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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 救死扶傷(二合一)

2024-07-18 07:41:23 作者: 黑咖啡少糖

  永曆十三年以來,朱由榔經歷過多場大型戰役,就數谷城之役最為悲壯慘烈。即使大勝之後,城內仍瀰漫著一股哀傷的情緒。

  隨著強闖均州的生力軍陸續趕到,谷城逐漸擺脫被反攻的威脅,派出十幾個搜索隊舉著火把到城外繼續抓俘虜,同時搜尋落單的同袍。

  城南清軍一直堅持到半夜,看到返回的潰兵逐漸稀少,便開動戰船往漢水東岸運送士兵。

  張勇親自坐鎮城南大營斷後,防止明軍再次發動夜襲。

  明軍從鄖陽的戰船不多,還是戰力較弱的中小型戰船,體力尚存的馬寶部將亦不太擅長水戰,只能眼睜睜看著一船接一船的敗兵被運過河。

  第二天清晨,明清兩軍已由近距離接觸變成隔河對峙;又過了兩天,張勇帶著兩萬餘殘兵敗將向下游的襄陽城撤退。

  在清軍旗艦的船尾,一大群僥倖逃生的將領失魂落魄,看著漸漸消失的谷城,他們有的嚎啕大哭,有的暗自偷抹眼淚。

  整整六萬三千餘大軍,成功逃回東岸者不足兩萬五千。戰死或被俘者大多數是滿洲八旗或者綠營戰兵精銳,湖廣清軍的脊樑已被打斷。

  再加上鄖陽巡撫送掉的數千地方綠營,清軍將領們已不知如何應付明軍下一年的攻勢。

  明軍這邊也好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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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清點,整場戰役戰死者超過八千,和斬首數量基本相當,少也少不了多少。

  還好勝利者有打掃戰場的權利,城北、城西兩個清軍大營遺留下大量糧草物資,足夠大軍吃上好幾個月。滿地的武器和盔甲亦被明軍一一搜集清點,將谷城的武備倉庫塞得滿滿當當。

  不過,再多裝備也需要經驗豐富的老兵去使用,如何讓近萬傷兵存活下來,是擺在明軍面前的又一次考驗。

  此時警衛團成員脫下戰甲,放下武器,化身為救死扶傷的大夫,手把手教忠貞營將士處理大戰後的傷員問題。

  根據廣東明軍的經驗,重傷員被安置在居住條件較好的院落。每一個院落都要清掃得乾乾淨淨,絕不允許遺留糞便或者其他什麼髒東西。

  每一條包紮傷口的布料都得用沸水煮過,且每日更換,不得拖延。

  對於四肢受到重創,且傷口開始感染者,隨軍醫官林墨的建議幾乎都是截肢。

  「截肢?」

  「沒錯,必須截肢。」

  面對每一個重傷員的質疑,林墨不耐其煩地反覆解釋,戰場上造成的傷口實在太髒了,不是沾上沙子泥土就是鐵鏽,有時敵軍還故意在箭頭上塗一點糞便。

  為了繼續戰鬥,很多士兵總是用繃帶緊緊地扎著傷口,讓失血速度降到最低。不過很多人的四肢也會因為長期缺血而壞死,給後續醫治造成大麻煩。

  一旦四肢發黑枯萎,或者傷口開始化膿,就必須把整個手或者腳用煮過的刀直接砍掉。

  根據他幾年下來積累的經驗,砍掉手或者腳,活下來的機會還有幾成。放著不管,十個起碼死九個半。

  為了減少痛苦,林墨總是讓士兵們強按傷員,在關節處將手腳砍斷,然後用針線像縫衣服一樣把傷口和血管縫起來,再塗上一些蜂蜜調製的止血傷藥。

  至於傷口後面還會不會流膿,他也沒有辦法,只能聽天由命。

  這個舉措受到不少人質疑。把地方打掃乾淨不費什麼事,用沸水煎煮更換下來的綁帶和被褥只是麻煩了一點,大家還可以理解和接受。

  然而直接砍人的手腳,那實在太過分了。

  痊癒以後大家還是要繼續當兵吃糧的,只剩一隻手或者一隻腳就沒法戰鬥了。

  還有一些傷員看起來不像馬上要死的樣子,也被林墨等醫官給砍了,簡直是草菅人命嘛。

  這種制度甚至推行到戰俘營。

  受致命傷的清兵一般會被直接殺死以減少哀嚎,看起來還行的數千受傷戰俘則被統一安置在一起,由明兵監視他們打掃衛生和互相包紮。

  至於外科手術和傷藥就不要想了,他們不配擁有這些珍貴的東西。

  不少忠貞營將領甚至直接找到朱由榔,控訴警衛團的幾個隨軍醫官就是屠夫,除了砍人手腳,幾乎不會使用湯藥。

  「確實很殘忍,不過他們是對的。」

  朱由榔告訴將領們,這種處置方式雖然粗暴但有用。大戰後傷員實在太多了,醫官再多也無法對每一個傷者一對一精心救治。

  為了醫治更多人,忙碌的醫官們有時會比較武斷,不過他從未干涉過具體的個案。那些看起來情況還好的人,砍了手腳之後恢復得更快,總比拖到奄奄一息時再砍強。

  朱由榔自認沒有任何治療經驗,醫術比隨軍幾年的醫官們差得遠。

  警衛團的醫官在幾年間處理過成千上萬個傷口後,外科手術的水平——起碼在處理刀傷方面獨步天下,他沒理由質疑醫官的選擇。

  「他們砍過成千上萬人的手腳,下刀比殺豬的屠夫還快,將士們不會太痛苦的。」

  「陛下恕罪,這……這不是痛不痛的問題。男子漢大丈夫,面對賊人他們沒皺過眉頭,可是,可是……」

  郝搖旗謹慎選擇謙卑的語氣,不過傷兵營每天傳出的叫聲悽慘,還有托人來求情的部下實在太多,足以讓他鼓起勇氣到御前提出質疑。

  重傷員無法醫治,慢慢拖到自然病死,這誰也怪不了。打仗自古就要死人,大家都可以理解。

  可是大戰之後還會被自己人砍斷手腳,大家實在難以接受。況且砍了之後也未必一定能活,至少目前為止,所有傷員都還在床上躺著。

  僥倖拖到痊癒和必然傷殘之間,很多人寧願選擇拖下去,而不是搏一個渺茫的機會。

  「原來你們擔心這個。」

  為了說服眾將,朱由榔叫來隨軍參謀駱雁行,讓他大聲讀出南方歷次大戰後的傷殘統計數字。

  大夫的嘴可以騙人,統計不會騙人。安南、廣東大量生還的因殘退役軍人足可證明,對四肢受到重創的傷員果斷實施截肢手術,確實可以提高生還概率。

  眾將聽完之後無語了好長一會,精確到個位數的統計數字說服力很強,沒有人可以繼續質疑。

  「陛下,砍了手腳,以後他們還怎麼活呢?」

  郝搖旗告訴朱由榔,夔東山多地少,土地貧瘠,諸部的錢糧都十分緊張。

  如果把傷殘老兵趕走,那些人的生活就無以為繼。只剩一隻腳肯定沒法干農活,只剩一隻手勉強還行,不過效率肯定大受影響,一年照顧一兩畝地,養活不了自己。

  為了不影響軍心士氣,大家恐怕只能將殘疾士兵一直養在營里占位置。一次戰鬥增加幾百上千個拖油瓶,長期下去戰鬥力肯定會明顯下降。

  和五個需要照顧的傷殘者比起來,一個健康的壯漢顯然更有價值——起碼在種地和打仗方面是這樣。

  這種話大家都不方便說出來,但事實就是如此殘酷。

  仁慈或許可以讓良心更好受一些,但是如果因此打不贏清軍,更多人就會被殺死。仁慈的戰敗和殘忍的勝利之間,他們情願選擇殘忍。

  然而朱由榔對此有不同看法。

  他向忠貞營將士們介紹起廣東的退役政策,大量因殘退役的老兵在巡檢、村長、里長或者其他基層位置依然幹得很好。

  那些人有朝廷供奉養著,比在軍隊裡更忠誠。為那些人提供的微薄俸祿不會白白浪費,反而會通過社會運轉重新反哺朝廷。

  國家就像一台機器,一個穩定的基層會為朝廷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而久經考驗的忠誠老兵無疑是基層的柱石,起到穩定全局的作用。

  比如說一個村莊裡擁有一個退役的村長,那麼這個村莊拖欠糧草的數量就會大幅降低。那些老兵會拄著拐杖去扇無賴懶漢的大嘴巴子,督促他們繳納應繳的錢糧。

  考慮到忠貞營普通將士的識字率幾乎為零,朱由榔決定為因殘退役的老兵安排一些作戰參謀,對他們進行一些退前培訓。比如說認識幾百個字,足以閱讀朝廷文書,還有簡單的算帳技巧。

  總而言之,東、西兩川的人口實在太少了,加起來恐怕還不足一百萬,即使是廢物都要重新利用,更何況忠誠的老兵呢。

  「陛下要教他們讀書寫字?」

  郝搖旗張大了嘴巴,久久難以合上。如果有足夠的教書先生,他寧願把他們安排給蒙童,這樣小孩子長大後或許還能考上秀才或者舉人,光耀忠貞營的門楣。安排給老兵,這實在太仁慈了,仁慈到難以置信。

  「沒錯,能看懂朝廷文書就好。」

  朱由榔談得興起,又說起戰俘的安排問題。

  按照舊例,那些沒有太多劣跡的輔兵將會被送到重慶、順慶、保寧一帶屯田。那裡在李國英治下保持著一些沿江田地,現在李國英把人都擄走了,急需一批人去重新耕種。

  如果長時間不耕種,田地就會被野草淹沒,以後復墾會很花力氣。

  廣元已被李定國率部攻下,現在整個東川北部都成為安全的後方,正是遷人去耕種的最好時機。

  幾個退役老兵,幾十戶良民,再配上幾十個輔兵俘虜,足以組成一個新的村莊。

  東川北部的三個府需要幾百個這樣的村莊恢復生產,為經略湖廣積蓄力量。

  至於那些不服管教的戰兵和八旗俘虜,朱由榔打算全部送到西川,在成都重兵的監視下服苦役。

  當然,一部分沾滿罪惡的劊子手肯定會被挑出來斬首示眾。

  這個安排可以壯大東川的實力,郝、李、賀等將領都對此沒有異議。

  難點只有一個,夔東積攢的存糧已經全部吃光,現在大軍吃的是繳獲糧,在此之前吃的是成都送來的支援糧。

  如果把夔東的農戶送去重慶、順慶、保寧三府,耗費的糧食物資肯定很多,各部沒有家底去投入。

  西川軍打完廣元還要打漢中,糧草供應壓力也很大,不可能長期無償給東川輸血。大戰的時候,大家可以舔著臉吃西川的支援糧,打完還去求,那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大家可以花錢到成都買糧嘛。錢貨兩訖,晉王想必不會拒絕的。」

  說到錢,忠貞營的將領們更加痛苦得撓頭。夔東諸部里,只有袁宗第和賀珍口袋裡還算有點錢,不過此次大戰打得這麼慘烈,巨額撫恤金將掏空所有繳獲和積蓄。

  戰前袁、劉、郝、李、劉商量好的分配方案只能通過瓜分武器盔甲來實現,至於現錢現銀,那是一分都不會剩的。

  「怎會缺錢呢?你們啊,就是太老實了。有兵就有錢,治下百姓手裡沒有,可以去搶嘛。」

  朱由榔力陳現在湖北只剩一些殘兵敗將,想必張勇也不敢堅守殘破的襄陽,過幾天就會帶著物資返回鍾祥或者漢陽。

  鄂北諸府縣為了不被明軍攻破,只能選擇一些特殊方式去保衛領土。就比如均州吧,竟敢在馬寶將軍行軍時派水師襲擾,難道不需要付出代價嗎?

  在明軍使者面前,守備軍和地方官估計會瑟瑟發抖。如果使者提出三萬兩贖城費,地方官想必不會拒絕的。

  為了懲戒一些頑固分子,朱由榔決定在休整過後來一次武裝大遊行,從鄂北諸府縣和張長庚手裡狠敲一筆。

  「遊行?陛下難道不準備打下漢陽,趁機一舉收復湖北嗎?」

  「朕當然想,可是實力不允許啊!」

  朱由榔提到,現在湖北清兵估計還有好幾萬,只不過散落在十幾個府里擰不成一股繩,會被明軍逐一擊破。如果現在去收復那些府縣,變成一盤散沙的就是明軍自己了。

  為了確保攻破漢陽和武昌,還需要一兩年時間做一些準備工作。在此之前,用一些經濟手段把敵人的潛力吸乾是很有必要的。

  這個繞來繞去的戰略讓李來亨和郝搖旗一片茫然。

  敲詐贖城費當然可以吸一部分錢,不過想要吸乾整個湖北就太想當然了。在徹底破產之前,那些府縣肯定會破罐子破摔,情願被攻陷也不願意交錢。

  「誰說咱們只吸湖北?要吸,就吸整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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