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恐慌

  你見過半夜的寧京城麼？

  天地一片肅清，寒冷的空氣讓人打顫，中間燃著一個火堆，方圓十里只聽到竹馬在悠悠的說著，想用別的東西來分散注意力都不行。

  竹馬醉了酒，口無遮攔的說了許多。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

  她若帶著這些答案，從頭來過，定能發覺這其中的貓膩。

  溫荔臉上的表情消失了，周身寒的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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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荔。」背後，華玦的聲音忽地響起。

  溫荔茫然回頭。

  華玦一襲黑色長袍，髮髻用金冠高束，高貴，帶著某種距離感。

  他從樹林深處走來，晉安跟著他。

  溫荔坐在地上，抬頭看著他，眼睛發酸。

  兩人對視，無人敢打擾。

  一秒後，華玦的目光移開，看向她身後的竹馬。

  此刻竹馬已酒醒，他扶額起身，躬身低下頭去，懊惱至極，不敢多言一句。

  「華玦。」

  溫荔聽到自己在說話，像是不由控制一般，問道：「開始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她深吸一口氣：「有沒有想過敗露後，會是什麼結果？」

  華玦喜怒不變，淡淡道：「想過。」

  「什麼結果？」

  「最壞不過你不原諒我，但我會用餘生來祈求你的原諒。」

  溫荔冷而悲的笑了一聲。

  半晌後，她又問：「五皇子大婚那日，我落水是你吩咐以山做的吧？」

  華玦看著她，有那麼一會沒說話。

  他知道此時已不能再欺瞞她任何，裂痕已經出現，說與不說都會讓裂痕更寬更深，他也應了她，他不會瞞她任何事了。

  片刻後，他應道：「是。」

  她嗓子被一股氣堵住，想開口說話，話已經變得顫抖，似要哭的聲音，問：「為什麼？」

  華玦攥緊拳，繃緊下頜，一字一句緩緩道：「試探華琰是不是喜歡你，在乎你。」

  「結果呢？」她嗤笑一聲，淚在眼眶裡打轉。

  「證明是喜歡。」

  「然後呢？」

  「我加快了整個計劃。想儘早結束。」

  「你怕了？」

  「嗯，我怕。他與我爭江山就夠了，女人絕不可。」

  溫荔冷笑一聲，淚從眼眶裡落下來。

  「你從前就這般麼？」這般善於心計，城府之深，做事周全滴水不漏，將所有人都算計再你設好的局裡，一步一步成為你的翁中之子。

  華玦不知如何作答，他上前幾步，伸出雙手要扶她：「起來，地上涼，你別坐，我們回去說。」

  「別碰我。」她冷淡道。

  華玦的手晾在空中，幾秒後他收了手。

  「從前不是。」他答。

  溫荔看著他，沒有後話。

  華玦想了想，道：「我是大涼太子，母親是皇后，身份尊貴，地位顯赫，本就不用爭與算計，只一心練好騎射，精通詩書做好本分便好。從前華琰總想與我爭什麼，我從未在意過，不過一個江山而已，他要就給他。」

  溫荔聽華玦如此說，倒不太明白。

  他頓了兩秒，繼續道：「華琰為奪嫡，不惜兄弟相殘，迫害手足，不顧他人性命，牽連無辜，七弟這身病便是與他有關，只為這個，我也絕不能將江山給他。」

  「所以你布了這個局？」

  「是。」也不全是。後半句他未說。

  「你利用了我想報仇的心思。」

  「是。」

  「故意讓我與華琰聯盟，對付你。」

  「是。」

  「皇后敗落，你險些被廢，差點命喪囡州。火藥、兵器、驚鴻、全是你的圈套與苦肉計。」

  「是。」

  「為什麼這麼做？」她中指與無名指的蔻丹因為用力而折在手心裡。

  她掐緊了手，臉上的情緒便淡了幾分。

  「借華琰之手排除異己。塵埃落定後，徹底結束這場毫無意義的奪嫡。」他深邃的眸子看著她，不露喜怒，

  溫荔心裡一震。

  排除了多少異己，溫荔不知，但溫荔知道在華玦敗落期間，囡州之事牽扯到君家，皇帝懷疑華玦造反與君家也有關，畢竟君家與太子交好，且君將軍手握重兵，便打擊了君將軍的權利收回了部分兵權。君家為他盡心盡力，為何稱得上是異己？

  「君家……」

  「是。」

  「為什麼？」她手撐住地，要起身，華玦想扶她，又覺不妥，她定會拒絕，便看了一眼她身邊的兩個丫頭，丫頭將她扶起。

  「猖狂，難以掌控。」他答。

  君家因溫荔要挾過他多次，奪嫡之路，君家是他最大的支持者，卻也是他心頭大患，打擊君家的權利，往後他便可以自己掌權，也不必看別人臉色行事。

  此前，因君家，他讓她平白受了多少委屈。

  以後，不會了，他可以以一臂之力護她周全，想害她，欺負她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溫荔不知心裡是何滋味，像是才看清面前的這個人是怎樣的，但又像看不清，他太淡定，城府太深了。

  從前那個因為一點小事便跳起來生氣和她吵架，喜怒清晰可見的華玦都是偽裝。

  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她已分不清。

  溫荔往外走，華玦沉默的跟在身後。

  晉安轉身拉了竹馬一把，一行人跟著。

  樹叢外，溫芷聽到腳步聲，忙躲了起來，直到眾人走了之後，她才悄悄溜回太子府。

  此後的幾日，華玦仍在忙朝中的事，周國公一事還未有結果，他們得各方面努力，還有各地雪災紛紛襲來，府中他漸顧不上了。

  華玦便著府中的人都貼心伺候著太子妃，安胎藥，一日三餐，午睡，一樣都不能少。

  少一樣，砍一個人的腦袋。

  溫荔沒怠慢自己，不為府中人的性命，她清楚，腹中懷著的是一個生命，為此她絕不能怠慢。

  她不幼稚，也不傻。

  只是華玦口中的情與愛，她漸不信了。

  溫荔重新審視他們之間的感情，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清楚，這種迷茫讓她恐慌。

  這些話，她無人說。

  溫芷每日親自端安胎藥給她，監督她服下才肯離開，許是她察覺出自己的反常，也怕她怠慢了自己。

  想到溫芷，溫荔的心軟了。

  這種困局何時才能解開。

  他與她已經很久沒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