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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大國工程(二合一)

2024-07-18 07:41:24 作者: 黑咖啡少糖

  谷城之役清軍慘敗,湖廣綠營遭遇重大挫折,本是明軍乘勝追擊,趁勢擴大戰果的大好機會。不過,明軍自身的問題還有很多,朱由榔認為時機並未成熟。

  其一,忠貞營此戰傷亡太大,需要一段時間等待老兵康復,同時招募和訓練一批新兵恢復實力;

  其二,西川軍收復漢中尚未成功,有李國英的甘陝軍團在側,川蜀的後顧之憂仍未徹底解決,李定國麾下的精兵強將騰不出手來支援湖廣戰場;

  其三,從奉節至谷城的道路過於漫長崎嶇,出川的坦途仍未徹底打通。

  谷城解圍戰事關忠貞營的生死存亡,成都掏空幾年積蓄往夔東運糧,奉節、大寧、房山等地亦徵發大量民夫轉運,確保糧食運到前線。

  這種翻山越嶺的運糧手段損耗極大,不可能長久維持。況且春耕在即,民夫也要陸續返回村落耕種,確保永曆十八年的糧食收成。

  種種限制之下,即使強行攻下襄陽城的成功機會很高,明軍亦不能隨便出擊。南陽盆地歷來是四戰之地,奪取不難,想要在清軍的夾擊下長期據守就難了。

  

  朱由榔認為,攻略湖廣的關鍵不在襲取湖廣北部的州府,而在於打通三峽,使東西兩川的兵力物資可以利用長江運抵武漢。

  「陛下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南下荊州,和王光興一起奪取夷陵、江陵?」郝搖旗問道。

  「嗯,夷陵、江陵、岳州都是要打的,不過不是現在。至少……至少要等到明年秋後……或者後年更好。」

  此時還有幾天就過年,「明年秋後」即永曆十八年秋天,還有七八個月就到。

  大戰之後,花幾個月時間恢復實力是有必要的,可等上一年多就太漫長了。

  郝、李二將提醒朱由榔,在明軍恢復實力的同時,清軍也在恢復。相比之下,清軍財力充裕,肯定恢復得更快。如果每打完一仗就要完全養好再戰,戰事恐怕會無限期拖延。

  「當然不會一直拖,什麼時候大舉出川,在於什麼時候打通三峽。不是打下夷陵、江陵那幾座城,而是打通盤踞三峽的那些險灘。」

  朱由榔讓參謀官拿出剛繪製好的三峽水文圖,在上面指了幾個位置。

  李來亨湊過去一看,立即臉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原來,這幅新的三峽水文圖極其精緻詳盡,不但河道曲折之處畫得十分精準,就連灘涂也一一列出,尤其是歸州、香溪口一帶,連哪裡有礁石都標註得清清楚楚。

  歸州、香溪口都是興山軍的地盤,李來亨對那一帶的地形瞭然於胸,一看就知道這份地圖的成色。和自己手裡那份簡陋的地圖比起來,差距何止千里。

  「陛下,這圖……」

  「朕一到奉節就派人去兵書、空舲二峽勘探,有老鄉帶路,還勘探了一個多月,三峽確實是險啊!」

  朱由榔詳細問過去繪圖的作戰參謀,通過轉述得知那裡的具體情形,不由得發出一聲感嘆。

  原來,長江三峽是瞿塘峽,巫峽和西陵峽三段峽谷的總稱,這三段大峽谷還可以細分為十幾段有名字的小峽谷。

  而最為難行的江段在兵書峽和空舲峽之間。兵書、空舲二峽之間又以歸州城附近的新灘、吒灘二灘最為險要。

  吒灘在歸州城西,水勢洶湧,又有長三十餘丈的吒床石堵於江心中流,猶如形成一天然石壩。每當夏秋江水上漲時,灘上灘下的水位落差非常之大,船舶行於江上很容易撞到隱沒於江水之下的吒床石遇難。

  與吒灘的險情不同,位于歸州城東的新灘則在「水涸」時節,即冬春之際水位很低時危險異常。

  新灘和吒灘一個水漲危險,一個水落危險,共同組成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讓下游的大型江船無法直抵四川,同時,四川的大型江船亦無法前往下游。

  歷朝歷代都對此二灘都非常重視,從宋代起就陸續有地方官員對江心進行開鑿疏浚,讓三峽的通航條件得以改善。進出四川的主要通道也從蜀道慢慢變成長江三峽。

  不過天不作美,新灘兩岸峽谷於嘉靖、萬曆年間歷經三次大型山體滑坡,崖上巨石滾入江心,讓新灘航道變得更加兇險。

  後來兵荒馬亂,誰也沒有心情籌錢疏浚新灘,所以現在三峽變得只能過小船——湖廣的小船上行被明軍揍,四川的小船下行被清軍揍,誰也奈何不了誰。

  在清軍勢大的時候,新灘險阻對明軍是一個保護,李來亨能據守香溪口多年,多少得感謝老天爺幫忙。

  現在明軍已有實力發起進攻,當然要想辦法把新、吒二灘的問題解決。這不是單單是攻略湖廣的問題,還關係到四川水師能不能沿長江直下江西和南直隸。

  退一萬步來說,恢復四川生產不能光靠一百幾十萬人口自己玩自己的,人口遷徙、貨物運轉都需要大型江船,總不能一直靠耗資巨大的「盤灘」吧。

  恢復四川事關朝廷百年大計,郝、李二將都沒能力想那麼遠,不過兵力糧草通過長江運往湖廣確實是一個巨大優勢。如果沒有三峽險阻,東西兩川加起來近十萬兵馬,又有成都的糧草,不要說武漢,一涌而下直衝南京都行了。

  「可是陛下,那些都是整塊整塊的巨石啊,末將也想過把江道鑿開,確實……確實是無能為力。」

  李來亨說到這裡,又環顧了一下四周,實在找不到一個可以用來形容江心巨石的東西。那些巨石小的有幾間房屋大小,大的幾乎算得上一座小山。

  而且石頭不比泥土,用火藥去炸都沒什麼效果,名副其實的「又臭又硬」,用人力去開鑿,恐怕幾百年也鑿不穿。

  「用人去鑿肯定不行,不過我們可以用火燒。」

  說到這裡,朱由榔介紹起安南這幾年疏浚元江航道的經驗。

  為了將蔓耗、思茅兩港的錫錠、木材、茶葉等大宗貨物運往志靈城,安沛守將王之朔想盡辦法對付老街至安沛段的險灘。

  和三峽這邊一樣,用人力對付巨石收效甚微,不過後來有一個叫陳潢的年輕人到志靈城投靠朝廷,帶來一個收拾險灘的好辦法。

  這兩年,陳潢組織石工匠人對河道進行疏鑿。

  他們在冬春水位低時聚集大量煤塊燃料於石塊下,其中混雜放入木炭。再點燃木炭使煤塊燃燒,然後在被燒烤成高溫的石塊上澆淋醋酸。

  如此反覆好幾次,巨型石塊很快碎裂。其中有很多被命以各種名字的危險石塊都被鑿掉了銳利的稜角,河道也逐步通暢,疏鑿工程大獲成功。

  在第一次下安南時,明軍在險灘之處必須全員下船步行;這次前來四川,警衛團是全程坐船到雲南的。中間的差距之大,不可以道以里計。

  朱由榔知道熱脹冷縮的原理,也知道澆淋醋酸會產生一些化學反應,具體原理則搞不清。

  不過疏浚河道不是學術研究,這個方法簡單易行,照搬到三峽實施必然能見效。

  鑑於新、吒二灘的石頭巨大,江水上漲時又不能施工,朱由榔謹慎地將工期設為半年至一年半。

  等到永曆十九年二灘徹底打通,數百大型江船發起雷霆一擊,夷陵、江陵的水師沒有了優勢,再想憑江防堅守就很困難了。

  陳潢的事跡讓眾將聽到心馳神往,以人力對付河川巨石,和傳說中的神仙也差不多了。

  「陳潢先生真乃神人也!」

  李來亨大讚了一句,又道:「若他能來興山,末將非得請他喝酒不可。」

  「朕已命使者返回安南去請了,不過路途遙遠,等來到估計江水又漲了。如今江水枯降,正是疏浚險灘的好時候,興山當立即多派人手開工。」

  這個工程於軍於民都大有益處,李來亨當然欣然接受,表示會派出精兵強將去主持。

  疏浚險灘險灘是朝廷的份內之事,當然不能全由興山一力承擔。

  朱由榔大筆一揮,撥下兩萬元巨款作為施工費用,還說如果耗資過大,朝廷還可以再往裡投錢。三十萬兩投資修鐵路都搞了,疏浚三峽費用低,收益大,不可能不搞。

  既然有了更大的軍事計劃,大家都覺得襄陽、承天、德安等州府確實沒必要馬上就打,於是安安心心在谷城休整。

  幾天過後,除夕過大年,士兵們在谷城廢墟中找出幾個大紅燈籠,懸掛於縣衙門口,讓谷城也有了幾分喜慶氣息。

  子正時分,新修復的幾門攻城重炮齊鳴十二響,喜迎新春。

  戰士們喜氣洋洋,互相道以新年祝福。一時間,「恭喜發財」的聲音在城內外四處響起。

  既然是新春佳節,自然少不了銀錢賞賜。朱由榔取出四萬多兩現銀大封紅包,文官無論大小,軍職無論高低,均一人一兩,又惹得滿城歡呼。

  第二天大年初一,大明天子親自巡視城內外各處據點,所到之處一片歡聲笑語。

  朱由榔看到,很多逃難的老百姓都已在除夕前陸續返回谷城。

  老百姓就是這樣,打起仗來必須要逃難,不過打完仗肯定是要回家過年的。

  還沒到元宵,過年花掉的銀錢就賺了回來。

  均州知州見過明軍使者之後,偷偷派來幾艘江船,船上除了糧草、銀錠,還有不少奇珍異寶,據說是孝敬大明皇帝的新年獻禮。

  使者呈上來的禮單長達十幾頁,朱由榔笑得合不攏嘴,直夸均州知州孺子可教,是個識時務的人傑。

  又過了幾天,南漳、宜城、棗陽、保康、老河口等臨近州縣陸續派來密使,一手呈禮單,一手獻上金銀。少的有幾千兩,多的兩三萬,恐怕對康熙都沒有那麼慷慨。

  朱由榔一一單獨接見那些密使,顯得十分平易近人。

  對於清廷官員的孝敬,朱由榔當然照單全收,還勉勵地方官要勤政愛民,勿令老百姓因戰亂而生活困苦,或者流離失所。

  各方使者都大為感動,高呼陛下仁德愛民,堪比堯舜禹湯。他們還拍著胸脯表示絕不會搜刮貧苦老百姓的民脂民膏。

  這些錢都是從士紳大戶手裡征的,和貧民老百姓一點關係都沒有。

  有的使者還趁機代大戶求情,說他們委身清廷治下也是迫不得已,希望陛下對他們寬大開恩。

  「當然,沒有保護好臣民,朕也有過失啊!不過……如今朝廷窘迫,這些年的田賦欠稅大家還是要繳的。」

  使者們聽說天子居然要向清廷治下的士紳大戶徵稅,都在心裡痛罵朱由榔無恥。

  然而這些州縣都在明軍的攻擊範圍之內,形勢比人強,他們也只好接受。反正征的是大戶的錢,又不用地方官出,能保住命就不錯了,還求什麼呢。

  趁密使來送錢的機會,朱由榔還給各縣父母官提出一個建議。

  這兩年東南諸省禁海遷界,導致大江南北鹽價騰貴,老百姓不得不食淡維生。

  作為天下共主,朱由榔說自己實在於心不忍,建議各縣從夔東買鹽銷給百姓,以緩解老百姓的吃鹽困境。

  作為經銷商,各縣地方官什麼都不用干,讓手下對鹽梟和私鹽販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好。

  路過各縣的私鹽都會按擔數算到地方主官的頭上,每擔鹽一兩銀子分紅,貨過即付,絕不拖欠。

  比如說路過均州的食鹽一萬擔,均州知州自己拿一萬兩銀子。如果過路的食鹽超過一萬擔,分紅比例還能提高到一兩二錢。超過五萬擔則一兩四錢。階梯式獎勵,量大從優。

  使者們都知道湖廣的食鹽現在是天價,有的地方黑市價格高達三四十兩銀子一擔。

  為了高額利潤,如今湖廣鹽梟橫行,逐漸由偷偷摸摸變得明目張胆。

  如果嚴控私鹽,不光要派出大量巡檢兵丁和鹽梟拼命,窮苦老百姓還有因缺鹽而病死的危險。地方官員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十分頭疼。

  不過他們萬萬沒想到,大明皇帝竟想和他們一起合夥販私鹽。

  有的密使膽子小,當場就說不敢阻攔大明的御封鹽官。至於分紅就不用給了。

  「那怎麼能行?」

  朱由榔對著那個密使大發雷霆,怒斥他不懂為家主考慮。

  「給經銷商分紅是理所應當的,可萬萬不能壞了規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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