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疲兵之計

2024-07-18 07:44:19 作者: 黑咖啡少糖

  在康親王傑書許諾增加「供給」之後,近二十艘西班牙戰船終於揚帆出港,迎戰來襲的明軍艦隊。

  水手們剛剛將船隻提高到巡航速度,上百艘明軍艦船就出現在施琅的視野之中。

  從來襲的方向上看,目標不是登州水城,就是登州外二十餘里的南、北長山島。

  施琅站在聖母康賽普西翁號巨大的指揮台上,不停發出各種號令,翻譯再將號令傳達給基思船長。

  至於基思船長到底有沒有將命令完整地傳給與其他船長,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反正施琅每次打完一仗,都私下對傑書大倒苦水,抱怨西班牙僱傭軍經常無視他的命令,或者執行時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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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說,當他發出「不惜一切代價、抵近炮轟」的命令時,基思船長就會把「不惜一切代價」六個字去掉,私自改成「抵近炮轟」;

  而其他船長收到命令後,又會將「抵近炮轟」里的前兩個字去掉,只剩下「炮轟」。

  總而言之,總指揮官每次都很忙,執行下來的戰術卻很簡單,就是成一條長線直接開炮。而明軍戰船則花樣百出,誘敵、穿插、伏擊等戰術應有盡有。

  所幸,西班牙戰船的性能比明軍戰船優秀得多,靠著「船大炮多」,清軍的渤海艦隊每次都能占到上風。

  而基思船長作為這支僱傭軍的首領,也多次向傑書投訴,說施琅不懂海戰,經常瞎指揮。

  所以,傑書作為一個親王,只能每次都不辭勞苦登艦觀戰,隨時協調可能爆發的內訌。

  這一次,施琅下達了兩翼包抄的命令,而屬下的艦船則排成了一條直線,向明軍直衝而去。

  施琅向傑書抗議道:「王爺,他們又不聽指揮了,豈有以一字長蛇陣兩翼包抄的道理?他們明明就是在偷懶,想讓一側炮手繼續睡大覺。」

  基思船長聽完翻譯的傳話後,向傑書大聲發出抗議:「親王大人,施爵士能否先到船艙內喝一杯咖啡?這些艦船都是風帆戰列艦,就應該這麼打。什麼叫戰列艦?就是以線列隊形開炮,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

  在另一邊,鄭成功站在納爾登號蓋倫船的指揮台上,看著清軍迎戰的艦船,臉色依舊嚴肅。

  每當指揮艦隊出戰,他總是這樣不苟言笑,發出的命令簡短而不容置疑。

  最近兩個月更是如此。

  敵軍戰艦實在太強了,強到每次返港,明軍每艘戰船都要抬下十幾具,乃至幾十具陣亡將士遺骸。

  為了頂住壓力,減少損失,他甚至再次向秦皇島求援,請求天子再調撥幾艘蓋倫船,以充當海戰的骨幹。

  朱由榔則在向灤州進軍前,將包括座駕納爾登號在內的所有蓋倫船,一次性全部調撥給鄭成功調遣。

  還留下一句話:無論廣東還是舟山,所有水師將士都要聽從閩王號令,即使將所有戰船全打光也在所不惜。

  他私下這樣向心腹馬如龍、王國沖等人這樣說道:「鄭成功和李定國一樣,對大明忠心耿耿,對得起天下萬民。就算西班牙艦隊將明軍艦隊全部打得粉碎,鄭成功亦不會退縮。」

  這句話不知被誰傳到了鄭成功的耳朵里,而鄭成功則直接將指揮艦改成了納爾登號,每戰必親臨指揮。

  而這一次,他準備啟用一個新戰術。

  就在兩支艦隊即將相遇的時候,他的嘴裡忽然吐出了五個字。

  「撤退,回旅順。」

  鄭成功身邊的水師大將周全斌滿懷疑惑,然而就算是他,也不敢置疑主帥的決定。

  隨著令旗揮舞,上百艘戰艦集體調頭向北,沿原路返回。

  清軍艦船航速更快,一路攆著明軍跑,直到快進入旅順軍港的岸防炮台的射程範圍,才依依不捨地放棄。

  看到最後一艘艦船安全返港,外圍的巡邏艦也傳回敵艦走遠的信號,鄭成功才放下肅容。

  這次是一邊追一邊跑,戰鬥並不激烈,傷亡不大。

  然而鄭成功卻再次下令:「所有戰船馬上換人,一個時辰之後,再次出擊。」

  此時已不在交戰狀態,周全斌便大膽地問道:「大王,咱們這是……疲兵之計?」

  鄭成功道:「紅毛鬼子竟敢在登州搞什麼『休閒場所』,本藩要讓他們連睡覺都沒工夫睡……」

  ……

  三天之後,揚州知府衙門。

  數名風塵僕僕的籌辦大使找到知府陳祚昌,遞上一封私信。

  這封信的內容是要求陳祚昌立即查封揚州所有勾欄瓦舍。

  無論明館還是私寮,一律查封。所有風塵女子則全部通過運河押解到山東臨清,等候聽用。

  陳祚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連忙向籌辦大使打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查封青樓就罷了,一紙命令的事。可揚州是出了名的煙花地,正經的窯姐恐怕就有上千人。再加上一些賣藝不賣身的清館人,數量就更多了。

  這麼多女子一次押解到山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個弄不好,恐怕會遭到極大非議。

  陳祚昌道:「信里說得稀里糊塗,差事沒法辦。」

  籌辦大使在前面幾個府早就遇到過質疑,於是不再隱瞞,將康親王的用意和盤托出。

  「事關戰局成敗,陳大人莫要掉以輕心。登州那邊至少要兩千,浮山前所也要準備一千,揚州青樓多,陳大人就多擔待吧。」

  「這……這如何使得?」

  「怎麼使不得?先把窯姐們押上船,到半路再告訴她們,去登州、浮山做紅毛鬼子的生意。那些紅毛鬼子,個個月餉二三十兩,出手闊綽得很。」

  「若是她們不願意去呢?」

  「挑幾個刺頭殺了,還有誰敢說半個不字?哎呀,陳大人,您就別操心了,天下窯姐,哪有不愛錢的?」

  陳祚昌聽得目瞪口呆。

  他怎麼也想不到,讀了十幾年聖賢書,好不容易才爬到知府的高位,竟然要幫人拉皮條。

  給一兩個皇親貴胄拉皮條就算了,捏著鼻子就忍了。給兩萬多紅毛鬼子拉皮條,這算是什麼事?

  他草草應付了籌辦大使,返回書房沉思了一個時辰,才提起筆起草命令。

  只是寫到一半,他便感覺眼睛發花。在寫了十幾個字的紙上,好像有一團蒼蠅在亂飛。

  陳祚昌定神看了半天,才從字縫裡看出字來,滿紙都寫著四個字——『奇恥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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