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你在傷心什麼？

  見到被長風護送過來的林夢雪，歐陽寧和劉玉珍臉色同時變了變。

  劉玉珍狠狠剜了林夢雪幾眼，終究顧著面子，沒當著眾人的面處罰林夢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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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頭繼續柔聲說道：「殿下，老國公爺論起來，還是您的姑祖父，他病了這麼多年……」

  劉玉珍話還沒說完，就咬著舌尖沒再說下去，因為她發現，歐陽寧根本就沒聽她的話，眼睛一直在林夢雪身上打轉。

  林夢雪自然也發現了。

  她忙將手裡的捲軸奉了上去：「殿下，您的畫。」

  歐陽寧臉色終於緩和了一些，他抬頭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懷界。

  他以為，拿著畫回來的，應該是懷界，卻沒想到，是這個女人和李程身邊的侍衛。

  一直從後院跟到雅閣來的懷界，感受到了歐陽寧狐疑的眼神，立馬上前，附在歐陽寧耳邊嘀咕了幾句。

  原本躲在迴廊邊的懷界，探出頭，剛好看見林夢雪慌慌張張的從另外一邊爬上岸，朝戲園子的後院跑去。

  懷界忙跟了過去。

  到了後院，他本想借著人多，使出暗器殺了林夢雪，然後趁亂搶走林夢雪手中的畫，卻沒想，李程竟然帶著人過來了。

  他以為，林夢雪會將畫呈給李程，卻更沒想到，這個丫鬟不僅沒將畫交到她主子手裡，反而還遵守他們的約定，將畫送到了寧王的手裡。

  歐陽寧拿到畫，長吁了口氣，陰冷的臉上，浮上了滿意的笑容。

  他小心翼翼放好捲軸，回頭：「表嬸……」

  劉玉珍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歐陽寧這是在叫她。

  當今皇上的母妃，與益陽長公主的母妃雖曾經有些過節，但按禮，歐陽寧確應該尊稱劉玉珍一聲表嬸。

  歐陽寧卻從來沒這樣喊過。

  現見他突然知起禮來，劉玉珍有些彆扭的訕笑幾下。

  歐陽寧無所謂劉玉珍心裡怎麼想，他微微一笑，端出一副儒雅公子的模樣：「按理，本王也得稱定國公爺一聲姑祖父。」

  「既然是姑祖父過生辰。那本王這個晚輩，自然是不能與他搶戲班子的。」

  剛才還陰著臉如惡魔的人，此刻溫潤如玉懂禮知謙讓，這讓劉玉珍直接愣在了原地。

  歐陽寧並沒期待劉玉珍有什麼反應，他站起身，滿含深意的看著林夢雪。

  離開時，歐陽寧湊到林夢雪的耳邊，「以後可要小心，千萬不要落到本王手裡。」

  聲線陰冷，如從地獄裡擠出來般。

  林夢雪打了個顫，回頭擠出一絲得體的笑意：「多謝殿下的提醒。奴婢一定會小心的。」

  隨著歐陽寧一眾人的離開，不大的雅閣，瞬間變得空曠起來。

  翠雲見林夢雪是長風陪著回來的，心裡早就翻起了怒火，現在終於忍到寧王離開，她迫不及待的開始發難。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還有些出神的大夫人，壓低了聲音，一臉擔憂的問：「蘭草，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你買的玫瑰糕呢？」

  「你幹什麼去了？還怎麼換了身衣服啊？」

  聲音不大，足以讓雅閣內所有的人都能聽見。

  劉玉珍回過神來。

  她掃了一眼林夢雪，目光落在一旁的長風身上，「長風，程兒也在戲院？」

  長風自然知道李程讓他送林夢雪到大夫人身邊的用意，他忙恭敬行禮道：「夫人，大人有事在後院，他讓屬下送蘭草姑娘回來。」

  翠雲癟癟嘴，沒再吭聲。

  劉玉珍心裡「咯噔」一聲。

  李程竟然這樣在意這個丫鬟！竟然讓貼身侍衛送她回來！

  是怕吃了她還是怎的？

  潘家二小姐說得對，這個丫頭果然會些手段，竟然將她清冷的兒子迷得神魂顛倒。

  劉玉珍沉下了臉。

  如果蘭草有家勢有背景，她倒可以容忍，但眼前這個狐媚的丫鬟，除了一張臉，似乎什麼都沒有。

  為了定國公府，為了李程的前程，她是決對不允許，李程去寵一個低賤的丫鬟的。

  她捂著胸口，暗恨自己當初鬼迷心竅，要將這個看著老實本分的女子親手送到墨竹居，送到李程的身邊。

  「夫人？」長風見劉玉珍臉色忽明忽暗，不放心的問：「屬下送夫人回國公府？」

  劉玉珍一噎。

  她端莊站起身，「不必了。」

  她沒那麼傻，會當著李程的面來動蘭草。

  ……

  入了夜，林夢雪坐在床榻上，腦海里還不斷盤旋著戲園子裡，那個蹦蹦跳跳的小孩子的身影和聲音。

  林睿走路也是如此，像全身扎著刺似的，片刻也不得清閒。

  每次摔倒，也會像那個畫著大馬猴的小孩一樣，假哭幾聲。見大人心疼了，又立馬收了哭，狡黠的脫身而出。

  林夢雪苦澀一笑，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

  「咣！」的一聲。

  裝著藥膏的小瓷瓶，從林夢雪手中滑落出去，掉到了地上，又順著不平的地面，咕嚕咕嚕的滾到一邊。

  一隻黑色的皁靴伸了過來，壓在調皮跳動的藥瓶上。

  林夢雪目光從藥瓶，順著皁靴一路向上，看到了一張俊逸的臉。

  哪怕屋內的燭火十分的微弱，那人也能從微弱的光線中，亮出灼灼的華彩。

  在林夢雪的注視中，李程抬起腳，朝那張簡易的木床走了過來，只是在抬腳的瞬間，皁靴的靴尖，狀似無意的將剛被他踩在腳底的那瓶藥膏，踹了出去。

  藥瓶咕嚕咕嚕，準確無誤的消失在牆邊那黑漆漆的老鼠洞口。

  林夢雪：「......」

  一個高大的身影罩了過來，直接落在床板上。

  「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男人低沉的聲音，給幽冷的屋內，注入了一絲人氣。

  想什麼？

  自然在想被你害死的人！

  想到時間過了這麼久，她還沒拿到能為林家平反的證據，林夢雪心裡苦澀更甚。

  「你今天，為何會出現在戲園子的後院？」李程又問。

  林夢雪嘆了口氣。

  她就知道，李程心裡有懷疑，定會來問。

  「落水了，想去找套衣服來換。」剛才一直沉浸在回憶中的林夢雪，一出聲，竟然發現自己的聲音不僅嘶啞，而且還有些哽咽。

  李程微微一怔，用手托起林夢雪的下巴，「你在傷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