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心病
2024-07-18 19:05:38
作者: 故淵不思魚
三皇子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先是一怔,轉而氣笑,佯罵道:「你個沒良心的小妮子,我剛幫了你。轉頭就要把我賣了去。」
褚昭然嘿嘿一笑,難得用討好的語氣說道:「我這哪兒算賣你啊,不過是看凌大姑娘對你一片赤心,替她幫忙打探一下心上人的喜好。」褚昭然一點不為自己睜眼說瞎話感到心慌,說得那叫一個坦蕩。
「我和凌大姑娘便是幼時都不在一處玩耍過,她怎會對我有心思?」三皇子困惑問道。
褚昭然糊弄道:「心有所屬往往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或許是某次凌大姑娘驚鴻一瞥,一見琰郎誤終身了呢?」這話純粹扯淡,叫凌大姑娘「誤終身」的,是三皇子妃的位置。
「這話太過輕佻,表妹日後莫要再說。」三皇子突然變了臉色,臉上再無笑意,板著臉嚴肅叮囑道。
可能因為發燒的緣故,褚昭然此時如醉酒一般,早沒了往日的謹慎。被三皇子訓斥後,褚昭然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失言了。
看到褚昭然誠惶誠恐的樣子,三皇子於心不忍,嘆了口氣,緩和說道:「表妹,你知曉的,我的婚事並非我所能做主的。」這是句真話,不但是三皇子,就是其他皇子,姻緣一事,都不是自己能說了算的。
「所以,莫要讓凌大姑娘費心了。」
「表兄,這勛貴之家,誰的婚事又是能自己做主的?大家都身不由己。我今日並非幫凌大姑娘做媒,非要你允她給位子。定遠侯府的腌臢事,你多半是也是知曉的,她活得艱難,我總想幫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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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昭然每次看到凌大姑娘,都忍不住唏噓,有時候她想教凌大姑娘學些本事,好讓她帶著母親脫離定遠侯府生活。可這總歸是不現實的,這個世道哪裡會有女子單獨立身的?
不說凌大姑娘這種養在深閨之人,便是她褚昭然,離了祁國公府,離了皇親國戚的身份,她都很難給自己博一份前程出來。當然,這是指不依靠男人的前提下。
沒辦法,士農工商,這個時代男子博前程的地方,都沒給女子留機會,給女子留下的,只有「嫁人」一條博前程的路子。
褚昭然不願走這條路,所以選擇選了皇后給的另外一條出路。但她不會為此看不上選擇「嫁人」這條出路的女子,相反她願意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幫她們一把。無他,求一個心安。
褚昭然收起心中七七八八的念頭,覺得此時氣氛過於嚴肅,乾脆換了個語氣,和三皇子開起玩笑來:「我不過是替凌大姑娘打探一下情報,表兄這般嚴肅,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逼婚呢。」
三皇子被她逗笑,但嘴上惡狠狠地教訓:「胡說八道。」
褚昭然雙手合十:「我錯了!還請表兄高抬貴手,莫要計較。順便再幫我寫一份喜好清單唄。」
韓宮令匆匆趕來時,正好撞見他們兄妹二人相視而笑的畫面,韓宮令愣在原地,臉上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
褚昭然聽到動靜,轉頭看到韓宮令,心說:今天可真熱鬧啊!
她起身,一邊迎上去,一邊說道:「姑姑怎麼來了?」
韓宮令顧不上順著額頭滑落的汗珠,動作利索地二人行禮:「奴婢給三殿下請安,給汝寧縣主請安。」
三皇子和褚昭然見到韓宮令時,兩人都十分默契地起身。三皇子對韓宮令頷首示意,「姑姑快快請起,不必多禮。」
韓宮令應了一聲,直起身子。轉頭拉著褚昭然的手,關切問道:「縣主身子……」她話還沒說完,發現褚昭然手燙得驚人,驚呼道:「縣主的手怎麼這般燙?可是又高熱了?」
「高熱?表妹病了?」
三皇子震驚,旋即反應過來,為何褚昭然面色憔悴卻臉頰帶紅,他以為是自己剛剛訓斥,讓表妹面子上掛不住,所以才紅了臉。沒想到竟然是表妹生病了?
三皇子忽然回想起先前女官們的言辭,心裡恍然:對了,剛剛那幾個女官也說昨夜表妹服藥來著。
「表妹既病著,還是快些進屋,免得受風加重病情。我這就命人幫表妹請太醫。」
說著,三皇子便要往外走,吩咐自己身邊的內侍去。一旁的韓宮令慌忙開口:「殿下奴婢已經派人去請了。」
韓宮令奉皇后之命過來,自然要做足準備,早就指揮小宮女去太醫院尋人了。倒是不用擔心小宮女請不到太醫,含涼殿的宮女傳信,太醫院可沒膽子拒之門外。
「給三殿下請安。」
說話間,含涼殿的宮女已經帶著三名太醫走了進來。
三皇子淡淡回道:「免禮,你們不用管我,只當我路過此處,抓緊時間幫表妹瞧病吧。」
三名太醫口中稱是,可沒人敢真的敢不理會這位三殿下。要知道這汝寧縣主的院子,可是內文書館旁邊,地處偏僻,三殿下怎麼會特地路過呢?
更何況,三殿下還毫不避嫌地以「表妹」一詞稱呼汝寧縣主,這個稱呼,將三殿下對汝寧縣主的態度展現得淋漓盡致,他們悄然將目光在三皇子和褚昭然之間來回挪動,這二人,男子端方雅正,女子美艷大方。兩人雖然站得有些距離,這周身氣場卻極為契合。
究竟是年慕少艾,還是兄妹情深……這就是仁者見仁的事情。
甭管在場眾人如何想,褚昭然在眾人若有似無的目光下,淡定向三皇子說道:「殿下,我身體抱恙,招待不周,還望海涵。」
三皇子擺手表示無事,催促道:「表妹快些進屋讓太醫瞧病吧。」
一旁的韓宮令附和道:「對,縣主,您快些進屋。」她簇擁著褚昭然往屋裡走,腦海中卻不由想起剛剛看到褚昭然和三皇子相談甚歡的場面。
韓宮令不由心花怒放起來,之前她還惋惜三皇子和汝寧縣主的婚事不了了之呢(皇后當初要賜婚的消息,她是知道的),沒想到這二人私下裡關係這般融洽。三皇子甚至為了汝寧縣主,特地跑來這偏僻的地方。看來這婚事,遲早還得比提起來啊。
韓宮令思緒亂飛,恨不得即刻回到清寧殿向皇后娘娘匯報此事。
進門直奔東次間,韓宮令看到地上坐著的宮女,狐疑道:「你是何處當差的宮女,怎會在此處?」
褚昭然看著神色慌張的宮正司宮女,不由苦笑:把這個人給忘了。
黛娟看著屋內幾人,欲哭無淚。她原本只是被拉來作證,被褚昭然嚇唬著改了口,本想找機會離去的,可後面這個院子裡不斷來人,而且每一個都不是她這個小角色能夠接觸到的人物。她怕牽連自身,就一直躲在屋裡,想著這些「神仙」們離去,自己再出去的。
可誰想,這些人竟然又進了屋。如今,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褚昭然替她解圍道:「我是來幫宮正大人送東西的。」說著,她給還坐在地上的黛娟打了個眼色,「愣著幹嘛?東西送到快些回去向你家大人復命吧。」
黛娟聽到吩咐後,也不管韓宮令如何反應,從地上爬起來就往外跑、
韓宮令何許人也,哪裡不會看出其中藏有貓膩,不過既然汝寧縣主願意放這個小宮女一馬,她自然不會惹人嫌地戳破其中玄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褚昭然坐在榻上,手放在炕桌上,太醫們輪流把完脈,得出的結論和李太醫的診斷無二——風熱入侵加氣機郁滯,前者好醫,後者難治。畢竟良醫難治心病……
「諸位先開退熱的方子吧。」褚昭然語氣淡淡的,仿佛被診斷出「氣機郁滯」的不是她本人似的。她還記得讓銀花把自己之前吃的藥方拿來給幾位太醫瞧,免得不同藥服下去,互相起衝突。
眾太醫對著李太醫的方子研究了片刻,斟酌著改了幾味藥,便帶著藥方告退了。至於藥,會由太醫院的內侍送過來。
送走太醫,韓宮令也要告退了。雖然韓宮令極力讓褚昭然留在屋裡休息,但褚昭然還是將人送出門外,畢竟院裡還有剛拉著太醫說完話的三殿下,她總要親自把這位一併送走的。
韓宮令有意給這對表兄妹騰開空間,所以一出門,便藉口要急著給皇后娘娘回話,先行溜了。留褚昭然和三皇子看著韓宮令匆忙的背影,兩臉莫名。
許久,三皇子率先開口:「表妹,我先告辭,你好好養病。切莫多想。」
褚昭然點頭答應,將人送至門外。看著人邁步離去,不等她回身,又看到三皇子折了回來。
「昭然,我有話叮囑你。」三皇子說道。
他環顧四周,確保無人後,壓低聲音,對褚昭然道:「我知宮中艱難,但你不必委屈自己。日後有什麼事情,儘管派人去找我。」
褚昭然微怔,隨後連連擺手,「表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不必如此麻煩了。」她要在宮中十年,總不可能時時刻刻向三皇子求助,這些事情還是要她自己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