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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老夫人教子,國公府眾生相(下)

2024-07-18 19:02:50 作者: 故淵不思魚

  國公府規矩嚴,祁國公褚澤的四個庶女受規矩限制,說起來沒機會做什麼叫府里雞飛狗跳的事情,只是背後一起說了些不入流的閒話。比如褚昭然「京城第一怕死鬼」的事跡,編排這樣的褚昭然如何能成為府里最尊貴的姑娘、受老國公老夫人喜愛云云。

  這些話若是叫褚昭然聽去,褚昭然連眉毛都不會皺一下,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偏偏這話是叫褚文淵聽了去,當場炸了鍋,不管對方是不是嬌滴滴的妹妹,掄起拳頭就要揍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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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庶女們哪裡見過這樣凶神惡煞的兄長,一個個嚇得花容失色四散逃命。這場鬧劇驚動了府里長輩們,老夫人出面問清了來龍去脈,親自給這件事定了性——庶女們撥弄是非不敬長姐,褚文淵出手傷人沒有兄長慈愛,老夫人不偏不倚通通打發到家祠抄書百遍,不抄完不許吃飯。

  後來,他們幾個在祠堂寫了一天一夜,一個個精神萎靡的被僕婦們攙扶著回到自己房中。自那之後,庶女們心有餘悸不敢再口無遮攔把府外的閒言碎語帶回府里了。在魏氏的改造下,她們一個個仿佛脫胎換骨,變得乖巧懂事起來。

  她們這樣叫長輩們都十分滿意,唯獨褚文淵仍舊記恨著當初的事情,沒有半點好臉色留給她們。在他看來,這幾個根子裡已經壞透了,裝腔作勢就是為了討長輩們歡心,妄圖取代他姐的地位。所以,每次像這種全府都聚在一起的時候,褚文淵總會盯著她們的一舉一動,再把她們的小動作提醒給他姐,好叫褚昭然早有應對。

  可惜,每次褚昭然都不把這些放在心上。

  馬車在眾人面前停了下來,褚澤率先下車,不用僕從們搭手,自己親自恭敬地將老夫人攙扶下車。見二人站定,國公夫人魏氏帶著眾人齊齊行禮問安。

  「好好好,都起身吧。」老夫人帶著慈祥的笑容,目光慈愛地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掃到褚昭然臉上時,褚昭然沖她莞爾一笑,那俊俏的小臉任誰看了心中都是一軟,不由生出憐愛之意。不過當著眾人的面,老夫人並未對褚昭然有偏愛的舉動,在褚澤和魏氏的攙扶下,回了老夫人的院子——壽安堂。

  眾人一路簇擁著,進了壽安堂正廳。老夫人在兒子兒媳的攙扶下,坐在榻上。不等眾人按照規矩正式行禮問安,老夫人率先開口道:「這些天你們在府里膽戰心驚都受苦了,眼下不用講究了,都坐都坐。」

  老夫人見眾人站在原地沒有動彈,聲音略拔高一些,「都坐!往日裡約束你們,是為了國公府的門楣,維護家風。如今情況特殊,這些俗禮暫免了。」

  「是。」

  老夫人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褚澤作為府里的主君立刻微微一福,帶頭坐在和老夫人隔著一個炕桌的坐榻右側。

  有褚澤帶頭,眾人跟著坐在下首的依次排列的椅子上。正廳面積大,饒是當中分兩排擺了十餘把椅子,仍有空餘。

  老夫人端起丫鬟奉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潤嗓子,而後緩緩將茶盞放到手邊的炕桌上,揮手將屋裡立著的丫鬟僕婦都打發了下去,

  「如今屋裡只剩下我們這些血肉至親,老婆子有些話便直說了。「

  褚澤聞言,立刻拱手對著老夫人道:」母親言重了,便是當著丫鬟僕役的面,母親作為家中的老祖宗,什麼話說不得?「

  老夫人沒有接話,目光看向下首的小輩們,「你們都大了,老婆子也要顧及著你們的臉面。「

  她頓了頓,接著道:「我人雖不在家中,但了解你們每一個人的脾氣秉性,府中偶遭變故,你們當中有些人必然鬧不住,在府里惹出些亂子來。」

  老夫人說這話時,身旁的褚澤立刻朝褚昭然看去,眼眸的意思明顯:你瞧瞧,這是你祖母在點你呢!

  褚昭然當作沒有看到褚澤的眼神,將頭垂了下去,饒有興致地研究起正廳地上新鋪的地毯花紋來。她心裡像個明鏡似的,清楚老夫人這番話根本不是針對她一個人的,府中突然圈禁又突然解禁,老夫人擔心她們當中有人心生怨懟,出府後口無遮攔說些對國公府不利的言辭。這才出言震懾眾人。

  「這些天發生什麼事,我在這裡做主,既往不咎了。但是,今日之後你們所有人不許再討論任何和這一個月有關的事情,更不能對外人透露任何隻言片語,哪怕是自己的想法都不可以,明白嗎?」

  府中褚澤魏氏蕭氏年紀閱歷都放在那裡,他們立刻領悟老夫人的意思,不約而同開口向老夫人保證:「兒子/兒媳謹遵母親教誨。」

  可幾個小輩哪裡能理解老夫人的意思,只覺得她這是在偏袒褚昭然,在這裡威脅她們不讓她們把褚昭然在府中發瘋的事情透露出去。有一個穿著鵝黃衣裳約莫十來歲的姑娘沉不住氣,張嘴就要反駁老夫人。幸虧旁邊年紀稍長些的姑娘眼疾手快,一把將她的手按住。

  稍長些的姑娘名喚褚昭蓮,在府中排行老五,她悄悄看了眼老夫人,見她沒注意到她們這邊的動靜,這才敢貓著腰借前排人的身形遮擋,湊在鵝黃色姑娘耳邊,低聲道:「小八,你昏了頭了?老夫人面前也敢放肆?有什麼話都給我忍著,等回屋再說。」

  被喚作小八的姑娘不服氣,還想反駁,但看到姐姐那雙充滿警告意味的雙眸,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見小輩們不應聲,老夫人臉上並沒有露出不悅的神色,她語重心長地對著眾人道:「你們都仔細回憶一下,從我朝開國至今,昔日開國功勳之家,如今尚有威望榮光的還有多少?「

  老夫人問完後,屋裡靜悄悄的,沒有人一人開口回答,但他們心中都有了答案。

  「三家,除了我們祁國公府,便只有鎮國公府和襄陽侯府尚在。」老夫人自問自答道,「另外兩家不必細說,單說我們國公府,能有百年基業全靠兩點:一仰仗皇恩,二賴祖輩們謹慎。若想將國公府基業順利傳承下去,你們都得給我把這兩點記到心裡去。『

  老夫人敲了敲桌子,提醒眾人,「我們國公府這次變故,京中各家都有評判說辭。這些人或出於好意或另存歹心,等你們出府設宴時,必定會拉著你們抒發己見。你們年紀小沒經過事,三兩句便容易被人把話套了去。到時候給國公府帶來的很可能就是滅頂之災!「

  老夫人語氣加重,繼續道:「叫你們絕口不言這一個多月發生的任何事情,是想讓你們把國公府這次的變故爛在心裡,拋到腦後去!到時候無論什麼人來,都無法探聽到國公府對這次變故的態度,這樣才能平安度過!你們聽明白了嗎?」

  聽到老夫人逐漸嚴厲的語氣,眾人都清楚她這是動了真怒,魏氏立刻起身跪在地上,「母親放心,您今日教誨兒媳等一定牢記,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對這次的事情發表半點看法。」

  魏氏下跪後,身後的眾人連忙起身跟著跪了下來,齊刷刷地跪了一地,異口同聲向老夫人保證。

  見他們這樣,老夫人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都起來吧。」

  眾人應了一聲,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老夫人又抿了一口茶水,「外人問起來,什麼都不說也不合適。你們只需記住一句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這句話放到什麼時候,都不出錯。明白嗎?」

  眾人自然是齊聲表示明白。

  老夫人教子孫後輩的目的達成,抬手扶額,揉了揉太陽穴,「我乏了,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起身向老夫人行禮後,依次朝門外走去,突然身後又傳來老夫人的聲音,「汝寧留一下。」

  褚昭然停下腳步,讓出位置叫弟弟妹妹們離去。見眾人的身影出了院子,褚昭然歡歡喜喜地走過去,沒大沒小地坐到老夫人身邊,撲進老夫人懷裡,將人一把摟住,「祖母許久未見,孫女想您了。」

  這話出自褚昭然的真心,從她攜著記憶穿來,不似普通孩童那樣對幼時的事情沒有印象,相反她記著從出生到現在的每一件事。每個人的第一次見面,她都十分有印象,她也能清楚地感受到每個人對她的態度。

  比如眼前這位老人,當時除了接生婆,這個老人是第一個抱她的。當時老人小心翼翼地動作,和見到她露出慈愛笑容的樣子,褚昭然一直記在心中,她清楚地感受到老人對她的喜愛。

  褚昭然是個誰對我好我對誰好的性子,老夫人對她首先傳達善意,她自然不會吝嗇表達自己的,她又是重活了一世的人,說話做事不似幼童那般沒有章法,天長每日下來,老夫人對褚昭然的喜愛越發厚重。到如今,兩人和尋常祖孫的感情沒有什麼兩樣。

  見到褚昭然撒嬌,老夫人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她憐愛地摸著褚昭然的頭髮,「陳麟的事祖母聽說了,這回祖母的心肝受委屈了。你放心,等過些日子祖母一定親自寫信送去江南,一定不叫你白白受辱。」

  褚昭然聞言抬起頭,雙眸璀璨如星,「好!」她的聲音清脆如銀鈴,語氣中帶著笑意,「那孫女就等祖母替我做主啦。」

  老夫人反手摟著她,「那是自然。」

  壽安堂內祖孫其樂融融一片祥和,而府里西側一處小院裡,此刻卻是爭吵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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