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李家的血脈

  「原來在這裡偷懶。」一道女聲很突兀的響在耳畔。

  林夢雪立馬斂去臉上所有的情緒，將卡在喉間的苦澀悉數壓回了肚子。

  她回頭，翠雲已經叉著腰，開始頤指氣使。

  「今天客人多，大夫人說了，別偷懶……」

  定國公府結交甚廣，李程又是一品太尉，與老定國公有關係的，亦或是想巴結李程的，都借著這個機會，來向老定國公獻壽。

  皇城中有大半的名門貴族，不管接沒接到請帖，今日都集中在了定國公府。

  這讓劉玉珍始料不及。

  原預備的丫鬟小廝不夠用，便將府里所有可以動的下人，都利用了起來，包括貼身伺候劉玉珍的翠雲，還有劉玉珍不想讓她露面的蘭草。

  「前面客人都坐滿了，我告訴你，趕緊去後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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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雲吧啦吧啦指揮著。

  林夢雪回頭。陶小睿已經被那個男人寵溺的抱進懷裡，吳芳英正用乾淨的帕子，輕輕擦著小孩子額頭的汗和臉上不小心蹭到的灰。

  兩人眼裡，都溢滿慈愛的光。

  應該是親生的無疑。

  「你有沒聽我說話？」翠雲跳了起來，「前面果盤不夠，趕緊去端……哎哎，我話還沒說完呢，你你……」

  翠雲跺了跺腳，看著離去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看我娘怎麼收拾你！」

  ......

  上院。

  長公主一身正裝，在阮玉寧的伺候下，戴上了壓在箱底很久的鏤空金鳳凰步搖。

  帘子被撩開，金嬤嬤匆匆走了進來。

  「如何？」長公主回過頭，在阮玉寧的攙扶下，迫不及待的站起身。

  「殿下。」金嬤嬤點了點頭：「一切已經安排妥帖。」

  她眼裡又閃過一絲不忍和擔憂：「殿下，真的要在今日，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來揭開此事嗎？此事一旦公開......」

  「當然。」長公主知道金嬤嬤心裡在擔憂什麼。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此事一經揭露，整個定國公府，都會成為別人的笑柄。

  「李程翅膀硬了，咳咳......」剛才還有的精氣神，在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中，瞬間化為了無形。

  金嬤嬤趕緊端著參茶上前伺候。

  長公主在阮玉寧的攙扶下坐到了軟榻上，捏在手中的繡帕，一片猩紅。

  金嬤嬤看到那略帶著黑絲的血跡，鼻子一酸，「......殿下！」

  長公主抿了一口參茶，才將胸口那股四處漏著的風壓了下去。

  她抬起頭，深喘了口氣，將剛才沒說完的話，接著說下去：「李程翅膀硬了，如果關起門來好好商量，他定不會讓出世子之位，他狼子野心......」

  他狼子野心，手段狠厲，一旦動了殺心，他李家的血脈，怕會全部折在劉玉珍母子的手中。

  長公主一直想尋個機會，將劉玉珍母子打發出去，卻不曾想，劉玉珍雖木訥，但處事卻謹小慎微。為了保護李程，竟然在李程十三歲時，狠心將他送去了西北苦寒之地。

  而老定國公，又一心護著這對母子，這更讓長公主無從下手。

  今天，是最後的機會......即便拼個魚死網破，她也不會將她經營一生的定國公府，雙手捧給李程。

  長公主嘆了口氣，有些力不從心的閉上眼。喉嚨堵塞的痰，如破敗的風箱一般，呼啦啦的響著。

  金嬤嬤擦了擦眼角的淚。

  她自然明白長公主的意思。

  但她覺得，外人傳的，不一定是真的。李程，似不像那種絕情心黑之人。

  但......

  金嬤嬤看了一眼長公主如枯藤一樣的臉，終是忍不住：「可國公爺的身體......」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老國公爺知道，他護了一生的人，不是李家的血脈......會不會直接被氣死？

  長公主揉著額頭，「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

  她的身體，怕還熬不過老國公爺！

  ......

  定國公和長公主，都很難得的同時出現在眾人眼裡。

  簡單賀完壽後，宴席如期開始。

  觥籌交錯間，一個留著白色長鬍鬚的老人，走到大廳中間，向坐在上位的老定國公端起酒杯，「在下祝國公爺和長公主，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長公主目光動了動，渾濁的眼珠，如迴光返照般蹦出了精明的光。

  「他是？」老國公爺昏黃的眼珠轉向了長公主。

  長公主眨了眨眼皮，故作不識的將目光轉向了劉玉珍。

  劉玉珍立馬站起身，向老國公爺和長公主微微彎下腰：「他是成大夫。」

  見老國公爺和長公主還有些不明白，又忙解釋道：「二十四年前，在國公府里做府醫，專門給書羽調理身子的那個！」

  「哦。」長公主感嘆了一番歲月不饒人，又突然悲從心起，竟然老淚縱橫：「我那書羽兒......」

  劉玉珍垂下了眼眸。

  眾人見此，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哎！」成大夫長嘆一口氣，無不惋惜的說道：「大公子風流倜儻，出類拔萃，竟然英年早逝。」

  在眾人的唏噓聲中，他又說道：「那麼好的一個人，竟不能為自己留下一兒半女......真是天妒英才啊！」

  說完，還長長嘆了口氣。

  前廳頓時安靜得落針可聞。眾人面色怪異，都一臉震驚的看著這個不怕死的成大夫。

  氣壓陡然降低，站在李程身後的林夢雪，感覺一股涼氣拔地而起，沖向了那個站在中央，似沉浸在回憶中的老頭子。

  坐在上位的老定國公，張了張嘴巴，面上頓時罩上了一層寒霜。他氣得胸脯急劇起伏，連病得有些蠟黃的臉，都泛起一層不正常的紅暈。

  愣了片刻，他不顧病體，乾枯的手重重的拍在眼前的小几上，「小老頭胡言亂語，竟然、竟然敢咒我兒書羽無後，來人......咳咳咳......」

  奉的奉參茶，撫的撫胸，好一陣忙活，定國公才喘平了氣：「來人，將這個人給我拉出去......」

  「慢著。」長公主站起了身，拄著虎頭拐走到成大夫面前。

  站定後，她回頭對著定國公說道：「這句話，已經污了玉珍和程兒的名聲。」

  她嘆了口氣，故做不願：「不如，就讓成大夫將話說清楚。一來，散了這個謠，二來，為玉珍和程兒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