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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兵臨襄陽(二合一)

2024-07-18 07:41:26 作者: 黑咖啡少糖

  自從清軍主力從谷城敗退,整個南陽盆地就暴露在明軍的視野之中。

  除了退回襄陽的兩萬餘殘兵敗將,鄂北一帶僅剩一些留守綠營。這些綠營兵都是些三四流部隊,野戰沒什麼用,只能用於輔助守城。

  襄、樊兩城雖然殘破,地理位置卻十分關鍵,歷來是湖廣必守之城。

  鑑於明軍摧枯拉朽的攻勢,董學禮沒得選,只能以湖廣提督的身份急調周邊地方綠營向襄陽集結,儘量壯大襄、樊兩城的防禦實力。

  

  在這種形勢下,明軍只需要派一兩個千總隊過去叩城即可拿下,地方官卑躬屈膝並不難理解。

  知州、知縣等官員品階低,就是他們本人親自來谷城都沒有資格求見皇帝。至於他們的家奴密使,更是卑微之極。就連郝搖旗、馬寶這種喜歡結交士人名流的儒將,都不一定有興趣接見他們。

  誰知朱由榔不但對錢糧獻禮照單全收,連押送車船的家奴密使都親自一一接見,忠貞營眾將看得咄咄稱奇。

  不過,很快他們就得知內中原由,還弄明白什麼叫行銷湖廣、吸乾江南。

  朱由榔向西川敘州府、東川大昌、大寧等縣的地方官下旨,儘快組織人手燒井熬鹽。尤其是擁有數千口自流井的敘州富順縣,能熬多少熬多少,就算影響糧食生產也在所不惜。

  因為他從谷城老百姓口中得知,湖廣的缺鹽問題越演越烈,已到不可忽視的地步。

  「大家看看老百姓的手腳和脖子吧,浮腫得不成人形了,都是食淡鬧得啊。」

  朱由榔告訴將領們,谷城老百姓會得醜陋的大脖子病,主要原因就是長期不吃鹽,少吃鹽。另外,缺乏食鹽還會造成四肢無力、水腫等一系列問題,慢慢將人的身體拖垮。

  谷城就在房山邊上,當地老百姓在黑市可以買到一些大昌運出的私鹽,缺鹽問題還不是很嚴重。

  再遠一些的州府民間缺鹽缺成什麼樣,朱由榔實在無法想像。

  這兩年大寧、大昌岩鹽走私繁榮,鹽梟求鹽若渴,無論生產多少都能賣光,賀珍和袁宗第因此賺了不少錢。

  不過賀珍也想不出,更遠一些的州府缺鹽會缺到什麼地步。

  在他看來,每擔賣個七八兩銀子就很了不得了,總不至於比金子銀子還貴吧。然而賀珍很快得知,這種想法有多天真。

  「現在谷城周邊已沒有鹽商販賣官鹽,黑市價格每擔十七、八兩。在漢陽武昌一帶,鹽價高達二十三四兩。再遠一些,還有賣三十多兩一擔的地方。」

  朱由榔很平靜地描述這條商業情報,因為鹽價高漲的趨勢他早已猜到,接見那些密使只不過是進一步確認而已。

  「怎會那麼高!陛下,此話當真?」

  賀珍帶頭叫了起來,心中不斷懊悔,為何之前不把出貨價再漲個幾兩。一年下來,少賺了幾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啊!

  說著,他又將手指向郝搖旗,氣鼓鼓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為何不早說?」

  賀珍在谷城解圍戰中出了大力,郝搖旗也不好再裝聾作啞:「去年也沒這麼高,每擔十五六兩罷了。」

  「那也應當早點說,每擔我至少還能再提個二兩。」

  「見諒,鹽販子給我二兩一擔買路錢,你提個二三兩,我就賺不到了。」

  「你……」

  賀珍聽到這裡,對之前賣力解圍的愚蠢行為很是後悔。早知如此,就應該讓清兵把這廝給砍了。

  見郝搖旗確認,眾將也沒有了懷疑,議論紛紛間,似乎都覺得太離譜了。

  雖然湖廣並非傳統產鹽區,歷來吃四川、兩淮生產的食鹽。但是湖廣有長江之便,可以走大運河把鹽從山東運過來。實在不行,還有山西、靈州鹽運司生產的池鹽。

  清廷把鹽價搞得這麼貴,實在有點不應該。

  要知道每個常干農活的壯漢每年至少要吃七八斤鹽,老人、女人和小孩也要吃三四斤,六口之家一年就要吃二十幾斤。

  按二十兩一擔來算,每戶光吃鹽就要花四五兩銀子,按三十兩來折算則更高。這樣的鹽價顯然不是老百姓能承擔得起的。

  「鹽價再高,也苦不到京師那些韃子,也許他們從來沒想過人不吃鹽會死的問題吧。」

  朱由榔長嘆一聲,給眾將說起這種荒誕現象的成因。

  禁海遷界已經推行兩年多,清廷治下僅剩河東、山東、靈州三個鹽司還能維持正常運轉,吃得多,產得少,各省、各州府、各縣,乃至各家各戶逐漸吃光存鹽是必然的,鹽價暴漲是理所當然的事。

  之前他撤銷鹽引制度,在海南鼓勵商人開鹽場,一度將鹽價打到每擔半兩銀子的超低價格。

  朱由榔離開廣東近一年後,隨著廣西逐漸放棄打壓私鹽,海南、廣州的鹽價又漲回到一兩多。不用猜都知道,廣西缺鹽的問題已經嚴重到不可忽視的地步,孫延齡不想被老百姓推翻,只能對鹽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至於湖廣可以吃山東鹽的問題,朱由榔又算了一筆帳。

  清廷現在占據南、北直隸、湖廣、江浙等十一個半省份,控制人口高達八千多萬。按平均每人每年吃四斤鹽來算,一年就要吃掉三億多斤。

  河東、山東、靈州三個鹽司能生產多少?滿打滿算,能滿足兩成需求就很不錯了。

  鹽是人每天都必須要吃的東西,重要性堪比糧食,供給不足,價格必然上漲。

  「那也漲不了那麼多,」郝搖旗掰著手指算了一會,覺得按照這個說法,頂多也就漲個兩三倍。

  因為鹽價貴了,老百姓可以少吃一些。你少一些,我少一些,缺口就不是那麼大了。

  「帳不是這麼算的,如果房山的鹽價漲到三十兩一擔,你會少吃一些嗎?」

  「我……」

  郝搖旗憋了半天,垂頭喪氣道:「回陛下,我不會。我一個人能吃多少,一年也就七八斤,二兩銀子末將總是出的起的。」

  「那就對了。」

  朱由榔指出,當鹽、糧食這種必需品供給減少到一定程度,不是每個人少吃八成,讓鹽價漲兩三倍,而是前面兩成有錢的正常吃,後面八成窮人沒得吃。

  再加上長途運輸增加的成本,價格最終會漲到窮人承受不起的地步。三十兩不是盡頭,也許四十兩、五十兩都有可能。

  等八成窮人逐步餓死、病死,價格就自然回落了。

  這種從人口數量考慮經濟問題的方法別具一格,眾將一想,也確實是這麼一個道理。

  無論鹽價漲得多高,清軍也沒有減少部隊的供給,否則谷城之戰清兵就沒有力氣,仗也就不會打得那麼辛苦了。

  朱由榔還直言,他之前有考慮過徹底阻斷私鹽,讓鹽荒擊垮清廷的想法,不過最終還是放棄了。

  因為普通老百姓的忍耐力是很強的,缺鹽缺到他們不得不集體起義的地步,估計得死上一兩千萬人。

  這個方法太損陰德了,身為大明天子不能這麼做。所以他現在反其道而行之,不斷擴展私鹽渠道,加大私鹽供給,通過鹽梟把食鹽販賣到老百姓手裡去。

  如此,就能擊垮清廷的鹽稅收入,自己順便賺上那麼一點點。

  這個思路很對眾將的胃口,紛紛稱頌天子仁德。

  朱由榔趁熱打鐵,又提到擴大銷售渠道的問題。

  如果湖廣總督張長庚同意的話,他打算用小船把鹽運到武漢,這樣運輸成本更低,賣得更多,賺得更多。

  眾將問道:「那老賊怎麼會同意呢?」

  「不同意?那就打到他同意。」

  「要打仗了嗎?陛下不是說等三峽打通再收復湖廣來著?」

  「不收復不等於不打仗嘛。為了給渝北拓荒籌錢,仗還是要打一打的。」

  ……

  永曆十八年二月下旬,得到充分休息的明軍再次出征。

  和張勇想的不一樣,明軍沒有理會沿途的小城小縣,而是沿漢水直抵襄陽城下。

  襄陽是一座歷史名城,從三國時期開始就備受重視。歷朝歷代不斷加固襄樊兩城的城牆,又挖了專門的護城河環繞城池,使之固若金湯。

  不過在永曆十八年,襄陽的城防已經不值一提。

  因為襄陽這座名城在最近二三十年裡,西營、闖營、明軍、清軍等各方勢力在此地反覆拉鋸,城池多次易手,城牆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毀壞。城內外人口也在反覆拉鋸中大幅下降。

  特別是左良玉占領襄陽期間,對老百姓極盡盤剝之能。當時袁宗第大勝,左良玉決定放棄城池。在離開襄陽以前,他把城中的百姓洗劫一空,把男丁全都殺死,把女人掠走統統販賣到江西。

  袁宗第抵達襄陽城時,他見到堆積如山的骸骨,河面上全是被左良玉屠殺的百姓的浮屍,連孩童也百無餘一。

  據倖存的老百姓描述,婦女假如是敢落淚也會被當場斬殺,因為左良玉說,如果婦女哭泣不停就沒法賣個好價錢。

  當時張勇、李國英都還是左良玉麾下偏將,這些壞事他們沒少參與。

  在這樣殘酷的殺戮下,襄陽十室十空,幾乎完全失去自我恢復的能力。

  每一次城池易主,勝利方都想過徵發民夫對城牆修補一番,不過往往沒等湊齊民夫,城池又會再度易手。

  等到清軍占領襄陽,城牆已經殘破到沒法再修復的地步。

  也正因如此,洪承疇在長沙開經略府以後,並沒有把襄陽定為五千里防線中的一個環節,而是以鄖陽、谷城為防禦重點。

  永曆十八年,三月初三,上巳節。

  在這個漢家少女舉行笄禮的好日子,明軍抵達襄陽外圍。

  面對明軍再度出擊,清軍顯然還沒有做好準備。

  在敗軍剛回到襄陽之初,將領們都還聽張勇指揮的時候,他在城外設置了三四個屯兵據點。

  這些據點起到預警和阻敵作用,如果明軍強行進攻這些營寨,那麼城內清軍就會主動出擊和明軍野戰。

  等兩軍在野外打得精疲力竭,清軍就可以退回殘破的城池再次據守。

  隨著時間消耗,這兩個月奉命匯聚到武昌、漢陽的生力軍就可以沿漢水趕到襄陽增援。

  然而等清軍將領們驚魂稍定後,很快不再聽張勇的話。

  僥倖逃生的八旗將領們叫嚷著,既然已經沒有戰事,應當儘快返回漢陽休整。

  穆里瑪、圖海、杜敏都已喪失了鬥志,抱著死前享受一把的心理,和麾下的八旗子弟一起坐船返回漢陽。

  接著,董學禮以湖廣提督的身份重新掌管湖廣綠營兵馬,剝奪了張勇的指揮權。

  張勇只是攻打穀城的臨時指揮,並不是湖廣、甘陝聯軍的正式總管。襄陽是湖廣提督的防區,城內兵馬又大多是湖廣綠營,董學禮奪權名正言順,且輕而易舉。

  所以當明軍進攻那些野外營寨時,士兵們看到裡面幾乎沒有精銳,不是五十多歲的老爺爺,就是十三四歲的半大小孩。

  明軍很快拔除那些據點,將兵鋒推至襄陽城下。

  當十幾門攻城重炮在城下一字排開的時候,很多人都覺得用上大炮是在浪費彈藥。

  襄陽的城牆實在太殘破了,和剛被轟過一個月沒什麼區別。護城河淺得可以讓士兵直接走過去,就像一條大型壕溝,甚至比大型壕溝還要差,因為守軍無法跳進去廝殺。

  不過炮兵們還是兢兢業業地擺弄好重炮,將炮彈轟向清兵最密集的地方。

  就這樣連續轟了三天,三月初六晚上,一個穿著黑衣服的清軍使者摸到明軍大營前,要求覲見大明皇帝。

  「周培公?」

  朱由榔聽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於是打醒精神接見了此人。

  「學生周培公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培公一絲不苟地行著大明臣子的禮儀,儘量讓自己的態度顯得謙卑而又恭順。

  「平身吧,」朱由榔伸手不打笑臉人,不由得和氣了一些,「你是來傳信的,還是來投降的?叫朕萬歲,你不怕回去挨打嗎?」

  「回陛下的話,學生奉董學禮提督之命而來。到了明土,自然要對陛下行明臣之禮。縱使回去被砍頭,也是應該的。」

  「嗯,這麼說,你此刻還是大明的忠臣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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