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5、萬事有因果

  東京，1月8日，晴。

  

  「小東西，你回山里吧。」

  孫博城擦掉黃大仙嘴角吃炸雞沾上的渣子，笑著對她說道：「回哪邊的山裡都行，別再跟著我了。」

  黃大仙理都不理他，繼續埋頭吃炸雞，而玉狐狸則跳在他的肩頭若有所思的問道：「決定了？」

  「從師門出來已經二十年了，師父跟我說過了，雖是練的邪道功夫，但俠義須要心中留。我琢磨著這些年吧，也沒能壯大師門也沒能匡扶正義，光賺錢去了。現在轉過頭一看，錢還有什麼用？」

  小酒館中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因為日本政府為了保障民眾安全，在半年前就實施了宵禁法，小酒館因為在小巷子中，而且老闆也是驅魔人，所以仍然還能正常營業，只是物價這些日子漲了許多，雖然政府方面進行了各種各樣的應急措施，但是非常規的食物卻已經開始緊張了起來，不光是因為三巨獸——巨海吞山、克拉肯和塵世巨蟒在不間斷的巡海，還有就是隨時可能蹦出來的海上時空裂縫，船運只能改為空運，捕魚船也不能再出海。

  「你呢？你怎麼打算？」

  旁邊正在喝酒的仇天意側過頭，他的一個眼球已經被摘除，左手也裝上了義肢，現在都是用的人工仿生眼球和肢體在作為替代，經歷了多次戰鬥和生死的他，現在哪裡還有當年的影子，就像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兵，甚至連說話聲音都沙啞了起來。

  「我的弟兄們，死了一半。」仇天意那隻還屬於自己的眼睛慢慢泛紅，他舉起酒杯然後倒在地上：「我怎麼打算？我還能有什麼打算？難不成還當逃兵不成？那我這輩子都活不安穩了。」

  「所以？」

  「戰場見。」仇天意大口的灌了一口酒：「不然還能怎麼樣？」

  「行吧。」孫博城加了一份生章魚：「能留名不？」

  「什麼留名？」

  「紀念碑上。」

  「能。」仇天意斬釘截鐵的說道：「所有人的名字都會刻在上頭，還有他們的門派和國籍。」

  「幹了。」孫博城點頭，然後摸著黃大仙的腦袋：「大仙，你一定要回去。我把所有的功法都給你，你幫我找個有緣人繼承衣缽。」

  仇天意微微抬頭：「交代後事啊？」

  「是啊是啊，我比不得仇公子，我可是個俗人。」孫博城一口喝了一大杯清酒：「不能讓祖上的東西到我這失傳了。」

  小酒館的老闆端著一碟生魚片走了過來，然後拉過凳子坐在他倆對面，從櫃檯下拿出了一瓶自己珍藏的很久的好酒推向這兩個人並用生硬的中文說道：「明天，我，就要，老家。今天，我請。」

  「老闆哪裡人？」

  「北海道。」

  「好地方。」孫博城伸了個懶腰：「那明天不就吃不到了麼？」

  「鑰匙，給。」老闆把自己小酒館的鑰匙也遞給了孫博城：「你們是，英雄。」

  雖然他講中文很爛，但聽力問題不大，他知道這兩個人從一開始就在說什麼，雖然他們並不是什麼至尊強者，但以這老闆一百七十七年的人生經歷看來，不管最後他們能不能活著回來，一聲英雄都當之無愧。當然，跟他們一樣的英雄還有很多，更多的人甚至連名都留不下來。

  「喝完就回去睡了。」孫博城伸了個懶腰：「那邊那個殘疾，你行不行？」

  「你死了我都不會死。」仇天意把酒杯放下：「我先回去了，回見。」

  「回見。」

  看著仇天意走出大門，孫博城其實是有些百感交集的，他很早就認識這個傢伙了，雖然兩個人分屬於不同的組織，但他們的性格相似，也有話題，自然也走的近了。而孫博城也是看著小仇從菜鳥一步一步成長為現在的樣子，看到剛才那個戰士的背影時，孫博城恍惚間看到了那個剛來這裡一竅不通的萌新的樣子，細細想來真是隔世如滄海。

  當然，除了像他們這樣的職業哥，還有很多突然從群眾中冒出來的人也開始了一場向死而生的旅程，大量的傷亡就是誕生於他們之中。

  但沒人說他們是累贅，許許多多的超能力者、修行者甚至是普通人，站定在家園的前方，用自己的身體在抵禦著來自陌生世界的衝擊。

  很少有人退卻，即便是血流成河也有太多人在所不惜了，人類的劣根性和閃光點其實是一樣多的，孫博城甚至親眼見過一個年輕的武士在臨死前用一柄長刀刺穿自己來殺死束縛住他的那些怪物。

  他相信，這樣的事情在全世界都在不間斷的發生著，但他能怎麼辦呢，他只是個小人物，沒有改變這個世界的能力，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做好，無愧於心、無愧於列祖列宗，至於天下蒼生他管不了，也沒能耐管，他死之後名字上了紀念碑，那他可就不管什麼洪水滔天了。

  而此刻，精銳第四小隊剛剛開始休整，經過一天一夜的戰鬥，他們每個人都疲憊不堪，他們靠在小溪邊抱著武器沉沉睡去，每隔兩小時就會有一個人起來去接替站崗的同事。

  原本十五人的小隊，現在只剩下九個還能戰鬥，四名同伴已經戰死，一人重傷一人下落不明。他們都很悲觀，但卻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沒有退後一步，因為比他們更強的第二第三小隊同樣損失慘重，而作為太子黨的第一小隊也正在迅速集結過來接替受損最嚴重的第三小隊。

  精銳到底是精銳，即便是戰鬥配置不滿編的情況下，第四小隊仍然定住了四波衝擊，但高強度的戰鬥和似乎永無止境的怪物卻讓他們士氣低落到了谷底。

  「隊長，你說咱們能回去嗎？」第四小隊的一名成員，SS級意念系超能者，小聲的的問身邊半閉著眼睛的隊長：「如果能回去，我嫁給你吧。」

  「老子喜歡男人。」隊長是個SSS頂級強化系的超能力者，他側過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小妹妹，然後伸手從後面捏住了她的脖子：「戰場禁令第三條，別他媽在戰場上立flag。」

  「好……」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遠方突然一聲號角聲響起，所有還在休息的隊員立刻從地上彈了起來，但定睛一看卻發現是上百名金光閃閃的騎兵，為首的頭領摘下頭盔，頭頂赫然有一對龍角。

  「援軍！！！」

  聽到這兩個字之後，不管是精銳戰士還是後續支援的普通士兵第一時間就歡呼了起來。

  百多人的騎兵慢慢列陣走入防禦圈內，接著所有人下馬，隊長看到為首的那個人身上有三個標識，一個是代表山海界的應龍logo，一個是基地logo還有一個是龍族的龍頭logo。

  山海界的支援到了！

  「辛苦了，我們來換防了。」馬帥拍了一下隊長的肩膀：「你們回去休整吧。」

  隊長激動的渾身都哆嗦了起來，因為面前的騎兵可不是普通的騎兵，那是山海界龍族最強的士兵，不管是座下的馬還是馬上的人，本體都是龍，而且都是純血的龍，戰鬥力之強，世間罕有。

  這是代表著山海界全面進入戰場了，而其他地方不同的種族也都陸續到場，緊隨其後的就是大量醫學院的學生，在狐狸老醫仙的帶領下開始進入了後勤部隊的陣列。

  「一百七十五名天龍兵，換防精銳第四小隊。」馬帥再次拍了拍隊長的肩膀：「快回去休息吧。」

  他說完之後，隊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馬帥立刻攙扶住了他並將他轉交給身邊不遠處的狐狸醫療兵，而馬帥沒有說太多，只是從懷裡拿出一片口香糖放進嘴裡：「龍魂，擺陣！」

  支援陸陸續續抵達，大量的新鮮血液讓最前線的戰士緩了口氣，長久的緊張終於可以得到了暫時的緩解，除了上三十三天和山海界之外，其餘全世界絕大部分組織都參戰了，甚至包括被定義為恐怖分子的組織都開始陸續上了前線。

  全人類仿佛在這一波的時候格外團結。

  「老師說對了。」王子手上掛著輸液管，笑著對尹蓉說：「他說過，只有在外星人入侵的時候，人類才會團結起來。如果這次能挺過去，地球文明應該就會進入高級文明陣營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尹蓉冷冷的看著他：「為什麼不休息？你只是個普通人，六天不合眼，你會死的知道嗎？」

  王子臉色有些難看，但他這次卻沒哄著尹蓉，只是握著她的手說道：「有十二萬人六天沒有合眼，如果我中途合眼，那麼他們中就有很多人會再也睜不開眼了。」

  尹蓉的臉色逐漸緩和：「這是一次大潮對嗎？」

  「嗯，階段性的，隨著時間推移，這種情況會越來越頻繁，在這之前我絕對不能倒下。」王子深吸一口氣：「相比較前線的人，我安全太多了。」

  尹蓉不再說話，這一次她沒資格去批評王子了，因為留給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蓉蓉，召集所有高層，例行會議在三十分鐘後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