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入宮
2024-07-18 19:05:01
作者: 故淵不思魚
聞言,凌大姑娘面露羞愧之色,輕聲道:「承蒙郡主不棄,未曾與知微計較打攪叨擾一事。今日,知微本該懷恩赴約,然則心有不情之請,故早待於此。」
褚昭然聽著這咬文嚼字之言,悄悄揉了揉太陽穴,這話翻譯一下便是:「感謝郡主,也就是慕雲舒沒有和『我』計較貿然攀交情的事情,還邀請『我』來參加宴會,『我』十分感謝,但是心裡有事相求,所以早早等著了。」
一句簡單的話,被凌大姑娘說得這般委婉迂迴。不知她說這番話時,是否拗口,反正作為聽眾,褚昭然覺得頭痛。她瞥了眼慕雲舒的表情,見她也是一副眉頭微蹙的模樣,便知她的心情和自己大差不差了。
慕雲舒語氣淡淡的,說道:「先進去吧。」說完,不等對方反應,拉著褚昭然的手轉身往宅子裡走去。
褚昭然被拉著往前走,同時不忘回頭看凌大姑娘,見她跟著進門,這才放心。
一路到了花廳,慕雲舒領著褚昭然坐在上首,二人分左右坐下。凌大姑娘站在她們對面。
「坐。」慕雲舒虛指了一下左手邊的位置,示意道。
凌大姑娘道謝後,依言坐下。
這時丫鬟們將茶水點心端了上來,褚昭然吃了一路,自然是吃不下了。她端著茶盞,小口啜飲。而另一邊,慕雲舒看著凌知微,直接問道:「你既有不情之請,所為何事?」
「我想和二位打聽一下三殿下的喜好。」
悠哉啜飲的褚昭然微微一頓,抬眸看朝慕雲舒看去。
沒想到,這凌大姑娘人溫婉,說話委婉,可做事倒是很直接啊!
慕雲舒見褚昭然看向自己,暗暗給她使了個眼神,示意她不要說話。褚昭然收到暗示,繼續若無其事地品茶,靜靜瞧著慕雲舒接下來的應對。
只聽雲舒不疾不徐,語氣淡淡地說道:「三殿下的喜好,你不該我們,該去問他本人才是。」
凌知微早已預料到慕雲舒會拒絕自己,故而聽到雲舒如此直白的話,她面上沒起半點波瀾,反而附和道:「郡主言之有理。」說完,她話鋒一轉,接著道:「只是,我與三殿下並未有過交集,而這京中我能夠求助的人只有您二位了。」
不等慕雲舒和褚昭然反應,她又接著說道:「定北侯府是個什麼樣子,想來兩位早有耳聞。我在府上,空占著嫡長女的名號,實則處處受我那妹妹的掣肘。」
說到此處,凌知微忽然停住,沖慕雲舒她們二人輕輕一笑,解釋道:「我說這些並非要求得兩位同情。」
她看著她們二人,目光中帶著光亮,唇角上揚,緩緩接著道:「在定北侯府的日子雖過得艱難,但能和母親相依為命,也算自得其樂。可此次聖人要給幾位皇子選妃,我那妹妹在府上裁衣學藝,已然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若是,叫她得了皇子的青睞,那我母親在府上的日子只會更加艱難。」
話到此處,凌知微沒有再繼續下去。不過,褚昭然和慕雲舒二人不是笨人,聞聲而知雅意,話到這個程度,足夠她們二人想明白了。
說來說去,就在一個「權」字。凌知微或許是受她妹妹的刺激,為了母親的地位,不得不去尋一條更加廣闊的道路。而三皇子是眼下最有可能當上儲君的人,她若是當上皇子妃,定北侯就算再寵妾滅妻,再疼愛幼女,也不敢再忽略皇子妃的生母。
至於嫁給三皇子後的日子,是荊棘叢還是玫瑰園,想來凌知微從未在意過。或者說,就算在意,她也沒有辦法。
在這個時代,她身為女子,想替自己母親、替自己掙一條出路,能想到的便只有嫁人這一條路。
想到這裡,褚昭然在心中一陣唏噓,這般看,自己的境地倒是比她要強一些。至少能在嫁人和入宮中二選其一。
「昭昭?」慕雲舒用手在褚昭然面前晃了晃,「人都走了,你怎麼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啊?」
褚昭然回過神,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就是由己度人。」
「由己度人?」慕雲舒詫異道,「你這從何說起?定北侯和褚叔父可不是一類人,你褚昭然也不是凌知微那樣舉目無親。」
褚昭然長嘆道:「是啊,我和她不一樣,所以才覺得她不容易。」
「呵呵。」慕雲舒乾笑一聲,「所以你就答應幫她,幫她和三殿下打聽喜好?」
褚昭然淡然回道:「不過是順嘴的事情,三殿下最終選誰,可能連他自己都做不得主。」她語氣低落,說完又是一聲嘆息,低頭看著手中杯底的倒影,久久無法釋懷。
怎麼釋懷呢?
三皇子做不得自己的主,她自己又何嘗能做自己的主呢?她穿越而來,本想當個快樂且無拘束的鹹魚,如今卻要被迫困在那皇宮之中。從此十載光陰,再無自由可言。
而十載之後,她能不能出宮,又是一個未知。
穿越前,她以為在古代有權利地位,就能隨心所欲。穿越後,她雖經歷被迫定親,發現世家大族的掣肘無奈,但因為受家族庇護,她在有限的圈子裡,也過得怡然自得。可直到近期,她才真正明白,什麼叫皇權至上。
只是因為皇后想讓她入宮,無論她是否心甘情願,皇后都有讓她必須入宮的辦法。縱然親戚一場,也無法更改皇后的心意。
親戚算什麼?皇權之下,誰都可以是上位者的棋子。
「昭昭。」慕雲舒輕聲喚道,看著褚昭然的眼神滿是心疼。近些天,各家因為入宮侍選的事情,暫時顧不上感慨昭昭進宮為官的事情,可等入宮侍選的事告一段落,那些世家大族又該如何看待昭昭這個入宮為官之人呢?
旁人再入宮依舊為客,可昭昭卻是為後宮內務服務的其中一員。那些人或許不敢當著昭昭的面奚落她,可背地裡呢?會不會嘲笑她這個曾經京中耀眼的明珠,成了伺候人的女官?
褚昭然抬頭,正好和慕雲舒四目相對,看著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淚花,褚昭然反而笑了起來,她打起精神,說道:「好了,不提這些。難得來你這宅子上,趁二公主還沒來,快把你那傀儡戲班子叫出來,讓他們完完整整給我演一場。」
褚昭然這番提議本就在慕雲舒計劃之內,表演的地方還是設在畫舫之上。二人坐在畫舫二層,吹著湖面的微風,將現下的煩惱暫且拋去。
午後,二公主如約而至。三人彼此心中有數,無需深聊,淺淺交談了一番,便各自散場。
褚昭然趕在晚膳前回了國公府,同老夫人一起用過晚膳,祖孫二人閒聊了個把時辰,瞧著老夫人有了困意,褚昭然才起身告退。
第二日,那位與褚昭筠定親的陸將軍之母、范陽郡太守之妻龐氏上門,貴客迎門國公府又是一陣熱鬧。連褚昭然都早早地候在老夫人院中,和姊妹們一同見客。
當然,龐氏千里迢迢趕來,不是為了來國公府敘舊的,褚昭然等人見過貴客後,便紛紛告退。留下國公府的長輩們待客。
這一日,有條不紊的過去了。月落日升,終究還是到了褚昭然入宮就職的那日。
一大早,國公府眾人齊刷刷聚在正廳,褚昭然挨個告別。聆聽過幾位長輩的叮嚀,到了幾個妹妹跟前,褚昭然招手讓人將幾個幾寸見方的紫檀木盒捧了過來。
「聽說宮中禁止私相授受,雖不知女官是否也需遵守,但以防萬一。我提前給幾位妹妹備下禮物,算是給你們日後添妝之用。」
說著,她先將最上層的遞給褚昭筠。
褚昭筠鄭重接過,說道:「長姐放心,昭筠會承擔起祁國公府子孫應盡的責任。」
她從魏氏那裡已經知曉褚昭然進宮的來龍去脈,也知曉當日被圈禁時,國公府暗藏的危機漩渦是如何化解的。比起大姐姐,她當日為和陸將軍的婚事躊躇實在太過幼稚,她想通了,日後她會學著做好陸將軍的妻子,經營好自己的道路。
褚昭然笑笑,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叮囑道:「記得照顧好自己。」
其他幾個姐妹婚事尚早,可褚昭筠這邊估計就在這半年的時間裡了。那時不知自己能不能求個恩典,出宮送親。若是不能,說不準這便是她們姐妹在京中最後一面。日後山水相隔,能否有再見之時,都是未知。
褚昭筠同樣明白她們二人再見之難,眼含淚花,說道:「大姐姐……」她還想和褚昭然再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都變成了嗚咽。
褚昭然替她將眼角的淚水擦拭掉,伸手抱了抱她,安慰道:「宮中嚴禁私相授受,又不禁止家人探訪。你們入宮給皇后娘娘請安時,我總能找到機會和你們見面的。沒事啊。」
說完,她迅速鬆開手,看向下一個妹妹,時不待人,她得快速送完禮物,準備出發了。
五六七幾個妹妹,褚昭然和她們並未有太多感情,大家互相叮嚀兩句,便也完事。倒是到了八姑娘這裡,出現一個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