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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絕處逢生

2024-07-18 19:00:33 作者: 故淵不思魚

  褚澤劍眉微蹙,有些遲疑。

  如今家中連個能和他一同商量對策的人都沒有。自己這個侄女倒是素有成算……只可惜,是個女孩子。

  魏氏心細如髮,不用多想便知自家相公的顧慮,她斟酌了片刻,柔聲勸道:「公爺不妨說說吧?旁人也就罷了,昭然自幼聰慧,常跟隨公爹出入書房,也算見識過朝堂之事。今日面對陳麟她的表現可圈可點……依妾身愚見,比京城不少公子都能幹呢。」

  事關家族,魏氏也想了解一二。但她深知相公為人、不願婦人多了解朝堂之事。唯能讓他有所鬆動的便是褚昭然了。

  褚澤覺得魏氏的話不無道理,「今日朝堂突然傳來的消息,聖人當時便派三司衙門的人前去調查,並且把涉事官員帶回京城審問。」

  這「涉事官員」不用多問,自是負責督建的工部侍郎褚湛——褚昭然的父親。

  褚昭然沒有做聲,一條胳膊環抱胸前、另一條手肘搭在上面,手不自覺放在唇邊,有意無意地用牙齒啃著手指甲。

  這是她上輩子延續下來的習慣——每當她遇到需要大量動腦的時候,就下意識啃咬東西。手指甲、筆桿都可能成為對象。

  

  她爹是個實幹派,在工部兢兢業業了十幾年,成天和建築工程這些事情打交道。如今不在汛期,是不可能叫堤壩出現突然坍塌的情況。

  況且,堤壩是在修建過程坍塌,而非建成後遇上決堤,不會造成大規模的死亡情況。聖人就算怒極,也沒有將整個國公府都圈禁的道理……

  她擔心這事有人在借題發揮推波助瀾。

  要是三司衙門的人被收買,不好好查明真相。聖人金口玉言在先,沒有鐵證證明褚湛無辜的話,他疏忽職守的罪名就被坐實了。

  全府上下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到時候就真的完了。

  褚澤自己對這件事束手無策,也沒指望褚昭然能有什麼辦法,拍了拍褚昭然的肩膀道:「你父親做事向來嚴謹,這事應該和他沒有多少干係。有三司衙門的人在,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的。」

  這話既是在寬慰褚昭然,也是在安撫他自己。

  褚昭然看向自家伯父,以前怎得沒發現自家這個伯父還有這麼天真的一面。

  她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見兩位長輩沉默不語,她又接著道:「既然事情透著古怪,我們與其坐等不如主動出擊,先一步找到證據……」

  褚昭然話還沒說完,就被褚澤打斷了話。

  「你祖父是兩朝元老、一朝帝師,聖眷素厚,憑著他老人家的面子,聖人不會要了你父親性命的。你父親的事看似兇險,實則還有轉機。」

  「若是聖人顧忌祖父的面子,怎會將我們直接圈禁?」

  褚昭然脫口而出的話叫在場幾人臉色大變。

  「住口!」褚澤低喝阻止。

  這個侄女就是太有主見了!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褚昭然絲毫不畏懼,「事實擺在眼前,伯父何必自欺欺人?」

  說完,她話鋒一轉勸解道,「形勢逼人,與其期許旁人、不如奮力一搏。若是伯父允許,我即刻去皇覺寺找皇后娘娘求她幫忙,允我時間南下,替父尋找證據。」

  如今敢頂著聖人盛怒,幫她們求情爭取時間的,只有曾經代理過朝政,前不久還朝回歸內庭的皇后娘娘了。

  褚澤沉著臉沒有說話,一旁的魏氏若有所思,喃喃道「聖人下旨國公府所有人不得外出……」

  這一點褚昭然早就想到了。

  托一個愛翻牆少年的福,她知道怎麼出去。

  「我們府雖被金吾衛圍起來了,但我們隔壁鎮國公兩府院落呈交錯之形,翻過我院牆就是鎮國公府的後花園,牆根底有處狗洞。」

  她頓了頓,接著道:「從那裡出去,既不驚動鎮國公府、又能避開金吾衛的巡邏。到時我喬裝出門直奔皇覺寺。若是順利見到皇后娘娘則萬事大吉;若是不順利,只當我是私自行動,要問罪或是下獄都由我一人承擔。」

  「胡鬧!」一女子突然厲聲喝止。

  幾人抬頭,就見三夫人蕭氏去而復返,她來的時候正好聽到褚昭然的冒險之言。

  「你父親的事情固然要緊……」可也沒道理叫你一個孩子以命相搏的。

  蕭氏情急之下,險些把後半句脫口而出,好在顧忌著二伯一家及時收住了。

  褚昭然怎會不知母親的意思?她走向前,輕輕拍了拍母親的手寬慰道:「母親放心,你和皇后娘娘是同父姐妹,有外祖父的面子在,娘娘就算不肯相幫、也不至於將女兒送進大理寺監牢的。何況……」

  褚昭然認真地強調:「女兒有把握勸說皇后娘娘相助。」

  聞言褚澤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問道,「你有多大把握?」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都目光炯炯地望向褚昭然。

  褚昭然默默伸手,五指張開。

  五成把握啊!

  幾人頓時有些泄氣,一個個宛如霜打的茄子,都蔫兒了。唯獨褚昭然,仍舊昂首挺胸,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蕭氏勸道,「只有五成把握未免太少了些,還是從長計議吧。」

  褚昭然搖頭,目光堅定地望向北邊的一棵長得特別高大的石榴樹——這棵樹還是褚昭然的祖父老祁國公年少時種下的。褚昭然幼時,常被老祁國公帶在樹下玩耍。

  看著它,就像看到那段時光一般。

  「事關家人,就算一成把握也該奮力一搏,何況有五成,拼死一搏又如何?」褚昭然這句話說得是擲地有聲,有當年梅山危機時,老國公激勵闔族時的風範。

  「不愧是你祖父親自教養出來的,年紀輕輕這般氣魄,甚好!」褚澤拍了拍她的肩,略帶遺憾地感慨道。

  當年他老人家一襲玄衣、傲然立世,盡顯文人風骨。而今,在褚昭然一個二九年華的姑娘身上再現風采。

  褚昭然聞言一喜,以為伯父這是要支持自己的決定了。

  誰料對方話鋒一轉,十分乾脆地否定了她:「心是好的,但這件事我不同意。」

  「為什麼?」褚昭然不明白,明明她已經分析地很到位了。

  「沒有為什麼。」褚澤很是強硬地壓下,作為家主,他不可能拿闔族性命去賭。

  褚昭然還想再勸,就見褚澤擺了擺手,一副拒絕溝通的模樣,朝正院走去。

  魏氏後腳跟著離去。離去前,握著褚昭然的手說:「伯母知道你心急,但這事還是從長計議吧。」

  看著國公夫婦的背影,褚昭然無奈地嘆了口氣。也罷,橫豎她已經做好頂著所有反對聲音背水一戰的準備了。

  褚昭然告別母親,朝著自己院子走去。

  蕭氏只當她今日心緒受挫,回房緩解情緒了,殊不知褚昭然前腳回到自己的小院,後腳就火急火燎招呼自己的丫鬟收拾行李。

  帶著足夠的錢財,換好男裝後,她留下書信便按照計劃出了府。

  什麼從長計議,留給別人吧!

  人間四月,十殿輪迴王千秋之日,褚昭然踏入到滎陽郡內——這便是河南道堤壩坍塌的事發地、也是抄近道趕往皇覺寺的必經之路。

  時間緊急,她來不及找客棧休整,決定直奔堤壩殘垣探看一番、再去尋皇后娘娘。

  見到堤壩的那一刻,褚昭然傻了!

  坍塌的比她想像的還嚴重,放眼看去,沒有一塊完整的承重結構。這……找線索的難度大多了。

  在她鬱悶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已經定親的汝寧縣主嘛!」

  聲音陌生中又透著熟悉,褚昭然有些奇怪,這個地方不該有認識她的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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