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沒幾天果然有人來買下了林家的老宅。輕點林家的產業卻讓賈璉有幾分失望。林家的老宅家上家裡的家具還連著一些土地加起來也不過就買了二十萬兩左右，還有林家在揚州城裡的兩家鋪子，一共還不到三十萬兩。當然，這三十萬兩即使放在賈家也絕對是一大筆的前了，但是卻還是遠遠地低於賈璉原本的估計。聽王夫人說當年林家給賈敏下聘的時候，前前後後加起來竟不下一百萬兩。如今所有的家業加起來也不過三十萬兩自然讓他們失望不已，只能在心中暗想林如海雖然做著巡鹽御史這天下獨一份的肥差，卻是個不懂專營的。只怕家業早就敗壞了。這三十萬兩雖然少了些，倒也勉強夠他們家用上兩三年了。

  

  收了銀兩，賈璉果然沒有和黛玉姐弟多說什麼，便收拾著行禮準備返京了。

  「爹爹果然說的不錯，那賈家果然是想要吞了咱們的產業的。」黛玉房裡，墨玉坐在桌邊，拖著下巴說道。不由得心中暗贊起自己的父親有著先見之明，早將林家的產業轉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個空架子應付賈家。拿起子人果然是沒見過世面的，留下二三十萬兩也足夠應付他們了。當初爹爹若是把錢全部留下了，豈不是以後連姐姐的嫁妝錢也是沒有了的？

  黛玉卻是有些傷心地。她在賈家住了幾年，自然不必墨玉沒有半點感情。雖然她素來有些清高，不愛搭理不相干的人。但是對於賈家的人絕對是真心相待的。這兩年她在賈家住著，每個月爹爹都會送兩千兩到賈家，但是賈家還是時不時的有人說她是被賈家白養著的。那也罷了，哪個大家族裡沒有幾個下人愛嚼嘴的？可是如今，在賈家人眼裡，如今這些家業就是她和弟弟以後的依靠。那璉二哥哥處理完了倒是絲毫也不給他們透露的。

  雪雁見黛玉傷身，連忙安慰道：「姑娘，或許是璉二爺以為你和墨少爺不懂這些，等回到京里咱們且看老太太如何說吧。」

  墨玉最是見不得姐姐傷神，連忙也道：「雪雁丫頭說的對。姐姐，咱們再看看就是了。反正咱們也不稀罕那點錢。他們給就給，不給咱們再也不理他們了。」聽著弟弟賭氣的話，忍不住破涕為笑，心裡的抑鬱也散去了大半，「好墨兒，就聽你的，咱們不理他們了。以後咱們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她哪裡就是為了那幾個錢的事情生氣了呢？只不過是氣這血脈的親情竟然抵不過那幾個錢麼？還是果然如爹爹所說的，人心難測？

  「好！」墨玉重重點頭，看著黛玉的眼睛閃閃亮，煞是可愛，「墨兒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以後長大了就保護姐姐，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姐姐。」

  「好。姐姐等著墨兒保護姐姐。」黛玉感動的點點頭，姐弟倆摟在一起又是一場大哭。

  收拾停當之後，賈璉便帶著黛玉姐弟還有雪雁和王嬤嬤準備回京了。老總管林忠堅持讓帶上了自己的孫子已經十三歲的林清澤保護兩人安全。黛玉知道與親人分離的感受，並不肯接受，林忠卻笑道：「清澤原本就是為小公子準備的隨身侍衛，姑娘和公子要進京城去，他自然也是要跟去的。如此，咱們也才好放心。姑娘心善，每年讓他回來探探親也就是了，咱們閒了也可進京看他。」

  黛玉看向王嬤嬤，王嬤嬤點頭道：「姑娘和小公子此番進京跟隨的人原就精簡的不成樣子了，帶上一個侍衛也是應該的，就當是陪伴小公子也是好的。好在京城裡咱們也是有人的，到時候在找一些合用的就是了。」大戶人家的女兒一般身邊至少都有一個嬤嬤一個大丫頭四個小丫頭。哥兒身邊除了丫頭外更是少不了兩個小廝書童的。何況是林家這樣的鐘鼎世家，這些規矩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只是這些孩子年紀都小，原都是林家家生的人，黛玉也不忍讓她們與家人常離去京城那十分陌生的地方。

  黛玉見兩個老人都如此堅持，想著墨玉進了京城沒有熟悉的朋友也是寂寞，這才答應了下來。第二天，一行人便又上了船北上京城去了。

  這一路船自然是順風順水，不幾日工夫就到了京城的碼頭。賈璉過來說已經有賈家的人過來接了。黛玉穿著一身素白滾銀色花邊的衣裳，外面罩著素色繡綠梅的薄披風。一方輕紗覆在面上倒也看不出神色憔悴來。墨玉也穿著一身素淨的服色，只有腰上懸著一個精巧的荷包和一方暖玉，一本正經的模樣像是一個小大人。林清澤年歲比黛玉還要年長兩歲，各自卻已經比賈璉挨不了多說，只不過他身形頎長挺拔，神色淡淡的站在墨玉身後也看不出是個十三歲的少年。

  雪雁扶著黛玉，下了船。賈璉正要引著他們往賈家的車馬那邊過去，已經有一行人走了過來。為首的一個五六十歲男子和一個嬤嬤，身後還跟著是個長相清秀的丫頭和幾個粗使的女人。

  「老奴林安給見過小少爺見過姑娘。」

  「老奴林蘇氏見過小少爺，見過姑娘。」

  他們身後的丫頭婆子們也跟著行禮，個個面色陳靜，明顯是平日裡訓練有素的。黛玉離開揚州的時候，林忠就已經交代過京城裡家老宅里留下的看守之人會在碼頭接他們。最好是隔天再去賈家請安。若是一進京就去了賈家，想要再搬出來住只怕沒那麼容易了。

  「免禮。兩位都是林家的老人了，不必如此多禮。」黛玉牽著墨玉上前一步輕聲道。

  林安笑道：「姑娘和少爺是主子，咱們這樣做也是應該的。老奴已經命人收拾好了院子，姑娘和少爺旅途勞頓，咱們這就回吧。」

  聞言，賈璉一怔，連忙上前一步道：「林妹妹這是怎麼了？咱們還是先回榮國府吧，免得老太太擔心了。」黛玉轉身看著賈璉淺笑道：「二哥哥這一路也辛苦了。就先會家去休息吧。明兒一早，黛玉定然帶著墨兒去拜見老祖宗的。」賈璉焦急的道：「妹妹這是說什麼話。如今林姑父仙逝，妹妹和表弟也沒有別的親戚，自然還是住在咱們賈家了。一家子親戚也好有個照應啊。」他奉命去送黛玉回揚州，若是回去卻只有他一個人了，只怕不好向老太太交代。老太太對黛玉有多重視那確實有目共睹的，所以此時他萬萬不敢就這樣讓黛玉離去了，「妹妹不如先去了賈家，然後要去哪裡咱們在派人護送，也免了老太太擔憂。」

  站在一邊的林安笑道：「這位可是榮國府的璉二爺，咱們姑娘和少爺如今遷居京城。還沒有回自己的家便往親戚家去，林家可沒有這樣的規矩。」

  賈璉道：「賈家是妹妹和表弟如今唯一的親人，幾位雖然說是林家的人咱們可從來沒有見過。誰知道你們是什麼人？」

  林安冷笑一聲，不遠理會賈璉。一直站在墨玉身後默不作聲的林清澤低聲道：「少爺，林安總管是清澤的叔公。」

  黛玉回頭淡然一笑，微微點點頭對賈璉道：「璉二哥放心便是。他們的確是我林家的人。」林安腰間掛的一塊看著不起眼的玉佩，那卻是林家心腹之人的隨身配飾。聽黛玉如此說，賈璉也是左右為難。不將黛玉和墨玉帶回去，他無法向老太太交代，不讓黛玉回自己家裡非要帶她去賈家也沒這個道理。

  「璉二哥哥放心便是了，黛玉明日定然會攜了墨兒前去拜見外祖母的。」

  賈璉無奈，只得答應了道：「既然如此，還是我送妹妹和表弟回府去吧。」

  黛玉也沒有什麼異議，反正兩家也還是要來往的，倒也不必把住處搞得神神秘秘的引人疑竇。林安和林嬤嬤恭敬地請黛玉和墨玉上車，林安看了一眼賈璉不冷不淡的道：「璉二爺若是不放心我們這些下人，有空不妨安欽郡王府走一趟。老奴乃是安欽王府總管。」說完也拂袖而去，氣的賈璉臉色難堪。若不是這林安提起，大多數人都要忘了林家祖上乃是開國皇帝親封的安郡王。雖然兩代以前在黛玉的祖父那裡就沒有襲爵了，但是京城裡那安欽郡王府朝廷卻一直沒有收回。大門上懸掛的依舊是郡王府的匾額。

  卻說賈璉送完了黛玉快馬加鞭的趕回賈府，賈母等人帶著王夫人三春寶釵等人已經在花廳里等著見黛玉和墨玉了。正在說笑間卻聽說賈璉一個人回來了，都是一驚，賈母連忙招了賈璉倒跟前來問個仔細。賈璉將在碼頭早有林家的人接著的事情說了一遍，賈母淚如雨下道：「玉兒著孩子素來就心思細得很，凡事都想得多。她兩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在外面住著如何得了，難道在外祖母家裡還能虧著她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