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來自桐子巷的姑娘

  彪形大漢拽著羅和志的衣襟，十分粗魯的將他甩到牆上。

  「咚！」

  一聲巨響後，羅和志如一片枯敗的樹葉，彈落在地上。

  剛才被他抓在手裡的錢袋，「砰」的一聲，掉在了彪形大漢跟前。

  羅和志顧不得快被震斷的腰，忙伸手去抓散落在地的幾兩碎銀。

  

  一隻大腳，在羅和志那手伸過來時，踩了上去，並用力碾壓著。

  羅和志痛得「嗷嗷」大叫，額頭冒出顆顆汗珠，他抬頭祈求道：「疤哥，饒，饒了我罷。」

  彪形大漢收回了腳，蹲下身，在羅和志心痛的眼神下，將幾兩銀子撿了起來。

  他掂了掂手中的銀子，露出狠厲之色：「欠我的銀子，什麼時候還？」

  羅和志顧不得痛，討好的笑道：「疤哥，再寬限幾天唄。你看，吟霜剛好這幾天生病了，需要錢看病！」

  「呸。」彪形大漢狠狠啐了一口，怒罵道：「你他娘的少找藉口。白吟霜嫁給你，也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如果不是你打得太厲害了，她又怎麼會病？」

  羅和志訕訕的，「疤哥，再寬限幾天吧。」

  大漢已經站起了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趴在他腳步的羅和志：「明天一早，我來收錢。如果你再拿不出錢來，我就卸了你一條腿。」

  羅和志一個哆嗦。

  他在賭坊輸了十兩銀子，結果十天不到，便利滾利的滾到了五十兩。

  疤哥專門以此為營生，心狠又手辣……

  羅和志打了個哆嗦。他從地上爬起來，吐了吐嘴裡的灰塵，手撐著腰，一瘸一拐的朝春香樓跑去……

  ......

  白吟霜喝了藥，昏沉沉的睡死過去。

  林夢雪擔心蘭草的娘，一直守在床邊不敢離開。

  直到夕陽西下，羅和志才搖搖晃晃的推門而入。

  他手裡提著菜，還提了一點滷味。

  他斜了一眼一直守著旁邊的小桃，笑道：「我給你倆煮點吃的。」

  林夢雪和小桃對視一眼，又看見羅和志挽起了袖子，眼巴巴的看著林夢雪：「蘭草，爹等會兒還得去酒樓當個差。今晚能不能辛苦你，照看照看你娘？」

  林夢雪猶豫了片刻，終究點了點頭。

  白吟霜病得很嚴重，林夢雪實在不放心，將白吟霜一個人留在屋內。

  她正盤算著，如何讓白吟霜將來的日子過得好一點，羅和志炒好了菜，燒好了水，並端了進來。

  他放下飯菜，匆匆離去。

  林夢雪和小桃又對視一眼。

  羅和志與上一次他們見到的那人，態度性格都相差太大，大到她倆都覺得有蹊蹺。

  但想到羅和志就算再壞，也不可能對自己的女兒做什麼為非作歹的事，林夢雪和小桃磨蹭了很久，終於戰戰兢兢的吃了點。

  ……

  再次醒來的時候，林夢雪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床榻上。

  眼前是粉紅的紗幔，肺腑里是濃郁的胭脂味，耳朵里是男男女女嬉笑狎戲之聲。

  她神思片刻，猛的驚醒。

  「醒了？」

  一個戲謔的女音，從門邊傳來。

  林夢雪立馬從床上坐起來，尋聲看向打扮得十分妖嬈的少婦。

  少婦扯開紅艷艷的嘴，「知道這是哪兒嗎？」

  林夢雪環視一周，又看了看少婦身上十分清涼的艷麗穿著，回：「這裡，自然是供人玩樂的地方。」

  少婦愣了愣，見女子面上毫無懼色，不由讚賞道：「是個十分聰明識時務的。」

  頓了頓，她挑著眉問道：「那接下來，還需要媽媽教你如何做嗎？」

  原來是妓院的老鴇！

  林夢雪知道，一般妓院對於不聽話的姑娘，都會事先一頓毒打。等打服氣了，再慢慢調節她如何伺候男人。

  她瞄了一眼門外。

  朦朧的門上，映著兩個高大魁梧的身影。

  應該是妓院養的龜奴或打手。

  不管是哪種，林夢雪自認為憑著力氣，她是逃不出去的。

  但她又不想挨打……所以，只有智取，或者，先找到小桃。

  「初來乍到，自然需要媽媽點撥。」林夢雪說得甚是平靜，平靜得讓老鴇都有些意外。

  以前不管是從哪個地方弄來的姑娘，不是嚇得瑟瑟發抖，痛哭流涕，便是要死要活的。像眼前這樣明事理，膽子又大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老鴇有點轉不過來彎。她愣在那裡，遲遲沒吭聲，又見女子徑直坐到了自己的對面，倒了一杯茶餵進嘴裡。

  喝了茶，女子才問道：「與我一起的小姑娘呢？」

  老鴇回過神來。

  「那丫頭麼？自然關在柴房。」

  那姑娘不僅年紀太小，而且長相也太普通，又是粗腳大手的，只適合在後院做一些打雜灑掃的活兒。

  聽聞小桃沒事，林夢雪放下心來。

  老鴇閱人無數，眼光自然是毒辣的。

  她見林夢雪穿的布料緞子比較柔和，質地不算是上上乘，但也不算太差，想著，應該是大門大戶中的丫鬟。

  但又見這女子眼神澄清明亮，帶著一般丫鬟沒有的睿智，老鴇又覺得她是明門貴族的千金。

  她目光在林夢雪身上來來回回逡巡了好幾圈，愣沒看出女子的來歷。

  她忍不住自嘲一笑，然後在林夢雪的注視下，問道：「姑娘來自哪裡？家裡可還有什麼人？以前可是哪家權貴家的丫鬟？」

  林夢雪垂下眸。

  她自然不會告訴老鴇她來自定國公府。

  每個妓院的後面，都有一個靠山。她不知道這家妓院後面的靠山，與李程是朋友亦或是仇人。

  她更怕，老鴇會顧慮太尉大人，直接來個殺人滅口。

  「我姓羅，名字叫羅蘭草，來自桐子巷。」林夢雪諷刺一笑：「是我爹羅和志，將我賣過來的吧？」

  老鴇抿嘴點了點頭，隨後又自我否定的搖了搖頭。

  她點頭。這個姑娘姓羅，倒是真的。賣她的糟老頭也說了，這姑娘叫羅蘭草，是他女兒。

  她搖頭，是因為，桐子巷，是養不出這樣睿智和聰明的女孩的。

  不過，不管這個蘭草來自哪裡，以前是幹什麼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從現在開始，她是春香樓的姑娘，她要開始為春香樓賺銀子！

  「走吧。」老鴇懶懶的站起身，用那薄透的團扇遮了遮嘴：「樓下來了客人。跟我一起去見識見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