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非禮勿思
2024-07-19 02:28:06
作者: 南宮思
除了能配了藥緩解發病時的症狀,也沒什麼好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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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失望了,也不指望誰給他能治好了。
只是如今,這病症已經很重了,他現在連個孩子也沒有,同樣也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要了孩子,孩子會不會也得這種病。
端妃的娘家自從發現了這種事,都跟他外祖母家關係僵了起來,誰讓他們嫁了這種女兒進來?
這不是帶累整個家族嗎?
而因為她外祖母去世得早,只有端妃一個女兒,後來的繼室生了幾個兒子,如今繼承家業的是端妃同父異母的弟弟。
這樣他們錢家倒是沒事了,可是此事哪敢傳出去,若是被人知道,錢家蒙蔽聖上,他外祖母家都得倒霉。
把這種病帶進皇族,同樣是皇帝無法容忍的。
只是他們也不知道楚王得了病,畢竟表面上,端妃的身體是健康的。
慕容薇這才想起來此事不是他願意不願意說那麼簡單。
一旦說出來,皇帝要查他病情,那獻女入宮的錢家同樣要倒霉。
到時候不知道要連累多少人倒霉。
而且他的病同樣還是無濟於事。
「你放心,這事兒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雖然是個小女子,但也知道信守承諾。」
她認真地說。
楚王看她認真的表情,知道她是明白了他的為難之處,也笑了笑,「如此那是最好了。很多事情我們都是身不由己。」
慕容薇看著他苦澀的樣子,不由很是同情他。
想來他小小年紀就要承受這種病的痛苦,這些年來恐怕過得也很難吧?
又要隱藏此事,還不能宣告於世,只能偷偷摸摸的。
「我或許……」她語焉不詳地說:「我可能有法子減輕你的病。」
楚王一震,他懷疑又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有什麼法子?」
不是他不信,實在是他看了很多名醫,他們也只能做到緩解他病發的痛苦,卻對如何治病沒有什麼作用。
慕容薇想起自己的外公前生就是內科大夫,專看疑難雜症的。
他年輕的時候他曾祖父也是名醫,那時候還是醫療不先進的時候,也曾看過這種病。
雖說不能像動手術那樣可以治好,但也能做到緩解病情。
「你知道華佗吧?」
他挑眉:「華佗怎麼了,難道你有華佗的醫術?」
慕容薇搖頭,笑道:「我可沒那麼厲害。當年曹操患了頭風,華佗說要開顱動手術才能治好,曹操哪敢相信?因此斬了華佗。你這病……其實如果能開刀,也許能治好。只是如今怕也找不到那種大夫,我覺得若是你組織一些人研究這方面,或許能有收穫。」
楚王先是高興,接著又失望起來。
他可沒聽說哪個大夫做這種事的。
而且,心臟手術又非同一般,不是誰都能做的。
古人尊敬死亡者,不可能拿來做屍體解剖做研究。
楚王搖搖頭:「這太遙遠了,況且在胸口動刀子……」
他皺眉:「流血也死了。你說的就是這個法子?」
慕容薇笑道:「也不是,這法子雖好,也不是這時就能用的。我以前得過一個方子,似能緩解你的病情。雖做不到根治,但起碼也能讓你大大減輕痛苦。只是此方我也不知道你用了如何。」
楚王有些意動,若是能緩解病情,讓他未來能好好活下去,他自然願意付出許多代價。
可是他已經失望了很多次,怎麼肯定慕容薇說的是真的?
「你是從哪得到這方子的,怎麼確定是治療心疾的?而且能對症?」
「別問我是從哪得的,反正我是知道有人用這方子治過,不過你也不要報太大希望,因為我也不確定你用了如何。」
楚王沉默片刻,道:「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若是你有此物,就麻煩你給我吧。」
慕容薇正要說話,忽然楚王站了起來,連忙拉著她轉到假山偏僻處。
「做什麼,你……」
「噓。」他示意她噤聲,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喊聲。
「王爺呢,剛剛還在這兒的,一轉眼不見了。」是先前那道聲音。
「是嗎?可能去書房了吧,走,咱們到書房去。」
另一個人的聲音傳來,接著兩人緊趕緊地離開了。
慕容薇不自在地拉開距離,兩人距離太近了,呼吸相聞,她能看到楚王眼底倒映著自己。
楚王似察覺了她的退後,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慕容薇輕咳一聲,掩飾地左看右看:「沒人了吧?我先回重華堂了。」
「等等。」他往前邁了一步,慕容薇往後退,卻直接撞到山壁,她警惕地瞪著面前的男人:「三弟,要不你先走也是一樣的。」
楚王忍俊不禁,看她那警惕的樣子,忽然莫名其妙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一手按住山壁,這樣一來,慕容薇頓時陷入他的禁錮之中。
「我現在不想走。」
這姿態這距離都太過微妙了,尤其曖昧。
慕容薇心臟一跳,這廝不會還想殺人滅口吧?
難道先前他都是假裝的?
慕容薇臉色變了又變,正要說話,卻見他扭頭看向不遠處。
慕容薇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正好看到綠芍和知夏兩個丫頭和另外一個穿著楚王府服飾的丫鬟,綠芍疑惑地看來開去。
「咦,王妃難道是回去看戲了?哎呀,咱們這迷路了,轉了這麼長時間才被人帶出來,王妃一定是等不及回去了。」
知夏點點頭:「咱們趕緊去找王妃吧,這回可糗了。」
「沒關係,我帶二位姐姐過去吧。」那楚王府的侍女隨即引著兩人離開了。
慕容薇鬆了口氣,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神,臉上一紅,這才知道方才他定是看到人過來了,才讓她躲著的。
若是被人發現他們兩人這樣姿態,不知道會傳出什麼流言來!
到時候還要見人嗎?
「你……先走開吧。咱們這樣子也不太合適被人看到。」
楚王微微退了一步,慕容薇連忙從角落裡出來,欠了欠身道:「我先離開了。」
「等等。」楚王頓了頓,說:「我明天去找二哥喝酒。」
慕容薇知道他這是告訴她,希望她明天把藥方子給他。
「你的病最好還是不要喝酒的好,而且也不能勞累。我聽夫君說你現在還負責編書,這樣可對你身體沒什麼好處。」
到底是職業病,習慣了囑咐病人禁忌,這不一順口又溜了出來。
楚王怔了怔,眸光溫和起來,笑容也更真切:「好,我會注意的。編書,我也就是拿個大綱,無礙的。」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想跟她解釋,或許是因為她這話里的真誠。
慕容薇連忙閉嘴,她這話算怎麼回事,自己又不是他什麼人。
站在嫂子立場上更不合適,她不該跟小叔子過從甚密。
「呵呵……我先回去了。」她轉身急匆匆的離開,腳步有些匆忙。
楚王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像一株綠色的青蓮隨風而去,心中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
他壓下這種感覺,喃喃道:「非禮勿思。」
慕容薇到了月洞門前,低頭整理了一下儀態,這才不緊不慢地回到重華堂前。
綠芍正從樓里出來,見到她忙上前問道:「奴婢正到處找王妃呢,王妃您去哪了,奴婢到處也不見您。」
慕容薇顧左右而言他:「你們去哪這麼久沒回來?我到附近走走。」
綠芍苦著臉說:「奴婢和知夏姐姐去抓蝴蝶,結果抓著抓著就迷路了,轉了好一會兒也沒轉出來,後來還是碰到楚王府的人才把咱們帶出來。」
「就這點出息?」慕容薇笑著進了重華堂:「以後看來是不能帶你們出門,不然可把我的臉都丟光了。」
綠芍低著頭:「奴婢真笨,在王府里都能迷了路,唉……」
慕容薇打趣她兩句,笑著上了樓,知夏也迎了過來,慕容薇回到座位上,齊王妃問道:「怎么弟妹去了這麼久才回來?」
「可不是,我見重華堂附近的景致不錯,多賞了會兒美景。三弟妹這王府布置得就是雅致。」她一筆帶過了,不想跟人討論去了哪兒。
楚王妃聽人誇讚,笑吟吟地說:「二嫂可是過獎了,這王府里其實布置得都大同小異,你府里也不差啊。」
齊王妃拈著一顆櫻桃吃著,聞言鳳眼眨了眨:「可不是,以前朱妹妹可是最喜歡布置王府的。」
楚王妃本來就是個客氣話,誰知道被齊王妃這麼一說,倒好像在諷刺慕容薇一樣。
周圍已經有人聽到了,和王妃微皺了皺眉。
在這時候提起朱氏,不是給人家難看嗎?
慕容薇淡淡道:「這個我倒是不知道呢,我現在連王府的好多地方都沒有轉過呢。天天就是忙著府里的事兒,聽大嫂這麼說,回頭我問問王爺,欣賞欣賞。我現在只見了王爺設計的地方。」
齊王妃吃了顆櫻桃,頓了頓,「是麼,看來二弟還真是很寵愛弟妹呢,嘖嘖,真是讓人羨慕。」
慕容薇臉上掛著笑,烏黑的瞳眸掃過,澄澈得似乎能看穿人的內心。
「大嫂也有大哥寵著,怎麼倒打趣起我來了?回頭大哥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吃醋呢。」
齊王妃這才發現自己的話產生了歧義。
人家夫妻恩愛你羨慕什麼呀,關你何事?
你羨慕人家,莫非想取而代之?
若被有心人聽了去,還不亂說她跟小叔子的閒話?
她臉上一白,乾笑一聲:「開玩笑呢,咱們妯娌以後可要多來往。」
慕容薇淺笑嫣然:「嫂嫂說得是,父皇是最看重兄弟親情的,咱們妯娌自然也要多親近。」
楚王妃被齊王妃利用了一下,心中正不高興,面上不顯地說:「可不是,等我得空去二嫂你那,找你請教下廚藝還有女紅。大嫂是大忙人,估計是沒空。」
陸三奶奶自然是幫著小姑子的,笑聲朗朗:「我可是聽姑奶奶說過洛王妃的女紅和廚藝都是一等一的,趕明兒也得見識見識。」
慕容薇撫額道:「我啊,也就是半瓶子晃蕩,說廚藝我也沒親自動手,女紅也就個樣子能看了。」
齊王妃被人搶白,甚為不悅,只是在人家地盤上也不好說什麼,便順著話帶了過去。
「咱們這樣的,還親自下廚不成?以前我母親可是不讓我下廚的,怕把手弄粗了。」
慕容薇其實是懶的,現在有人給她忙,她就更懶得自己動手了。
如今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簡直腐敗到了極點。
以前她就是吃貨,讓她吃行,讓她想個方子也行,讓她自己動手她卻懶得做。
吃一頓飯,五分鐘可能就結束了,可做起來那得多久才能做好?
尤其現在王府做菜有的名貴的菜都得十幾道工序,大廚房做的名菜,她小廚房也做不出。
光是這麼麻煩,她才懶得弄呢。
一群女人不咸不淡地聊著,和王妃對廚藝感興趣,慕容薇跟她們討論了幾個菜,和王妃請她回府送個單子過去。
到了下午申時,時候也不早了,各人便都起身告辭了。
慕容薇出了重華堂,正看到楚王來了,估計是特地來送客的。
看到她,楚王笑了笑:「二嫂慢走,明日我去找二哥喝酒,二嫂可要記得多做幾個菜。」
楚王妃有些詫異,不知道夫君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事兒了。
「三弟放心,回去我會跟王爺說一聲的,他也盼著你們兄弟常去呢。」
說了說客氣話,各自乘了青壁小車到了府門前,換了洛王府的車駕,由護衛護送著離開了。
慕容薇想著這事兒,心中好笑。
她還真是事故體質,這好好赴個宴都能遇上事情。
回了王府,晚上吃飯時跟蕭明睿一說,他有些詫異。
「三弟過來喝酒?」
「是啊,明日我讓人準備好席面,你是沒空麼?」
他搖搖頭:「只是有些奇怪罷了。三弟平日不怎麼到幾個兄弟那喝酒的。」
「那有什麼,你們是兄弟。」
蕭明睿想想也是,真有什麼事兒明日也就知道了。
慕容薇既然答應了人家,便不打算說出他的秘密。
晚飯後,慕容薇沐浴後捧了柜子里的一件袍子出來。
袍子做得寬大,青色蓮花紋的暗紋十分美麗,用的淞江三棱布的綢子,柔滑得緊,穿在身上涼爽宜人。
蕭明睿試了試,大感滿意,點了點頭:「不錯,這個穿著方便,脫著也方便。」
這話帶了點調笑。
慕容薇不服氣地挑眉,眼中帶著幾分不滿,媚眼如絲,尾音上揚:「我的爺,你就不贊兩句?哪有這麼誇人的?」
「不是誇了嗎?就是方便,娘子做得甚得我意……嗯,本王很滿意……」
「別,人家跟你說事兒呢。」
「說什麼事兒?」
慕容薇捶了他一拳:「荷包的事啊,夫君不是說查了麼?」
「這事兒倒是審了些事情出來。那小太監小李子受不過刑,供認不諱說是張玉倩派他做的。他是承奉司的內承奉,那日的確是他和小路子服侍我換的衣服,荷包若是調換,也很大可能是他做的。」
慕容薇笑了起來,臉上帶著些玩味和對什麼感興趣的樣子,烏黑的眼瞳折射著暈黃的燈光,感興趣地問他……
「夫君信嗎?」
她不說自己相信不相信,先問他信不信。
內室中燃了梨花蕊的香,在紫金金蟬香爐中裊裊婷婷地散發著,滿室馨香,暈黃的燈光在幽幽晚風中時而晃動,有種喁喁的清甜味道。
蕭明睿深吸這淡淡香氣,故作一本正經地沉思狀:「為夫只看證據,看起來倒也像是真的。」
慕容薇看他飛揚的唇角,雖說看著像是一本正經,但顯然他心情不錯,分明是逗人玩呢。
「哦?」她聲音拉長,滿臉的不相信:「這擺明了是個局嘛。嘖嘖,這是想一箭雙鵰呢,不錯呢。我可不信英明神武的夫君大人沒發現。」
蕭明睿低悶的笑聲傳來,捏了捏她的俏鼻:「別拍馬屁了,說說看,為夫可是最講究實證的。」
慕容薇知道他肯定早就發現了,不過想讓她說罷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妨配合他。
「這事兒其實說來也簡單,夫君當日跟張姨娘說了什麼,也就只有蘇德知道了。張姨娘當日派人來通知我你留在那,又何必多此一舉?何況當日她被你訓斥,難道敢冒險作案,她就不怕事情暴露了,查出來夫君會直接發落了她麼?所以這事兒純粹是畫蛇添足,除非是有心人想藉此事離間你我夫妻感情,卻又不知道張姨娘房裡的事兒,以為您只是去看望她,所以才會設下此局。不管成不成,事情都跟此人無關。」
慕容薇看到他讚許地點頭,神情肯定地說:「此人既要熟知夫君的動向,又能在夫君身邊安插人手,還能讓人肯配合他栽贓陷害,想必也是個有些手段的,在王府里經營時日已久。本來張玉倩是很有嫌疑,可惜那人不知道當日的事情,不知道張玉倩被王爺嚇破了膽子。」
蕭明睿捏了捏她的豐頰,「什麼都被你說了,本王可是無話可說了。」
慕容薇吐了吐小舌,故作天真地說:「夫君不是要說法嘛?」
蕭明睿揉了揉她的烏髮,慕容薇撓撓頭,「頭髮亂了。」
他大笑起來,乾脆扯開她的髮簪,任一頭烏髮披泄而下,垂落在身側。
「既然如此,薇兒可能猜得出是誰所為麼?」
慕容薇搖頭:「我也不清楚呢。」
她是猜是後院的女人,可這話不好說,他自己心裡恐怕也有猜測,問她她又能給什麼解答?
「那個小太監……自盡了。」蕭明睿神色泛冷:「所以說這事兒還真的很難查出個所以然了。」
慕容薇一僵,她沒想到這事居然讓那小太監自盡了。
她默然片刻,房中一時只能聽到燈花爆裂的聲音。
是啊,在這裡,人命就是最不值錢的,何況只是一個宦官呢。
誰會在意他的死亡?
「雖然他自盡了,不過我還會讓人繼續查下去他平日跟誰接觸。人沒有目的不會這樣拋棄生命,活著就有想法,既然如此,就有因由。為名為利,為家人為金錢,總有理由。」
慕容薇許久才道:「這是夫君的事,王府的事現在我上了手,也會漸漸掌控住的,以後這些雞鳴狗盜的事兒,會少很多。」
就算治府再嚴格,也難保很多事情的發生。
這府里多少人,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是非。
就像這樣,對於一些人而言,太監侍女的命算什麼,不過是爭鬥的犧牲品罷了。
就算慕容薇以前不能適應,現在也不得不接受。
「不用著急,內府的事我交給你來,也是知道以你的能力能夠做好。」
慕容薇打了個哈欠,窩在他懷裡,今天折騰了一天,她也有些累了呢,或許更多的是心累吧。
「倦了?」
「嗯,有時候我常常想,要是這世上便只有你我二人,豈不是很好?我們可以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開三五畝耕田,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蕭明睿聽著她的話,一時也有些恍然。
那樣的生活當然是自在的,只是桃花源終究是桃花源而已。
生在世間,哪怕在山村,又怎麼擺脫世俗的煩擾?
置於王化之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真要讓他們三五畝耕田,不事勞作的兩人不知道會過成什麼樣子。
所以……
也只能是想想罷了。
轉回頭,還是有許多的責任擺在他們面前。
蕭明睿嘆道:「薇兒……是不是很喜歡那樣的生活?」
慕容薇點點頭,又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