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冬
2024-07-19 10:40:26
作者: 斑之
冬似乎是一夜之間就來了,昨天夜裡睡下時還只是秋風呼嘯。等到第二天清早,劉徹動身去朝會時,天地間已經白茫茫一片。他緊了緊身上的斗篷,從胸腔一直蔓延到喉嚨的是牛肉湯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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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陀亦步亦趨地跟在劉徹身後,看著劉徹側臉微露的笑容自己也不禁笑了。陛下,最近心情很好。
他邊走邊想的是阿嬌,阿嬌最近對他熱情的實在是像六月的太陽。天天跟他一起早起,不假人手的服侍他穿衣用膳。等到晚上回到椒房殿,早擺上一桌晚膳等著他了。最近,她還迷上了下廚,燉湯是最簡單又最補身子的,所以各種湯還沒有入冬前劉徹已經喝了個遍。就連王太后都說皇帝最近氣色好的很,天天這麼補能不好嗎?
就更不要說從鞋襪到外衣阿嬌都悉心打點了,從前阿嬌也對他好,但沒有像現在這般叫他整個人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透著舒服。
就是伺候他的春陀,天天阿嬌也問他幾回劉徹的飲食,順帶賞了春陀好幾回。叫春陀在他的面前,止不住的說皇后娘娘賢惠。
這個奴才啊,劉徹笑著搖了下頭,沒有人比他更會看臉色了。知道自己高興阿嬌關心自己,就拿著話頭在自己面前說。不過,他心裡清楚,春陀比任何人都明白除了皇帝沒有人能再給他現在的地位。所以,春陀一直是他一個人的奴才,不向著任何人說話不收別人的禮。
正因如此,他能侍奉劉徹到現在。
他一邊走一邊想,想到前段時間母后因為他和阿嬌成婚到現在還沒有一兒半女,想給他再選幾個美人。他不想在有嫡子前有了庶子,於家於國都沒有好處。於是拒了,但是到底再看阿嬌時,心下多了許多愁思。既怕她著急,又怕她不著急,還怕她瞎著急。
不過,如今看阿嬌滿心都掛在他身上。即便有風言風語傳到她耳朵里了,她自己不在意過的自在也就行。她是元後,是父皇在時大禮迎進來的太子妃。就算是最壞的情況,她像薄後那樣,大不了選一個聰明靈秀的孩子從小就抱給她養,也是一樣的,並不礙事。
薄後被廢,說到底還是父皇根本就不曾愛憐過她。
他鬱結了幾個月的心事仿佛叫雪融掉了,再被地龍的溫暖一烘,早就化成輕煙不知道飄到哪去了。
劉徹跟阿嬌各自間錯位的腦補,叫他們兩簡直變成了恩愛帝後典範啊。緊趕慢趕,總算在下午五點左右忙活完了一天的事。等朝臣都退下去,春陀上前給劉徹一邊捏肩鬆快一下肩膀一邊問他:「陛下是現在就起身回宮嗎?」
他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再捏了。
春陀就懂了,出去叫輦過來。
等他回到椒房殿時,已經夜幕四合了。他剛下了輦,遠遠就看到阿嬌逆著光影穿著一身金黃的皇后常服等在殿門口。當初高祖攻下長安,蕭何從阿房宮拿到秦圖書典籍後,就開始用秦制,所以,『漢承秦制』。到了劉徹手裡,他更秦法以立漢制,有一項就是廢秦制建漢制,崇黃棄黑。
黃老一派未嘗不拿這個說他是忘了祖宗,忘了無為而治、清靜治民。就是母后也私下說他,改什麼服色?
只有阿嬌知道,改的不是服色,他想要的是從裡到外煥然一新的大漢。
然而真實的阿嬌是因為中國封建朝代從宋朝以後,明黃色是皇帝專用顏色,「黃」通「皇」,所以「以黃為貴「。所以後世的電視劇要是不甚考究的話,劇中龍袍絕對是一身燦爛的黃。
阿嬌看習慣了,還真覺得這種輕快活力的顏色叫人喜歡。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
倘若說劉徹對阿嬌不光有青梅竹馬的愛戀,還有相知相惜的加溫。但卻不知道,多半來自腦補。
不過,不論怎麼說,大帝你開心就好。
他大步流星走到殿門口,目光在她身上打轉,笑著問:「不都說了不用等嗎?天寒地凍的,也不知道多穿點。」
劉徹總不用阿嬌行禮,久而久之,對皇權直起的腰就不願意動不動就是又跪又蹲了。所以,當下就甜甜一笑,嬌俏地走到大帝身旁挽過他的手:「陛下,臣妾也才出來一會。正好就碰上了,快進去吧,今天燉的是冬瓜白玉菇蝦湯,可鮮了。」
阿嬌對劉徹的隨性和大帝時時刻刻的笑意,連續幾年了還是在刷新玉蘭海棠等人的世界觀。也每每在這個時候,她們比任何人都堅信娘娘即便是無子,也不會像薄後一樣被廢。
姑娘們啊,實在是太天真了,不知道色衰愛弛嗎?不知道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嗎?
掌握著上帝視角的阿嬌,實在應該有一種智慧領先大家幾個世紀的的快感。不過,鑑於是關於自己的悲慘結局,就快樂不到哪去了。
有的時候,想一想又是憑什麼呢?為什麼就不爭一爭?弄死衛子夫,弄死李夫人,後宮獨大,做個漢朝版妲己得了。激情總是只有三秒鐘,沒有了她們,總會有別人,殺的完防的完嗎?又何必因為這個叫自己變成一個面目可憎的人,在哪不都能好好的活。
何必不甘心呢?
還不如趁著現在盡人事,聽天命。
喜歡劉徹嗎?
她不知道,大概是從小到大見的太多太熟。除了有一陣子的悸動外,再剩下的就是舒服安心了。
在一起一天,就快樂一天吧。
這樣等以後回憶彼此的時候,想到的都是好的多於不好的。
阿嬌帶著這種韓劇憂傷女配的心情用完了膳,劉徹照例要好好誇誇阿嬌的賢惠手巧。拉著她的手,兩個人坐到了榻上。劉徹一邊摸著她的手一邊說:「嬌嬌今天這湯燉的好,鮮的很。這麼一看,朕的湯官一看就是不用心,怎麼這麼多年就沒有做出過這麼好的湯呢?」
阿嬌叫他逗笑了,心裡還是挺得意的。不得不說,阿嬌這個愛聽夸的性子其實是很隨館陶的,不過兩母女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
她嘴上不以為然,甚至還抱怨劉徹每天要不就是翻來覆去的這幾句話,要不就是誇過了頭,不過下一秒,還是歡欣雀躍地跟他講解自己是怎麼怎麼做的,又是為什麼這麼做。
劉徹邊聽邊點頭,時不時還要發言一下。簡直是極大地滿足了阿嬌的虛榮心,講真,漢武大帝變身迷妹,你行你上啊?
等好不容易結束了吃在漢朝阿嬌版科普類節目後,阿嬌自己已經說的口乾舌燥了。她剛想起身喝水,劉徹就遞上了早就拿在手中的茶盞。
等阿嬌放下茶盞,他一把把她抱到腿上,迎著她水靈靈的眼睛,湊到她臉上輕輕一吻。充滿獎勵性口氣地說:「嬌嬌啊,真是棒極了。」
阿嬌絲毫沒有覺察出這是哄小孩的語氣,更沒有感覺出自己還比劉徹大了一歲。她勾著劉徹的脖子說:「那你倒是獎勵我點什麼啊?」
話沒有說完,想到滿室的珠寶玉器,又有些蔫吧。這些拿多了不就是這樣嗎?還能天天掛在身上,壓都能壓死。
再說了,已經是皇后了,還能怎麼賞呢?
劉徹聽了卻是認真的想了又想,他這麼認真叫阿嬌覺得喘氣都是有損於大帝思考了。
過了好一會,大帝肅穆地告訴她:「朕想了又想,內庫的鑰匙都在皇后手上,就是藩王們的進貢也都是送到皇后手上。朕還實在不知道獎勵皇后什麼好了,不過呢,朕說帶皇后出去散心說了也有半年了,總不得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阿嬌在心中對劉徹這副嚴肅正經樣早就免疫了,想想下面是不是又該接不用國事為重,然後以劉徹誇她作為結束。
都是套路啊套路!
不過今天,大帝話音一轉,語氣愜意地說:「冬天呢,就是朕得了空,這麼下雪又冷的很,還不如跟著嬌嬌賞賞雪喝喝湯。等天回暖了,三月上巳日。朕去霸上祭祀先祖,祈福除災。帶你一道去,踏踏春散散心。」
阿嬌驚喜地叫出聲了,從前即便是在堂邑候府中,館陶怕她磕著碰著出去玩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宮裡了。雖然生活水平比起現代有了質的飛越,過上了腐朽的封建階級貴族的生活。
但是呢,有得必有失,她幾乎沒有去看過外面的世界。並不知道到底真實的漢朝是什麼樣,她就是現在再穿越回去,對於漢朝的記憶就只有侯府跟宮裡。
她餘光掃到殿裡就他們倆,史無前例地為了表達欣喜湊到劉徹臉上落下一連串的吻,親的劉徹從臉到腳酥麻過電一樣。
親完後,她摟住他發自肺腑地說:「徹兒,你怎麼這麼好?你好好!」叫劉徹又是高興又是心酸,就出個宮就把她高興的,想見是宮內幾年待的。
他深吸幾口氣,從她的發梢摸到發尾。滿心愛憐地親了親她的額頭,手慢慢地一件一件解下她的衣服。
心裡卻在想,假如阿嬌嫁的是諸侯,想必現在過的還是鮮衣怒馬、呼朋引伴的日子,也不會因為出個宮高興成這樣。
夜慢慢深了,燈影幾重。雪下的更大了,幾乎要壓折殿外的竹林,不過好在竹子是最能屈能伸的。即便是雪壓的彎了腰,到了第二天太陽一照雪一融去,又重新直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