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說不出來的感覺

  李程帶著清冽的氣息走了過來。

  他直接走到林夢雪跟前，曲起手指，撫過那張像被嚇壞了的白皙小臉，放柔了語氣說道：「你且跟著大夫人去，等祖父過完生辰，我便接你回墨竹居。」

  李程放柔了的語氣，讓林夢雪放下心來，卻讓劉玉珍心頭一滯。

  她不笨，自然明白兒子當著她的面，說這話的意思。

  她的好兒子在暗示她，讓她不要對這個小通房動其他的心思。

  來到蘭黛閣，林夢雪被安排住進了院子最偏遠的一隅。屋子很小，應該是以前堆放雜物的用的，地上還凌亂堆著一些破舊的椅凳。

  屋內不透光，裡面陰冷潮濕，充斥著一股霉臭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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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雲用手捂著鼻子，嫌棄的用帕子扇著風。她將林夢雪帶到了目的地，「呸呸」兩聲後，迅速離去。

  林夢雪卻十分高興。

  好歹是間獨立的屋子，好歹這裡離主屋很遠，也很安靜。

  翌日一早。

  林夢雪遵劉玉珍的吩咐，去廚房熬了劉玉珍喜歡吃的雞汁粥。

  翠雲站在一邊，見林夢雪端著粥從自己身邊走過去，頓時心生惡意。她用力一推......

  「哐當。」

  瓷盆掉在地上，碎成了幾片。

  清脆的聲音，讓原本坐在桌前的劉玉珍回過頭來。

  「夫人。」翠雲趕緊跪到了地上，「蘭草不是故意的。」

  她又回頭，看著林夢雪，壓低了聲音焦急道：「蘭草，趕緊跪下向夫人道歉......我知道你是不願意伺候夫人，才賭氣摔了瓷盆的。但這裡是蘭黛閣，不是墨竹居，世子爺是不會護著你的。」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到了劉玉珍的耳朵里。

  劉玉珍皺了皺眉。

  她看見滾燙的粥，潑了林夢雪一身，連那雙白皙的小手上，也沾滿了黏糊的粥絲。

  誰會賭氣將粥摔在自己身上？

  翠雲的手段不怎麼高明，演技又十分拙劣。可，這又有什麼關係？

  從壽心島回來，她就決定了，要將這個破壞李程親事的狐媚子趕出定國公府。

  林夢雪自然知道劉玉珍心中所想。

  她無奈跪到地上，跪到翠雲的身旁，將自己被燙得通紅的手抬起：「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是翠雲......」

  「住嘴。」劉玉珍大呵一聲斷了林夢雪未說完的話，她目光冷冽，「自己做錯了事不知悔改，竟然還想往別人身上潑髒水。」

  果然！

  林夢雪心裡冒著涼氣。她放下手，也低下頭，恭敬道：「是奴婢的錯，還請夫人責罰。」

  劉玉珍見林夢雪不再狡辯，認錯也及時，便垂下眼瞼想了想，道：「念你初到蘭黛閣，我便不多責罰你。」

  她起身，走到門口，又回頭道：「一個奴婢，想要活得好，最重要的，便是安分守己。」

  林夢雪「是」了一聲，抬起頭時，翠雲已經扶著劉玉珍，走出了房。

  所謂的不多責罰，所謂的安分守己，就是讓她跪在地上，安靜的接受處罰。

  身上傳來一陣灼痛，應該是粥水透過單薄的衣裳，傷了裡面柔嫩的肌膚。

  林夢雪以為她會跪一天，沒想到一柱香不到，翠雲又恨恨的折身回來。

  她叉著腰，瞪著將背挺得筆直的林夢雪：「趕緊去整理乾淨，伺候大夫人去戲園子。」

  戲園子？

  林夢雪知道了，老定國公和長公主喜歡聽戲，而聞名整個江南的梅園戲班，聽聞前幾日巡演到了皇城。

  定國公生辰，想要熱鬧，怎麼能少了戲班子？！

  林夢雪換了衣服，整理乾淨後趕到定國公府大門口，見恢弘大氣的定國公府大門口，停著兩輛豪華的馬車。

  李程站在門口，正陪劉玉珍說話。

  他目光掃過林夢雪垂在身側的雙手，微皺了皺眉：「母親，這丫頭是否不聽管教，惹了您？」

  劉玉珍見李程眼神晦暗不明，便態度不明的一笑，「程兒，通房再好，也只是低賤的丫鬟，供主子消遣的玩意兒。你現在......」

  她笑著瞪了李程一眼，嬌嗔道：「徐家小姐，現在才是你要關心的人。」

  說完，她讓翠雲扶著她，踩著杌子，鑽進了馬車。

  林夢雪自然是不能上馬車的。

  她立在馬車旁，對著李程甜甜一笑，在馬車啟動的時候，立刻加快腳步，跟著馬車漸行漸遠。

  緋紅的晨曦，給嬌小的她，周身籠罩上一抹淡淡的霞光。

  當她整個人消失在光暈里時，李程才收回了目光。

  「大人，您要是捨不得，將蘭草姑娘要回來便是。」長風站在李程身邊，十分的不解。

  既然捨不得，為什麼還要將蘭草送到大夫人身邊去受苦？

  李程聽了，微微一怔。

  他捨不得嗎？

  他心下突然產生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但很快，他便知道了這種感覺來自何處。

  這個女人，雖來自穆王府，但卻胳膊肘往外拐，甘願冒著生命危險去幫林家餘孽林皓！

  這個女人，明明大字不識一個，但卻只需一眼，便能將竹齋先生複雜的山水畫熟記於心。

  這個女人，看著柔弱，但十分的聰慧，做事又堅毅隱忍。

  她身上帶有太多的秘密。而這些秘密，對他都十分重要，他想知道，他必須得知道。

  或許，一天不破解這些秘密，他心裡這種不明的感覺，會一天勝過一天。

  ......

  戲園子裡，人來人往，接踵摩肩。

  一樓大堂，早已擠滿了準備看戲的人。

  劉玉珍好不容易擠過人群，來到後台，找到了梅園戲班子的班主。

  聽定國公府想邀請戲班子去唱戲，班主眼睛一亮。當得知唱戲的時間定在下個月初八時，班主有些為難：「夫人，這個時間，已有貴人定下。連定金都付了。」

  劉玉珍一驚。

  長公主特的叮囑了，國公爺生辰當日，要請戲班子入府助興。

  當聽說聞名江南的梅園戲班進入皇城時，長公主拖著病體，又特的將劉玉珍叫到上院，叮囑道「國公爺生辰這天，一定要請梅園戲班入府唱戲」。

  「是誰定的？」劉玉珍忙問：「可以和他協商換一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