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二五 精靈之巢，克爾瑞隆神殿艦

  看起來像是艦首的長矛，僅僅伸展出的矛尖部位，尺寸就接近最初那種火種艦，等整個艦身都拉出來，不知道會有多恐怖。

  「辛西婭——！」

  海瑟薇用高亢的嗓音喊道：「就是現在！」

  白金光輝劇烈閃爍，凝結出辛西婭的虛影，立在曙光之星之前，仿佛星球的守護者。

  自由女神手中火炬高舉，焰火燃燒得更加猛烈，將神力連同訊息傳遞給簇擁在旁的所有神座艦。

  軍神修瑪的神座艦率先響應，身著獵裝手持長槍的巨大虛影自艦上升起，將鮮血與鋼鐵交織的神光投到辛西婭的火炬上。

  在辛西婭前方虛空中，正與大火種艦交戰的戰神艦不甘落後。烏索斯的身影升起，雙斧揮動著，給神侍和天使降下神恩的同時，也向辛西婭的火炬送來神力。

  

  商業女神的神座艦上，面目和身體藏在兜帽長袍里的艾爾莎出現，向辛西婭投來璀璨金光。

  生命女神、自然之神、律法之神……

  一個個神祇的虛影昂立於神座艦之上，數千米乃至萬米高，宛如費恩世界的中流砥柱，阻擋入侵的精靈艦隊、

  光色各異的神力光束匯聚到辛西婭的火炬上，絞織成急速轉動的螺旋光束。

  辛西婭的虛影緩緩放平火炬，異彩斑斕的螺旋光束如傾天巨柱，壓進精靈艦隊裡。

  最先接觸到光束的一艘「標準」火種艦像麵包一樣，被餐刀般的光束切成兩片，根根筋須自火種艦內部伸展出來，還想將分離的身軀拉在一起，卻在光束散發的光暈中急速融解。

  光束再切斷一艘大火種艦，在好幾艘火種艦表面留下深深傷口，讓其他火種艦紛紛躲避，終於落到已經拔出矛身的巨大目標上。

  傘狀的白光衝擊波在虛空中展開，瞬間就散布到比曙光之星還要大的規模，將躲避不及的幾艘火種艦卷了進去，扭得像麻花一樣。

  衝擊波擴展開後卻沒消散，而是像一層薄膜般罩住那根矛尖，堅韌得對方居然沒有戳破。

  「這是……」

  辛西婭在海瑟薇身邊降下投影，看樣子力量消耗不小，投影都在微微閃爍。

  「我們這邊能做的最大努力了，而且時間不能太久。」

  海瑟薇神色異常嚴肅，抿著嘴唇點頭。

  辛西婭的意思是，除了神座艦之外，這是神祇們願意而且能夠投入的最大力量了。

  由辛西婭的自由火炬匯聚諸神神力，製造出一面臨時的位面膜，擋住這艘估計尺寸超過了曙光之星的超級火種艦。

  這樣的神力雖然強大，但內質卻非常混雜，靠著吸收了燃素之力樣本，可以在能級上壓制一般的火種艦。

  對上這麼巨大，顯然是旗艦的超級火種艦，就只能阻擋對方，而且只是暫時的。

  「必須儘快癱瘓眼前這些火種艦，然後集中力量對付這個只露了冰山一角的傢伙。」

  海瑟薇露出淡然同時又決然的微笑：「只能拼了，看來幻影號得做好出擊的準備。」

  一眨眼就將數十面光幕里的狀況掃進心中，海瑟薇自我肯定的點頭：「尖耳朵已經打出了最後一張底牌，我們還有底牌，勝面很大。」

  這個判斷不僅辛西婭，軍神修瑪都沒置疑。

  精靈海軍是遠道而來的，目的只是掃蕩費恩世界崛起的新興超凡力量。

  費恩這裡的發展日新月異，他們出動那會，不可能把費恩世界當作多麼棘手的目標。

  看最初跑進來的哨探火種艦就知道，他們對費恩世界的力量判斷，恐怕就停留在從那個可憐的小法師身上獲得的信息。

  就算不從六七年前算起，而是按一年前算，只靠那艘火種艦，精靈海軍就能掃蕩整個費恩世界，那時候他們還有秩序女神配合。

  本著謹慎原則，既然一艘只是夠用，那就來一個艦隊。

  現在還有一艘在尺度上都能勉強追上曙光之星的旗艦，這已經不是謹慎而是過於浪費了。

  按照海瑟薇從遊蕩者那裡獲得的情報判斷，不算旗艦，只是這支艦隊的規模，就已是精靈艦隊在多元宇宙活動的標準配置。

  現在加上旗艦，精靈海軍不可能還有更多力量了。

  當然如果真的有，那也不必打了。

  如果早早就知道這場戰爭註定失敗，諸神哪還有心抵抗，海瑟薇也早就謀劃著名帶辛西婭一起離開費恩了。

  現在天堂山被赤聯打下來了，秩序女神完蛋了，救世同盟諸神也靠凡人的協助，很快破解了精靈海軍擁有的燃素之力。

  還有一戰之力！

  真的勝面很大！

  海瑟薇這麼想著，當然前提是神祇與凡人萬眾一心，而且得抱定有所犧牲的決心。

  「瑞瑪科、羅姆羅斯、還有克雷默閣下……」

  「現在是最緊要的關頭了，諸神的合擊只能堅持一段時間。」

  「在全力對付突入的旗艦前，我們必須清掃掉所有火種艦。」

  「對戰艦、飛舟還有突擊部隊來說，意味著什麼，你們該明白。」

  她向幾位指揮官發去了簡短的通訊，並不是指令，這時候下什麼命令已經毫無意義。

  因為需要他們做的，只有一件事。

  不惜一切代價……

  瑞瑪科語氣很平淡：「我一直在為這個時刻準備著。」

  羅姆羅斯此刻已經在突擊艦里，開心的笑著說：「意味著尖耳朵們要吃大苦頭了。」

  克雷默則很嚴肅：「突擊隊已經就位，馬上出擊！」

  虛空中，凡人的戰艦再也不謹慎的在外圍機動，開始加速突擊，頂著火種艦的燃素炮火直衝而上。

  在戰艦犧牲自我的掩護下，重型飛舟不再躲藏迂迴，紛紛脫離隱匿狀態，朝著精靈艦隊深處衝擊。

  戰鬥飛舟以及赤聯的鋸齒鯊也更加突前，深入到精靈機和天使機匯聚成的機海中，努力將戰線向前推，為羅姆羅斯和赤聯的突擊艦爭奪機動空間。

  精靈海軍的火種艦之所以在最初碾壓費恩諸神和凡人，只是因為燃素之力在力量屬性上的壓制優勢。

  等燃素之力被破解，費恩這邊雖然並沒有反過來占據優勢，但也不再是被對方碾壓的對象。

  當雙方在力量屬性上無限接近，戰鬥意志也沒有巨大落差的時候，戰爭就變成了互相交換。

  費恩這邊的指揮調度有軍神坐鎮，有瑞瑪科和幾位核心指揮官執行，似乎要強過一線。

  但精靈海軍那邊可不是毫無戰術，他們的蝴蝶機和天使機相對笨拙和愚蠢，不過數量優勢彌補了這個缺陷。

  而在戰艦上，這些尖耳朵們人數本來就少，戰艦也是某種特殊的燃素生物體，溝通和指揮的效率比費恩這邊高得多。

  費恩一方唯一占據明顯優勢的，就是提前做了準備，火力盡數展開，把精靈海軍圍在中間打。

  白光綠光在虛空中密集交錯，團團光焰連綿綻放。不時還有一道鮮紅光弧掠過，那是凱薩琳降下意志，帶著絨絲，與小紅一同在戰場一側大殺四方。

  精靈海軍的旗艦被辛西婭的螺旋光束堵在臨時編織的位面膜里，時間的流速似乎也因此異常遲緩。

  所有人都感覺像是過去了一整天時，其實也就不到半個小時。

  瑞瑪科的艦隊已經從側面完全嵌進精靈海軍的戰艦群里，與火種艦進行著跟面對面槍斃般的對決。他本人搭乘的旗艦附近，已經沒了護衛戰艦。

  戰鬥飛舟與赤聯的鋸齒鯊也完全跟敵機絞在一起，劃不出清晰的戰線。

  羅姆羅斯和赤聯的突擊艦也已經一艘艘撞進火種艦里，龍魄戰士、地獄蠻子和戰鬥天使們分散在若干艘火種艦里，運用上次戰鬥獲得的經驗，在活生生的戰艦內部翻江倒海。

  羅姆羅斯和凱恩都還沒有親自出擊，他們時刻盯著最大的目標。

  在辛西婭之前，戰神烏索斯的分身拔起數千米高，與自己神座艦撞在一起的火種艦還要巨大。

  祂打得興起，若干萬噸魔鋼鑄造的戰斧深深嵌進火種艦的艦體，被艦體內的活性組織纏住一時拔不出來，索性放開戰斧，兩手抱著火種艦，一腦袋狠狠砸了下去。

  純粹的戰神之力加上有支撐分身的幾十萬噸魔鋼，轟然砸開火種艦的艦殼，直接砸出一個巨大窟窿。

  無數戰神天使扇動羽翼，自缺口一擁而入，將這艘火種艦內部燒灼得青煙蒸騰，再沒了動靜。

  下一刻，十多道粗壯的白光射中正握著拳頭捶打胸膛的戰神分身，在祂身上射出幾個大窟窿。

  亮白光紋自窟窿四周蔓延開，戰神分身僵住，臉上還維持著呲目大呼的表情。

  連綿的白光爆裂，炸出無數道猩紅光弧，戰神的這具分身在光弧中如沙雕般崩裂，包裹著神座艦的神光也急速黯淡。

  「烏索斯！你這個白痴——！」

  幻影號的指揮高台上，海瑟薇跳腳大罵，差點把赤聯那邊「曰你仙人板板」的話都吐了出來，渾然不顧自己是在瀆神。

  千叮嚀萬囑咐，不要用舊時代的習慣來戰鬥，變那麼大幹什麼？當活靶子嗎？

  沒看到其他神祇只是投射出虛影，真正的分身都用從赤聯那邊學來的神力約束技術，壓縮到了凡人尺寸？

  現在可好，被尖耳朵抓著機會集火，重創了這具分身。

  戰神艦投射到辛西婭火炬上的神力黯淡了大半，這讓辛西婭用螺旋神光編織的臨時位面膜動盪起來。

  眼見那層位面膜就要崩潰，而精靈海軍還有十多艘標準火種艦，七八艘大火種艦和三艘更大尺寸的火種艦還處於活躍狀態。

  老實說，這半個小時的進展已經超出了海瑟薇的期待。

  精靈海軍的火種艦已經被消滅了接近一半，不是被曙光之星和戰艦的粒子解離炮擊毀，就是被突擊部隊跳幫，自內部侵蝕。

  當然代價也異常高昂，瑞瑪科的戰艦恐怕剩不到一半，數千戰鬥飛舟能剩三分之一就算好的了。

  直接跳幫火種艦的突擊部隊，更是拿百倍千倍的性命進行交換。赤聯那邊還好點，羅姆羅斯的突擊部隊，到現在的傷亡應該以萬為單位計算了。

  這讓海瑟薇異常感動，無數傳訊頻道里，來自戰艦、飛舟和突擊艦的語音和畫面中，成千上萬的凡人，不論種族和男女老少，都在用聲音和表情述說同樣的心情。

  死而無憾……

  這樣的犧牲必須獲得應有的回報！

  即便在海瑟薇眼裡，這些弱小凡人的價值比螻蟻大不了多少，犧牲也是應有的，但龐大的數量匯聚起來，一個個側面也異常鮮活，截然不同，還是讓她心頭無比沉重。

  「塞繆爾……」

  眼見戰況因為戰神出了狀況，就要功虧一簣，海瑟薇招呼自己的助手，也是幻影號的艦長，想要下達出擊命令。

  「殿下……」

  塞繆爾察覺到了，要搶先堵回她的命令。

  他是海瑟薇叔叔高登的兒子，算是海瑟薇的堂哥，天賦有限成就不高，靠著海瑟薇才能成為幻影號艦長，管理這部應該是費恩世界最強，足以弒神的戰爭機器。

  但他的職責是保護海瑟薇，他父親在主位面替海瑟薇打理雜務，送他上艦時，專門叮囑過。

  「哪怕世界毀滅，這都跟你無關，你的任務就是保護海瑟薇，哪怕犧牲一切。」

  塞繆爾立下了誓，這也是他的真正心聲。

  世界毀滅了又怎麼樣，海瑟薇不能出事。

  她就是泰德家族的神祇，只要她在，身上有泰德血脈的凡人，都會獲得永恆！

  「塞繆爾！」

  海瑟薇被打斷，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想法，帶著質問的語氣再叫了一聲。

  就在塞繆爾準備解釋的時候，藍得發紫的強光猛然綻放，吞噬了所有光幕，連帶整個指揮大殿都明亮得異常刺眼。

  連綿的震顫從幻影號艦體，以及虛空之下的世界根源傳來。

  在記憶里對比了亮光升起的地方，海瑟薇興奮的揮拳。

  「好樣的！瑞瑪科！」

  搭載著超級粒子魚雷的重型飛舟，終於把大殺器投到了精靈艦隊的中心。

  超級粒子魚雷噴發的恐怖衝擊波和碎片，足以撕碎大火種艦的防護，摧毀它們再生的能力。

  爆炸造成的空間動盪是更可怕的附帶傷害，以爆炸中心為半徑，上百公里範圍內，有的虛空膨脹，有的收縮，彼此擠壓摺疊，讓正空間撕裂出無數裂縫。

  自裂縫溢出狂亂的亞空間激流，將一艘艘火種艦吞噬。

  只是這一瞬間，就摧毀了十多艘火種艦，其中包括兩艘最大號的火種艦，剩下的也遍體鱗傷，慘不忍睹。

  這麼恐怖的爆炸，執行投射任務的飛舟駕駛員們自然無一生還。他們也都早知自己執行的是必死任務，唯一擔心的就是能不能在死前將魚雷投到敵人艦隊的中心，獲得最佳的殺傷效果。

  除了飛舟駕駛員，在火種艦群外圍作戰的戰艦、飛舟乃至突擊部隊也都糟了殃，不知道死傷多少，不過這種時候也沒誰埋怨。

  對藍約的凡人部隊來說，友軍炮火落在自己頭上實在是家常便飯。對赤聯這邊來說，正是要緊時刻，換了他們恐怕也會呼叫「向我開炮」。

  這一波正中要害的爆炸，讓整個精靈艦隊都癱瘓了。

  就在這時候，辛西婭維持的臨時位面膜也終於破碎。

  火炬熄滅，虛影消散，白金光輝重新回到曙光之星表面，遊走的節奏比之前緩慢了不少。

  海瑟薇身邊的辛西婭投影已經淡薄得像青煙，她的神音都在顫抖。

  「它來了……」

  長矛帶著矛身急速拉出，卻不是預料中的艦身，而是一尊雕像。

  精靈諸神克爾瑞隆的雕像……

  祂手持長矛，高高躍起，向前突刺，顯得異常威嚴神武。

  雕像之後也不是艦身，而是級級白玉台階，就像天堂山的聖光天階。

  再之後，宏偉如群山的一座座建築，層巒疊嶂的出現。

  這也不是主體，這些華麗精美，充斥著各種鏤空的羽翼、半月以及滿月樣式的構造，更像是某種偉大存在旁邊的裝飾。

  當形制如堡壘，卻又覆蓋著精緻裝飾的尖頂飛翼建築褪去灰白光影，清晰呈現時，來自白金神龍的記憶讓辛西婭驚呼出聲。

  「精靈神巢！」

  「這是……克爾瑞隆的神殿艦！」

  海瑟薇的呼吸又停止了，辛西婭叫出的名字讓她覺得異常貼切。

  這哪是一艘戰艦，根本就是一座宏偉得費恩世界不可能出現的神殿！

  當然，只是說舊時代的費恩。

  她很努力才擠出一縷意念，發送給辛西婭。

  「難道……來的是克爾瑞隆？」

  辛西婭艱澀的回應：「不知道，克爾瑞隆有無數化身，這或許只是祂的化身之一。」

  海瑟薇的腦子終於活絡起來，左右張望，在角落裡的光幕上，看到了虛空中的那一縷鮮紅。

  辛西婭這時候問：「我們要怎麼辦？就算只是克爾瑞隆，我們也根本打不過啊！」

  「祂掌握的燃素之力，不是費恩世界的神祇和凡人能夠對抗的！」

  「除非小紅……我是說以前那個太陽女神小紅重生，甚至是創世父神小白回來，不然我們根本……」

  海瑟薇咬牙說：「不要放棄！我們未必就沒有機會！」

  還有底牌，不是沒有機會。

  而且……

  說話的時候，海瑟薇的目光還停在那縷鮮紅上。

  既然凱薩琳神降在這，那麼李奇跟他那堆女神，包括奇麗，肯定也在實時關注戰況。

  他們必定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他們必定會伸出援手的……

  當然，這不需要自己找他們，他們該懂得大局為重。

  如果自己主動呼救，就算勝利了，意義又何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