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小月見收黑熊，孫悟空方上路

  孫悟空聞言卻是一愣，如今他被套上金箍，若不合那老和尚心念，那老和尚必然念動緊箍咒，卻是疼的他實在受不了，故而原本不願解釋的，孫悟空不得不事事與那老和尚解釋，卻是養成做事情，要解釋的這習慣。

  小月見看見孫悟空這麼一愣，眼中一暗，頓時心便疼了起來，以前的大石頭可不是這樣的！

  「要不這西天不去了！！我去求大叔！有他做主，如來也不敢為難你！」小月見還是忍不住的說道。

  石猴聞言卻是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事，既然這是我的功果，我便自己走下去！若事事半途而廢，焉能有所成就？」

  小月見聞言，也只好點點頭。

  孫悟空才去把那道人提起來看，卻見這道人顯出原型來是一隻蒼狼，旁邊那個盤兒底下卻有字，刻道：「凌虛子制」。

  孫悟空見了，笑道：「活該他今日遇上了我，也是他命該喪！」

  小月見又問道：「大石頭，那接下來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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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悟空笑道：「嘿嘿！！我聽過有一句話兒，叫做將計就計，不知你可肯依我？」

  小月見一見石猴這番鬼精鬼精的表情，如何不知道他又有了鬼主意，於是笑著說道：「你說。」

  孫悟空說道：「月見，你看這盤兒中是兩粒仙丹，便是我們與那妖魔的見面禮，這盤兒後面刻的四個字，說『凌虛子制』，便是我們與那妖魔的勾頭。你若要依得我時，我好替你作個計較，也就不須動得干戈，也不須勞得征戰，妖魔眼下遭瘟，佛衣也能到手！」

  小月見自然樂得與石猴一起玩耍。是以笑道：「快說！快說！」

  孫悟空道：「這盤上刻那『凌虛子制』，想這道人就叫做凌虛子，月見，你要依我時，可就變做這個道人，我把這丹吃了一粒，變上一粒，略大些兒。菩薩，你就捧了這個盤兒，兩粒仙丹，去與那妖上壽，把這丸大些的讓與那妖，待那妖一口吞之，老孫便於中取事，他若不肯獻出佛衣，老孫將他肚腸，就也織將一件出來。」

  小月見一聽只覺好玩，便滿臉笑意的點點頭兒依他。

  孫悟空笑道：「如何？」

  小月見也不多說什麼，以心會意，以意會身，恍惚之間，變作凌虛子。

  鶴氅仙風颯，飄颻欲步虛。蒼顏松柏老，秀色古今無，去去還無住，如如自有殊，總來歸一法，只是隔邪軀。

  孫悟空一見頓時道：「妙啊！妙啊！好精妙的變化之法！」

  小月見笑道：「法術，神通，皆為小道，唯有真我，總是一念，若論本來，皆屬無有。」

  孫悟空心下頓悟，轉身卻就變做一粒仙丹，走盤無不定，圓明未有方。三三勾漏合，六六少翁商。瓦鑠黃金焰，牟尼白晝光。外邊鉛與汞，未許易論量。

  孫悟空變了那顆丹，終是略大些兒。

  小月見記好，便端著那個玻璃盤兒，逕到妖洞門口，，一看就覺這黑熊果然有些道行，所居之處竟然隱隱有些仙意。

  小月見見了，心中暗喜道：「這孽畜占了這座山洞，卻是也有些道分，怪不得大叔這黑熊當與我有幾分弟子緣分。」因此小月見心中卻是有了主意。

  走到洞口，只見守洞小妖，都認得凌虛子，趕緊通傳道：「凌虛仙長來了。」

  一邊傳報，一邊接引，那黑熊精早已迎出二門道：「凌虛，有勞仙駕珍顧，蓬蓽生輝。」

  小月見道：「小道敬獻一粒仙丹，敢稱千壽。」

  他二人拜畢，方才坐定，又敘起他昨日之事。

  小月見卻是不知，只得連忙拿丹盤道：「大王，且見小道鄙意。」

  覷定一粒大的，推與那黑熊精道：「願大王千壽！」

  那黑熊精亦推一粒，遞與小月見道：「願與凌虛子同之。」

  讓畢，那黑熊精才待要咽，那藥順口兒一直滾下，入了臟腑，孫悟空現了本相，理起四平，那黑熊精疼痛難忍，滾倒在地。

  小月見也現了本相，問妖取了佛衣。

  孫悟空也從鼻孔中出去，小月見不怕這黑熊精無禮，只把手中白蓮枝輕晃，一道符籙升起，貼在黑熊精頭上，那黑熊精起來，提槍要刺，孫悟空、小月見早已起在空中，眼見那黑熊精提槍刺來，小月見只是笑笑，那黑熊精就覺頭疼無比，頓時丟了槍，滿地亂滾。

  倒是半空里笑倒個美猴王，平地下滾壞個黑熊怪。

  小月見道：「黑熊精！你如今可願皈依我金鰲島門下？」

  那黑熊精滿口道：「情願皈依，只望饒命！」

  孫悟空道恐耽擱了工夫，意欲就打。

  小月見急止住道：「休傷他命，大叔與我說此熊與我有緣，以後也能為我抵擋災劫，卻是有用他處。」

  孫悟空道：「這樣怪物，不打死他，反留他在何處用？」

  小月見笑道：「我在那金鰲島的宮中還缺個代步之獸，這黑熊卻也是合適！！我要帶他去做個坐騎。」

  孫悟空笑道：「既然如此，你可需小心這黑熊噬主，不安好心！！」

  小月見笑道：「我方才打下的乃是子母金符，我若死，他也得死！故而他不敢有二心！」

  卻說那黑熊精甦醒多時，公道難禁疼痛，只得跪在地下哀告道：「但饒性命，願皈正果！」

  小月見方墜落祥光，教他執了長槍，跟隨左右，那黑熊才一片野心今日定，無窮頑性此時收。

  小月見又說道：「大石頭，你回去罷。好生修行，檢討一路得失，若實在難以忍受。便去南海之上找我。」

  孫悟空好奇問道：「那南海不是觀音道場嗎？你怎會在那裡！」

  小月見笑道：「數百年前，那大日如來，負日煮海，卻是讓南海生靈遭難，如今我奉大叔法旨，與摩昂師兄重建南海，是以如今在南海修行！」

  孫悟空道：「好！！若有閒定去拜訪！我去送送你吧。」

  小月見笑道：「免送了，你且忙去吧，待你完得功果之後，方是你我二人逍遙長伴之時。」

  孫悟空聞言點點頭這才才捧著袈裟，揮手告別。

  小月見亦帶了熊羆，徑回大海。

  孫悟空辭了小月見，按落雲頭，將袈裟掛在香楠樹上，掣出棒來，打入黑風洞裡，那洞裡哪裡還有一個小妖，原來是他們見小月見出現，降得那黑熊精就地打滾，急急都散走了。

  孫悟空一發行兇，將他那幾層門上，都積了乾柴，前前後後，一齊發火，把個黑風洞燒做個「紅風洞」，卻拿了袈裟，駕祥光，轉回直北。

  再說那唐三藏望孫悟空還不回來，心甚疑惑，不知是請菩薩不至，也不知是孫悟空託故而逃，正在那胡猜亂想之中，只見半空中彩霧燦燦，孫悟空忽墜階前，叫道：「老和尚，袈裟來了。」

  唐三藏聞言大喜，眾僧亦無不歡悅道：「好了！好了！我等性命，今日方才得全了。」

  唐三藏接了袈裟道：「悟空，你早間去時，原約到飯罷晌午，如何此時日西方回？」

  孫悟空只將月見降妖說成那請菩薩施變化降妖的事情，備陳了一遍。

  唐三藏聞言，遂設香案，朝南禮拜罷，而後說道：「徒弟啊，既然有了佛衣，可快收拾包裹去也。」

  孫悟空道：「莫忙，莫忙。今日將晚，不是走路的時候，且待明日早行。」

  眾僧們一齊跪下道：「孫老爺說得是，一則天晚，二來我等有些願心兒，今幸平安，有了寶貝，待我還了願，請老爺散了福，明早再送西行。」

  孫悟空道：「正是，正是。」

  隨後這些和尚，都傾囊倒底，把那火里搶出的余資，各出所有，整頓了些齋供，燒了些平安無事的紙，念了幾卷消災解厄的經。

  當晚事畢，次早方刷扮了馬匹，包裹了行囊出門，眾僧遠送方回。

  孫悟空引路而去，正是那春融時節，但見草襯玉驄蹄跡軟，柳搖金線露華新。桃杏滿林爭艷麗，薜蘿繞徑放精神。沙堤日暖鴛鴦睡，山澗花香蛺蝶馴。這般秋去冬殘春過半，不知何年行滿得真文。

  師徒二人又行了五七日荒路，忽一日天色將晚，遠遠的望見一村人家。三藏道：「悟空，你看那壁廂有座山莊相近，我們去告宿一宵，明日再行如何？」

  孫悟空道：「且等老孫去看看吉凶，再作區處。」

  那唐三藏挽住絲韁，這孫悟空定睛觀看，只見那莊園處，竹籬密密，茅屋重重。參天野樹迎門，曲水溪橋映戶。道旁楊柳綠依依，園內花開香馥馥。此時那夕照沉西，處處山林喧鳥雀；晚煙出爨，條條道徑轉牛羊。又見那食飽雞豚眠屋角，醉酣鄰叟唱歌來。

  孫悟空看罷道：「走吧，師傅，定是一村好人家，正可借宿。」

  那唐三藏方催動白馬，早到街衢之口，又見一個少年，頭裹綿布，身穿藍襖，持傘背包，斂褌扎褲，腳踏著一雙三耳草鞋，雄赳赳的，出街忙走。

  孫悟空順手一把扯住道：「那裡去？我問你一個信兒：此間是什麼地方？」

  那個人只管苦掙，口裡嚷道：「是莊上沒人？還是我好問信！」

  孫悟空陪著笑道：「施主莫惱。『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你就與我說說地名何害？我也可解得你的煩惱。」

  那人掙不脫手，氣得亂跳道：「倒霉！倒霉！！家主的屈氣受不了，又撞著這個光頭，受他的清氣！」

  孫悟空道：「你有本事，劈開我的手，你便就去了也罷。」

  那人左扭右扭，那裡扭得動，卻似一把鐵鈐鉗住一般，氣得他丟了包袱，撇了傘，兩隻手，雨點似來打孫悟空。

  孫悟空把一隻手扶著行李，一隻手抵住那人，憑他怎麼支吾，只是不能抓著。

  孫悟空愈加不放，急得爆燥如雷。

  唐三藏道：「悟空，那裡不有人來了？你再問那人就是，只管扯住他怎的？放他去罷。」

  孫悟空笑道：「師父不知。若是問了別人沒趣，須是問他，才有意思。」

  那人被孫悟空扯住不放，只得說出道：「此處乃是烏斯藏國界之地，喚做高老莊。一莊人家有大半姓高，故此喚做高老莊。你放我去罷。」

  孫悟空又道：「你這樣行裝，不是個走近路的。你實與我說，你要往那裡去，端的所干何事，我才放你。」

  這人無奈，只得以實情告訴道：「我是高太公的家人，名叫高才，我那太公有個老女兒，年方二十歲，更不曾配人，三年前被一個妖精占了。那妖整做了這三年女婿。我太公不悅，說道：『女兒招了妖精，不是長法：一則敗壞家門，二則沒個親家來往。』一向要退這妖精。那妖精那裡肯退，轉把女兒關在他後宅，將有半年，再不放出與家內人相見。我太公與了我幾兩銀子，教我尋訪法師，拿那妖怪。我這些時不曾住腳，前前後後，請了有三四個人，都是不濟的和尚，膿包的道士，降不得那妖精。剛才罵了我一場，說我不會幹事，又與了我五錢銀子做盤纏，教我再去請好法師降他。不期撞著你這個無賴鬼扯住，誤了我走路，故此里外受氣，我無奈，才與你叫喊。不想你又有些力氣，我掙不過你，所以說此實情。你放我去罷。」

  孫悟空道：「哈哈！！！也是你的造化，我有營生。這才是湊四合六的勾當。你也不須遠行，莫要花費了銀子。我們不是那不濟的和尚，膿包的道士，其實有些手段，慣會拿妖。這正是『一來照顧郎中，二來又醫得眼好。』煩你回去上復你那家主，說我們是東土駕下差來的御弟聖僧，往西天拜佛求經者，善能降妖縛怪。」

  高才道：「你莫誤了我。我是一肚子氣的人，你錯哄了我，沒甚手段，拿不住那妖精，卻不又帶累我來受氣？」

  孫悟空道：「管教不誤了你。你引我到你家門首去來。」

  那人也無計奈何，真箇提著包袱，拿了傘，轉步回身，領他師徒到於門首道：「二位長老，你且在馬台上略坐坐，等我進去報主人知道。」

  孫悟空這才放了手，落擔牽馬，師徒二人坐立門旁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