

  六月,修成君金俗的女兒金紅風風光光地出嫁到了淮南王國,給淮南太子劉建為妃。

  七月,劉徹罷建元元年始行的三銖錢,改行新的半兩錢。

  日子就像流水平靜地滑過,如果太皇太后沒有在秋天病倒的話,這平靜的一年同以前過去的年頭沒有任何區別,將會很快過去。

  太皇太后起初只是偶感風寒,但大概是因為年紀大了,這一病就如同黃河決堤一樣引發出了一大堆病症,一發不可收拾。

  到了冬天,更是隱隱露出病危的情形來。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但是阿嬌連著幾個月在東宮中衣不解帶的晝夜伺候,就是田蚡也不敢說是在作秀。

  阿嬌知道歷史,知道劉徹受制於太皇太后手下的日子不會太久。但是,她沒有想到這天來的這麼快。

  她並不害怕太皇太后走後,她皇后位置的不穩。如果劉徹想讓她不穩,就是太皇太后活的比劉徹長,就算留住了這個尊榮無比的位子,留不住心,到底不幸福的還是她。

  她並不在乎這些,她難過的是曾經傷了外祖母的心,難過的是她已經連想要好好彌補外祖母的時間都沒有了。

  太皇太后的病一天比一天嚴重了,劉徹傾盡心力地四處延請名醫。然而,來的人都說天命已至,無可奈何。

  太皇太后的生命真的要走到了盡頭。

  雖然誰也不說,但是老人家自己心裡清楚的很。她在阿嬌又一次藉故出去痛哭了一場才進來時,溫柔慈愛地叫過阿嬌,勸她說:「傻孩子,七十古來稀。你外祖母今年已經是七十一了,什麼苦都吃過了,什麼甜也的嘗過了,還有什麼捨不得了?」

  老人家這麼風淡雲輕地說起身後事,阿嬌的淚水一下就奪眶而出,但又不敢哭出聲來,只是默默流著淚聽太皇太后說話。

  對於太皇太后的離世,從這兩年間太皇太后的精神大不如從前,阿嬌就隱隱有了感覺。及至等到金俗進宮時,太皇太后一口一個去見先帝更是讓她覺出了不詳來。

  但是,誰又能想到這天會來的這麼快呢?

  「嬌嬌啊,人老了自己是有感覺的,大概外祖母也就在這兩天了。」老人家似乎能看見似地,伸出手往阿嬌臉上擦,輕言細語地說。

  「不要哭,不要哭。」老太后徐徐緩緩地說:「嬌嬌,外祖母有件事想託付給你。」

  阿嬌愣住,顫著聲說:「外祖母請說。」

  「一朝天子一朝臣,外祖母走後竇家成才的就只有一個竇嬰,偏偏他才華是有了,性子卻不行。而你母親呢,性子更是不行,他們都太傲了,都太看不清咱們的陛下了。」太皇太后頓了一下,認真說:「只有你,最像外祖母,所以只有你能接過竇氏,能成為下一代掌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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