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6、以神之名

  「首先，你們要知道這個難度在哪裡。」

  谷濤坐在一張小黑板前給六子和薇薇講課：「通常我們所說的抑制器，是通過對能量的中和來達到目的。但像六子這個情況，她身上發生的一切跟能量都沒有任何關係，甚至無關於規則。是一種基於邏輯的能力，那麼我們要怎麼去否定這個邏輯呢？薇薇就是關鍵了，根據這幾年的數據，我把所有東西都提取出來之後，發現這裡面有個很微妙的東西。」

  薇薇在旁邊聽著聽著就睡著了，六子則強撐著自己在那聽谷濤嗶嗶，這是正常操作，基本上每次谷濤講這些東西的時候薇薇都會打瞌睡，他也早就習慣了，但有些事情還是要跟她們說的。

  「你們本身是怎麼誕生的，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如果不控制的話，你們會是怎麼滅亡的。」谷濤繼續說道：「我們還有最後的臨門一腳就能解開這個謎題了，如果快的話，就是明天，如果慢的話也最多三個月。」

  谷濤知道現在地球上是個什麼狀態，但越是這樣他越不能著急，雖然他也知道他們可能撐不過三個月了，這半年時間谷濤時刻在監控著地球上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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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體說來，不容樂觀。雖然各方勢力都加入了團戰，但隨著那些異動點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所有人都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好了，你們先去休息吧。」谷濤嘆氣道：「晚上我想吃排骨。」

  一聽吃排骨，薇薇立刻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揉著眼睛連連點頭：「我去做飯！」

  「你是有多不喜歡學習……」

  「哎呀，不是不喜歡學習，是真的聽不懂。」薇薇面露難色：「行了行了，你做主就好啦，我去做飯。」

  薇薇蹦蹦跳跳的走了，而六子也起身要走，但走到一半她突然轉過頭揪住谷濤的領口：「我就一個要求。」

  「說。」

  「不管怎麼樣，不能犧牲自己，咱們寧可不當英雄。」

  「當然。」谷濤吹了聲口哨：「我還能幹這種事？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麼。」

  「我就是知道，才這麼跟你說的。」

  六子說完就走了，而谷濤坐在原地，點上一根煙，看著小黑板發了會兒呆，然後翻開那本不管怎麼扔都扔不掉的亂碼本，他仰起頭呼出一口青煙：「薩塔尼亞，關於這個東西的解碼，成功了沒？你現在可是有兩個運算序列！」

  薩塔尼亞應答有一些延遲，她的語氣顯然不那麼自信：「現階段，只能知道這是一種特殊的語言構造，但具體內容無法解碼，因為沒有樣本參照。」

  「那你有沒有試過。」谷濤仰起頭：「把它轉化為影像文件？」

  這個想法即便是薩塔尼亞沒有想到過，她沉默片刻：「可以嘗試。」

  「那就開始吧。」

  谷濤坐在椅子上，叼著煙雙手平放在桌子上：「這最後臨門一腳，就是進不去，我現在真的很迷茫，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可是這一次薩塔尼亞並沒有應答，而谷濤也發現薩塔尼亞和鐵球雙方近乎百分百的運算能力都投入到了這個編碼轉化中了，他自然也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那等待著好消息或者是壞消息。

  四個小時，足足用了四個小時，谷濤的眼前突然亮了起來，接著薩塔尼亞和鐵球同時重啟上線，不多一會兒就聽見她回執谷濤的聲音：「艦長，並不是影像文件，而是聲音文件和數百個公式。而它也並非無限的，只是其中包括了四個無線不循環公式和十五個無限循環公式。所以看上去它是數據量十分巨大而且似乎沒有盡頭。在我將這些解碼之後，其實就是一段話和一堆公式，我們之前認為它是亂碼的原因，是因為這些聲紋編碼是摻雜在公式之中。」

  谷濤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仰起頭笑了起來：「播放出來，讓我看看，這個聲音到底說了些什麼。」

  說完，他戴上了耳機，接著裡頭傳來了一陣車水馬龍的聲音，仿佛就像是在……大馬路邊上打電話一樣。不多一會兒，就是滿耳朵的咀嚼聲，還有遠處傳來的一聲「老闆，來碗酒釀丸子」「多少錢」「豆漿有熱的麼」這一類的對話，仿佛……就是在一個早點攤子旁邊似的。

  「喂喂？」

  突然，裡頭傳來了一個男人壓低聲音的兩聲試麥：「這是一段來自一年後四百年前的聲音。」

  谷濤一愣，心中疑惑頓起，什麼叫一年後四百年前？鬧呢？這該怎麼算？但他在略微沉思之後就決定繼續聽下去。

  「我現在正在0號宇宙的地球，我發出警告！」

  那個聲音的主人用極認真嚴肅的聲音說著，這讓谷濤不自覺的正襟危坐起來，因為聽到這裡，他終於意識到這個人是個高維生物，絕對的高維生物。這個一年後四百年前的時間線，是對於谷濤的一年後對於聲音主人的四百年前，而且根絕薩塔尼亞的分析來看，這個時間點會一直跟隨谷濤聽到這段錄音的時間而變化。

  「XX市XX路的這家網紅早點店，極難吃，千萬別來吃。」

  谷濤：「？？？」

  用這麼高端的加密法、這麼牛逼哄哄的時間穿行、這麼高端的定向規則應用，到頭來就是為了告訴他那家早餐店不好吃嗎？這人……怕不是有病。

  行，退一萬步，他沒病。但谷濤可以肯定，這人絕對是個冷麵滑稽巨匠。

  不過雖然開頭一句話令人噴飯，但後面的內容卻讓谷濤整個人都不好了，甚至陷入了思維混亂中。

  「任何一個世界的運行都需要合乎邏輯，邏輯不可違背，邏輯之下包括概念，否定概念並不是否定，因為否定同樣也是概念，不可以用概念否定概念，否則就可以出現類似你否定但我否定你的否定的情況發生。真正的否定是破壞其概念本身的定義，使其在任何一種邏輯下都不會發生，進行無法選擇處理，這樣它不會被否定也不會被肯定。這就是你的思維誤區，你一直在試圖用概念否定概念，那麼你的否定註定會被另外一種否定覆蓋，這也導致你陷入瓶頸，而真正的否定是破壞其概念，即讓可能發生的事變為不可能發生。例子一：太空會有落下隕石，但只要你把這個運算進程修改為太空會落下三歲半惹人討厭的小男孩，那麼這件事本身違背了邏輯，它就無法被執行。例子二：我現在手上有三張東風，下一張牌可能會出現第四張東風，那麼它就必然會出現。那麼只要你把進程修改為如果我手上有三張東風，下一張牌可能會出現第四張東風，那麼它必然會是紅桃三。這樣就破壞了邏輯的完整性，導致其不會發生。」

  「邏輯更改公式已經給你了，我相信你能夠完成最後工作進度，盼平安。」那個聲音說到這停頓了一下：「這家早餐店真的難吃。」

  聲音到此曳然而止，而谷濤坐在那思考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突然就感覺自己腦子裡像被人開了一扇天窗，豁然開朗，他這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在走彎路，這個彎路害苦了他，因為從一開頭他就想要在這段命令上減去一些東西，但他無論怎麼削減都無濟於事。

  而現在突然有人給他指了條明路，讓可能變為不可能，居然就是這樣簡單的讓人髮指，只要加上一段亂七八糟的無法被實現的東西，所有對於世界概率的操縱就停止了。

  「那麼，我們逆推一下。」谷濤摸著下巴：「那麼非天生能力者想要操縱概率，是不是只需要一個增幅器？」

  「理論上可行。」

  谷濤笑著，眼神里的光閃亮亮的，他似乎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

  「也就是說弒神的關鍵在這個能力無效化規則上對吧？」谷濤說完，一拍桌子：「吃飯！三個月足夠了！」

  造神計劃，終於在這一刻出現了重大轉機，讓谷濤徹底明白了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則也不過是這麼一句話的事，而心思玲瓏如他，哪裡還想不到這到底是誰給他傳來的訊息呢。

  謎題有時候之所以是謎題，並不是解不開而是完全不需要去解開，成年人的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嘛，任何事都想要個追本溯源的人，通常沒有什麼好下場。

  谷濤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一點都不緊張也一點都不著急，因為最關鍵的第三道門，他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拿到了鑰匙，門後的東西也逐漸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屬於神的領域，真正的神的領域。

  谷濤知道自己不是神也終究不可能是神，但他現在卻可以使用這份力量或者遏制這份力量了。他從六子和薇薇的能力中用逆推公式把她們的能力拆分成了十幾個部分，然後分門別類。

  大致是可以分為幾個很特殊的類別，比如複製、否定、概率操控，其中總綱類的還有創造之類的能力集合，而再根據聞姐的行為特徵逆推出了永生機制和刷新機制、從自己身上逆推出了不死不滅的復活機制。

  幾乎是一個下午時間，他就將世界上所有不可能存在的規則級能力歸納了出來。那些吸能放能之類的超能力，他現在連看都不想看。

  而這些能力其實全部都可以歸為創造能力，因為它們都是不約而同的產生創造性的結果。那麼根據這些結果進行逆推，谷濤得到了一個極為恐怖的東西。

  它能夠無視掉任何能力、無視掉任何傷害、無視掉任何技能、能夠對自己的世界線進行篩選、能夠對多元宇宙進行修訂。還有真正意義上完整的概率選擇，即——「在所有多元宇宙中只要一個宇宙可能會發生，那麼它就能夠讓它發生」的終極概率選擇。

  「如果創造者是神的本質，那麼這個以破壞掉一切為目的的存在，是不是也是神？」谷濤面容枯槁，看上去像是要油盡燈枯的樣子，他坐在地上，雙目無神的看著面前所有的推導結果：「神，是不是誕生了！？」

  「艦長，別玩了。」

  「哦。」谷濤站起身，一改那將死之人的樣子，變得一切如常：「薩塔尼亞，十三型仿生生命，開始進行批量生產，把所有這些能力對它們進行注入！把那個終極破壞注入到七號里，這是我這輩子最傑出的產物了！對了，記住一定要在它們的底層邏輯里植入相關的內容，絕對不能失控，失控我們就完了！」

  「明白，艦長。」

  「三個月能完成麼？」

  「按照進度，應該可以。」

  「好！」谷濤一拍大腿：「一旦完成，就把他們投放到整個多元宇宙里去！讓他們捉對廝殺吧，淘汰掉所有不合格產品！」

  「艦長？」

  「嗯？」

  「難道不是讓他們去拯救地球嗎？」

  谷濤愣了一下：「你是不是瘋了？殺雞用牛刀？」

  「那如果沒有這些擁有神力的仿生人，您怎麼解決地球上的危機？」

  說到這個話題，谷濤笑了起來，他坐回到了椅子上，打開密密麻麻的星區圖，找到了地球的位置：「我當然有我的辦法。」

  「我很想知道。」

  「說出來就不靈了。」谷濤哈哈一笑：「但我知道我該怎麼辦了，趁著現在還有時間，我們該改裝一下鳳皇裝甲，第一件事就是把塗裝給我換掉！」

  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谷濤不喜歡賭博，更不喜歡去當壯烈的英雄，他甚至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英雄。拯救不拯救世界，他也懶得去管，但有這麼個證明自己觀點的機會，他卻是不能放過的。

  對此，谷濤一直保持著神秘，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幹什麼，更不是知道他要怎樣應對三個月之後近乎無可抑制的爆發。

  「高維生物奈何不得我。」谷濤指著自己對薩塔尼亞說：「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谷濤眼睛輕輕眯了起來：「我被世界本身選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