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慕容薇的禮尚往來

2024-07-19 02:26:01 作者: 南宮思

  慕容薇上前給慕容蘭和大夫人見禮,眼角瞥向兩個姐妹。

  無巧不成書,她們兩人今日都穿了身紅,慕容蘭是一身茜紅色遍地金的葫蘆紋褙子,慕容婉兒是一身梅紅色撒花金絲長褙子,打扮得甚為隆重,描眉畫眼,烏髮雙螺髻,珠翠環繞,赤金的簪子,大紅的西洋絹花,耳間還戴著珍珠耳塞,頸間更是掛了串寶石項圈,晃得慕容薇差點睜不開眼。

  慕容蘭卻是正常多了,耳間明月鐺,發間紅珊瑚鑲南珠的鳳頭釵便已經添色不少。慕容婉兒不知道怎麼想的,她本來生得嬌憨,年紀又小,不像大姐那般身形長開了,非要打扮得雍容華貴,卻落了下乘,尤其跟姐姐站在一起,更顯得小家子氣,落於庸俗。

  慕容蘭目光轉向妹妹,見她臉上有些疲憊倦色,目光微動:「三妹這是怎麼了,瞧著沒什麼精神?」

  慕容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可能昨晚睡得不好,有些精神不濟。」

  婉兒瞥了她一眼,見她打扮得清水芙蓉一般,容貌更是出眾,有些不樂意地說:「三姐若是不舒服,不如回去休息吧。」

  「只是有些睏倦而已,今日靖王府的賞菊會,我哪能失約呢?」慕容薇笑了笑,又掩唇打了個哈欠,眼角瞥見慕容蘭大有深意的眼神,眸光微眯,規規矩矩地坐在錦杌上。

  

  慕容月來時,見到眾人都是一怔,連忙告罪:「卻是我來晚了,還請母親見諒。」

  大夫人神情懨懨的,淡淡道:「你們去玩吧,我還有事要處理。」

  慕容蘭便起身帶著幾個妹妹出了正廳,慕容薇拉著慕容月的手,上下打量著,見她草綠色鑲月白梅竹紋鑭邊的褙子,發間也只簪著玉簪和一朵別致的白菊堆紗絹花,人淡如菊,透著清新淡雅,笑嘻嘻地說:「二姐這樣美,可要羞煞百花了。」

  慕容月假意嗔怒地瞪著她:「怎的來打趣我?」笑著鬧了一會。

  慕容婉兒撇了撇嘴,嘀咕一聲。

  從抄手遊廊一路往前,過了花園便是垂花門,路過花園時慕容薇目光停了停。

  手邊恰有幾叢綠葉中重重疊疊的大紅花朵盛開,仔細一看,竟是夾竹桃。

  她眼眸微動,寬大的袖子拂過,用手帕輕輕摘了一朵夾竹桃花。

  掩於袖中,誰也沒有發覺。

  待到了垂花門前,綠兒和香桃服侍著她要上車,慕容薇神色更顯困頓。

  「三妹這是怎麼了?不舒服麼?」慕容月有些擔憂地問。

  「沒事,只是沒睡好,我上車眯一會兒。」說罷踩著凳子上了朱纓華蓋車,車廂里坐榻寬大,前面黑檀的書格上擺放著幾本書,黃楊木的抽屜里放著一套汝窯天青釉的茶具和暖壺。

  慕容月泡了茶,「喝杯茶提提精神吧。」

  慕容薇笑著應了,心裡卻在想著一會的事情。

  大姐既然送她這樣一份大禮,她怎麼好不禮尚往來呢?

  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她閒適地靠在榻上小憩了片刻。

  今日靖王府門前更是車水馬龍,女眷在垂花門前停了,慕容家幾姐妹下了車,便有那穿金戴銀的全都穿著淡綠色潞綢褙子,月白裙子的丫鬟們領了,進入後園去了。

  卻不是上次遊玩的地方,換到了王府東邊一座名為聽風閣的庭院之中,只見其中假山綠蕪環繞,曲徑通幽,幽深寧靜,花園中更是遍植名菊。

  青黎郡主笑吟吟地過來迎接她們,引了她們到花園中的落菊亭中坐了,又有抱夏三間,可做休憩。

  「三小姐今日可要作詩一首才行哦。」青黎笑吟吟地拉著手說。

  慕容薇淡淡道:「郡主過獎了,小女才華淺薄,哪敢獻醜呢。」

  慕容蘭見她精神不濟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一旁定國公的嫡女如萱似笑非笑地問她:「怎的你家庶妹也都來了?」

  慕容蘭笑著說:「郡主給下了帖子。」

  如萱挑眉,有些瞭然地說:「是嗎……你婚期也近了吧?」

  慕容蘭臉上揚起一抹紅暈,「我也不能再出來玩了,娘要我在家裡做女紅呢。」代嫁的女兒,也不好隨意出來,總是關在家中做針線。

  如萱眼中就藏了絲欣羨,「我也是,以後不能再出來了。」她訂婚的是永寧侯世子,只是心中不喜,倒羨慕慕容蘭有個人人稱羨的未婚夫。

  青黎說了會話,就被和王府的郡主拉過去說事了。

  慕容薇眸光轉了轉,看到大家一個個都去觀賞那罕見的名菊去了,慕容月也說道:「咱們也去見見,我看好像有綠牡丹和墨菊,還有太真含笑和玉翠龍爪。」

  「姐姐先去,我坐會子。」說罷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慕容月見她如此,本想陪著她,卻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一身鵝黃纏枝花褙子,笑泠泠地走過來:「月妹妹,今個可見到你了,我本來還想下帖子請你到我家玩呢。」

  「這是建寧伯家的秦瑤秦二小姐,這是我三妹。」

  慕容薇笑著見禮了,秦瑤忙好奇地打量她:「上回見你彈琴,那詞是極好的,你還會不會別的?」

  「只是閒來無事作的東西,貽笑大方了。」

  「咱們去賞菊吧,一會子按往年的規矩,郡主做東,定要咱們做些詩賦,我昨晚想得頭都痛了,待會看怎麼也得編一個。」她俏臉都皺成了包子,惹得兩姐妹笑得花枝亂顫,慕容薇覺得這秦二小姐很是可愛,不失真性情,倒是起了親近之心。

  「你們是不知道,郡主這邊招呼咱們,那邊靖王三公子也在前院招呼男客,到時候寫的好的詩可要互相傳看的。」

  慕容月奇道:「怎麼,咱們女兒家寫的詩也讓他們看麼?」

  「可不是,所以我才說頭痛呢,若是寫得差了,豈不丟人?」秦瑤大有深意地眨眨眼,倒讓慕容月想起靖王妃喜歡做媒的傳聞來,不由失笑。

  慕容薇眼珠一轉,連忙道:「兩位姐姐不是要去賞花麼,咱們也好好醞釀醞釀。」

  「你這話說得對,那有一盆新培的綠牡丹,是宮裡賞下的,咱們也瞧瞧。」說罷便拉著慕容月要去賞花。

  慕容薇慢條斯理地跟在她們後面,靜靜地欣賞著滿園的芬芳。

  慕容蘭正指著那盆綠牡丹笑著,那綠色的菊花花瓣尤其精巧,惹得人嘖嘖稱奇。

  「姐姐可要賦詩一首才行,不然可要罰酒的。」青黎打趣道。

  慕容蘭搖搖頭:「我可不能給你這個機會,紙筆呢?」

  眾女簇擁著她回到落菊亭中,侍女們換了杭白菊的茶來,慕容薇袖間不動聲色地捏著那夾竹桃花擠出汁液,只是一滴。見那金色的茶湯,唇角勾起,笑吟吟地端著茶杯過去。

  「大姐,先飲了菊花茶,再做了菊花詩,豈不風雅?」

  秦瑤在一邊起鬨道:「對,蘭姐姐先喝杯茶,再作詩,定然是絕世佳作。」

  眾人鬨笑起來,慕容蘭掃了眼慕容薇,見她眼底的疲憊,心情極好,想著待會正可以看戲,慕容薇再給她獻殷勤,她也是不會讓她能嫁入靖王府的。

  慕容蘭接過茶盞飲了,青黎見鋪好了澄心堂紙,催著她作詩,她提筆沉吟片刻,不多時便賦得四句菊花詩。

  慕容婉兒滿臉崇敬:「大姐的詩又精進了呢。」

  青黎郡主並幾個慣熟識的友人連連稱讚,慕容蘭謙虛地回應著。青黎拉著和王府的端華郡主就笑起來:「姐姐今日可要作畫一首才是,不然我可不依。」

  端華嗔道:「那我可得仔細想想了。」

  慕容薇看著她們一群人鬧著,端華被人拉著要作畫,這作畫可不是一時半刻的事,青黎讓眾人或觀賞菊花,或坐下休憩,招待客人親和有禮,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受冷落。

  慕容蘭坐在一邊拈起一塊百合酥吃著,時間還早呢,她瞥了眼幾個妹妹,可見到慕容薇雖然有些疲倦,可卻沒有暈過去,心中正奇怪是否藥力不夠,忽然間感覺一陣噁心頭暈,這點心吃著反胃。

  她只覺得胃裡翻江倒海一般難受,忙喝了口茶,卻沒想喝過之後更是不舒服。

  「大姐你怎麼了?大姐!」慕容婉兒上前扶著姐姐,但見她臉色蒼白得嚇人,本想表示下親近之意,豈料慕容婉兒一靠近,聞到她身上那撲鼻而來的脂粉想起,慕容蘭一陣反胃,再也忍不住直接吐在了她身上。

  「啊!」慕容婉兒尖叫一聲。

  眾人一見這情形頓時傻了眼,還是慕容薇眼疾手快上前連忙扶住慕容蘭:「郡主,還麻煩您請個大夫來看看,姐姐似是不太舒服,還要找個地方換下衣物。」

  青黎也被驚了一下,這時才反應過來:「快,碧椽,拿了對牌去請了黃太醫過來,我送姐姐去梳洗吧。」

  慕容薇搖頭:「郡主今日是東主,怎好勞煩您?我們姐妹過去便是。」

  青黎見猶豫了片刻,指了自己的大丫鬟碧璽,讓她帶著慕容姐妹去梳洗。

  慕容婉兒一身醃 ,早就羞惱得躲在一邊,恨不得找個地縫躺下,慕容月也忙過來和妹妹一起一左一右扶著頭暈目眩的慕容蘭,轉向聽風院的西廂房去了。

  待他們一離開,在場諸女紛紛議論起來,青黎有些慚愧:「好好的出了這種事,娘怕要怪我呢。」

  端華安慰她:「這也原也不怪你,還好她妹妹是個知事的,我瞧著行事倒很周到。」

  青黎瞥了她一眼,想起一些事情,目光流轉,不知所思。

  慕容姐妹一行進了西廂房一間客居,中途慕容蘭又吐了會兒,待進了房間,碧璽並幾個隨侍的小丫頭侍候她梳洗,慕容婉兒換了身乾淨的薑黃色折枝花刻絲褙子,臉上神色還不好看,她可從來沒出過這丑,心中著實惱恨。

  慕容薇擔憂地吩咐碧璽:「我瞧姐姐這樣,似是早上在家中吃了什麼東西所致,煩請姑娘準備些綠豆水來試試。」

  夾竹桃有毒,喝了那茶,雖然量少也會頭暈目眩,反胃嘔吐,過後卻無事,就算太醫也無法察覺。

  禮尚往來,本該如此。

  碧璽神色緩和了些,出了這種事她們郡主最怕別人說是王府的東西不潔,這位小姐既是個知事的,她們自然心照不宣了。

  碧璽忙吩咐人去準備綠豆水,一邊餵了慕容蘭喝了白開水,喝了些熱的東西,又躺了會,慕容蘭似乎好了許多,剛剛的暈眩感也小了很多,胃裡吐乾淨了反倒不難受了,只是渾身無力,虛乏得緊。

  慕容月也有些詫異,這好端端的,怎麼大姐突然間就如此了,見慕容薇眉間也是愁色,更是迷糊了,她有種異樣的感覺,可卻說不清是什麼。

  等她喝下綠豆水,碧璽已經請了黃太醫過來了,診脈後太醫也沒看出什麼問題,只開了些養胃靜養的方子讓她休息兩日。

  慕容薇關切地拉著她的手:「大姐,我留下陪你吧,讓二姐和四妹回去參加宴會。」

  慕容蘭看著她的樣子只覺得心口撓心撓肝的疼,氣悶得緊,這死蹄子沒事,她倒是出了回丑!雖然她懷疑是靖王府的吃食有問題,可又怎麼好提起,只能吃個暗虧。

  眼珠一轉,她搖搖頭:「三妹你和二妹一起去吧,讓婉兒留下來陪我就行。今日宴會還早,不好離開太久。」

  慕容婉兒一千個不樂意,可卻不敢反對,只能瞪了慕容薇一眼,板著臉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

  慕容薇推辭了下,見她堅持,心中好笑,她這麼肯定自己喝了那迷藥,待會就會暈倒麼,不讓她出回丑,看來她是絕不甘心了。

  慕容薇和慕容月出了西廂房,「麻煩這位姐姐把我大姐的丫鬟叫來,也好照顧她。」

  碧璽笑道:「原是應該的。」她又認真打量她兩眼,想到郡主說的事,不由對這位三小姐刮目相看。

  兩姐妹從抄手遊廊回園子裡,慕容月蹙眉道:「三妹,你不覺得此事怪麼?」

  慕容薇望著一旁的池塘,袖間輕揮,有什麼花瓣輕輕落入了水中,很快消失不見,她收起帕子,挑眉:「二姐,可能只是大姐吃壞東西而已。」

  慕容月百思不得其解,待回到園子裡,眾女都在賞花、吟詩作畫。

  這花園不遠處卻是一處曲徑通幽的高閣,此刻,正有兩個少年鬼鬼祟祟地躲在窗前往外看著。

  「安然是不是看上了哪家閨秀啊?」一身淺藍刻絲繭綢直綴的少年俊秀清逸,十五六歲年紀,此刻正促狹地望著身邊的蕭安然。

  蕭安然臉上一紅,「哪有,景鈺,我只是想看美人。」那日靖王妃生日他並未來,後來聽人提起慕容三小姐,頓時後悔不迭,今日緊趕緊地跑了來。

  本來他該是在前院的,是跟蕭景鈺通風之後才能偷偷來到這裡一窺芳顏。

  自從那日見過慕容薇,他這些日子便起了那淑女之思,好像有一根情絲纏繞心間,揮之不去。

  這種感覺好像萌動的嫩芽,在他心裡生根,只要想到那個少女便心跳加快,輾轉反側,有種朦朧的相思在心底翻騰。

  他不知道這種讓人心慌的感覺是什麼,只想見見她,好一解思念。

  此刻站在高閣上居高臨下,尋了許久,卻未看到人,正失望著,恰看到慕容薇從抄手遊廊輾轉而回,烏髮堆雲,膚光勝雪,宛若雲中仙子,娉婷優雅。

  蕭安然一時凝了眼,好似三魂七魄俱被收了去,目光直盯在佳人身上。

  那悠長的迴廊終有盡時,慕容薇越發離得近了,在那落菊亭中和青黎說著話。

  秦瑤在一邊插嘴道:「月妹妹不是擅長作畫麼,不如也來一幅畫罷。」

  慕容月剛要拒絕,秦瑤已笑著說:「妹妹可不能推脫哦,你可是說了要送我幅畫的。」

  慕容薇看了眼秦瑤,覺得她似有深意,只是她接近她們並沒有什麼惡意,也只能注意下。

  慕容月被眾人起鬨,只好鋪了畫紙,繪了一幅漁樵墨菊圖。

  那畫藝雖談不上出眾,可卻自然清新,別具一格,在閒逸的筆鋒間流淌著疏朗瀟灑的味道,頗有些不似女子。慕容薇贊了一聲,這位二姐卻是個玲瓏剔透人兒,胸中自有丘壑。

  眾女見了都大為稱讚,秦瑤更是雙目發亮,笑吟吟地贊道:「今日這畫卻是極好!」

  「諸位姐妹過譽了。我也是雕蟲小技罷了。這畫缺首詩,我慣不會作詩的。」她有些為難地輕蹙柳眉,青黎忽然說道:「薇妹妹不如添上一筆吧?」

  慕容薇有些無奈,從上次她就發現青黎似對她有些莫名的親熱,很是奇怪。只是當著這些人的面,自不好駁了她的面子,便道:「我若是添筆,待會可不許笑我。」

  她提筆沉吟片刻,提下一首菊花詩來。

  欲訊秋情眾莫知,喃喃負手叩東籬。

  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開花為底遲?

  圃露庭霜何寂寞,雁歸蛩病可相思?

  休言舉世無談者,解語何妨話片時。

  一旁端華郡主見了,嘖嘖稱奇:「絕了,此詩此畫竟是絕配,當為今日魁首!」

  眾人一見之下也沒了比較之心,紛紛議論起來。

  倒是她們兩姐妹相視一笑,依舊不卑不亢,從容大方,倒也頗讓人欣賞。

  這會子前院有未留頭的七八歲小廝跑來,送了前院的詩作來,眾女連忙圍上來,又一起評了今日幾首詩作畫作,送到前院去。

  「風九少這詩確也不錯呢,還有這幅畫,你們看……」沒有當事人慕容蘭在場,一群少女歡笑著議論著有關風郁的事。

  慕容薇沒甚興趣,卻不知那幅漁樵墨菊圖傳至前院,引起了眾公子們的讚譽,倒把她和姐姐的名聲傳了開來。

  風郁望著那幅畫,喃喃念著那句「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忽然有些失魂落魄,想起那個風華初現的少女,為何過去他竟不知她這般與眾不同?

  那時拒收她的荷包,不過是不想被人傳出私相授受之事來,畢竟她是他未婚妻的妹妹,沒想到那少女如此決烈,竟然跳水自盡。醒來後的她,卻完全變了個人,讓他的目光完全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她越是對他冷淡無視,偏讓他心中牽掛,那日見她撫琴之時他心中仿佛有道漣漪波動,攪動心湖。今日見她的字和詩,更察覺到她平靜面容後的一身驕傲。

  眾公子一致稱讚墨菊圖瀟灑,題詩更是絕配,也認為風郁之詩畫不錯,選為今日之魁。

  一旁倒有個青衫磊落的公子目光炯炯地望著那畫,喃喃道:「我早知我沒有看錯。」

  眾人各懷心思,蕭景鈺拉著還不甘不願的蕭安然回了前院去,見他目不轉睛盯著那墨菊圖,蕭景鈺促狹地看了眼蕭安然:「我說你怎麼突然想去那裡呢。」

  蕭安然一貫陽光朝氣的面孔頓時漲紅起來,「莫要胡說,可不要壞了人女兒家名聲。」

  蕭景鈺大笑起來:「還沒怎樣,這就心疼上了。」

  蕭安然羞惱得瞪了他一眼,便聽他問:「你看上的兩姐妹中誰?安然,不是我說你,以你的身份,只怕是不能娶她們的。」蕭景鈺忽然正色道。

  蕭安然神色一震,沉默了起來,他是安郡王世子,是宗室子弟,將來是要承爵的,父親不會讓他娶個庶女為嫡妻的。

  可那個女子,好似一方清泉注入心田,光只是她一顰一笑就讓他能傻笑一整天,這般飄飄然的心情,讓他不願意去想他們的差距。

  蕭安然愣怔片刻,忽然道:「我不想放棄她。」

  那邊廂聽風院中,眾佳麗欣賞了墨菊,又品菊花酒,喝菊花茶,笑語殷殷。

  慕容薇想起大姐,嘴角勾起,那女人現在是在偷笑吧,這會子她倒頗有興趣去她面前看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想到這兒她腳步都輕快起來,見二姐被人拉去作畫,不便喊她,自己沿著抄手遊廊往西廂房去。秋風淅淅吹羅衣,她心情頗好地欣賞著庭院美景。遊廊旁的庭院中有修竹古木,假山花石,慕容薇打算從青石小徑繞往西廂去,忽聽得一道清幽的笛聲響起,曲調悠揚,好似空山鳥語,一如清溪叮咚,自有妙趣。

  慕容薇詫異地打量著四周,正奇怪間忽然看到一個少年轉過假山,翠衫玉帶,正悠然地橫笛吹奏著。微風捲起他黑鴉鴉的烏髮翻飛,陽光打在那張完美無暇的俊顏上,朦朦朧朧的美,烏黑的瞳眸更明亮若星。

  一時間慕容薇頓時有種看到畫中仙走出來的錯覺,只覺得眼前之人只有天上有,人間何曾見。

  「咦,這不是慕容三小姐麼?」那少年回眸,笑盈盈地望著她,卻是蕭景瀾。

  慕容薇蹙眉,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孤男寡女,瓜田李下,若被人看到可要說不清了,再說,他明知道這裡女子聚會,特特呆在此地作甚?

  蕭景瀾見她略帶警惕的眸光,笑起來:「三小姐不用擔心,我只是路過此地。」

  「公子說笑了,小女子還要看姐姐,這就告辭了。」他越說她越覺得不對勁,路過用得著吹笛子麼,還特意在她面前,這廝打什麼鬼主意?

  眼見她要走,蕭景瀾臉色一變,剛剛還溫文爾雅貴公子,剎那間滿臉委屈和傷心,漂亮的鳳眼滿是控訴,「三小姐是討厭我嗎?」

  慕容薇錯愕地看著他,但見他好似西施捧心般,鳳眸眨動間波光瀲灩,一時間能叫人心都碎了去,他那副模樣,別說她看了心軟,就是再鐵石心腸的人恐怕也抵擋不了!

  只是,這廝用得著擺出這幅好似受害的表情嗎?好好一個男人生得比女人還美,簡直打擊她自信心,此刻他那模樣病比西子勝三分呢,開始看著心都酥了,再看倒讓她這個女人很是不爽。

  「咳咳,二公子誤會了,家姐不適,我正要去照顧她。」她已經說得再明白不過了,黑眸微眯,她保持有禮有節的姿態,隨時準備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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