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八章：少年

  長棍舉起，溫荔咬牙，拼力呵一聲：「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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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手下頓住。

  「我不跑了。」她緩慢道，側臉，朝地上吐一口嘴裡的血：「你們不是要把我賣到窯子裡麼，我配合你們，也不亂說出去，留我一條命就行。」

  領頭男人頗帶深意的看了溫荔一眼，然後抬頭看其他三人。

  大鬍子一看有戲，忙雙手一拍：「我覺得成。」

  藍衫附和道：「我也覺得成。」

  長臉心裡惴惴不安，沒說話。

  領頭男人蹲下身子，抬手扯住溫荔的衣領，拉近自己，問：「你所言當真？」

  「真的，但我現在身上和臉上有傷，你們賣不到好價錢。」

  「你想怎麼樣？」

  「養著我，養我幾日，等傷好一點。」她目光筆直的看向領頭的男人，喉嚨里的那口氣硬撐著。

  「我能歌善舞，到時候再表現乖一點，許能讓你們賣個好價錢。可若你們虐我打我，強迫我，我性子剛強，你們必然會人財兩空，這樣不划算。」

  領頭男人聽笑了。

  大鬍子和藍衫見他笑了，兩人心中鬆了一口氣，大鬍子大笑一聲道：「原來不是個啞巴。」

  溫荔暗中捏緊拳，嘴角緩緩牽起一個笑，道：「你們想的……等我身子好些，會儘量滿足你們，到時候你情我願豈不是很好？」

  大鬍子心中一動，搓了搓手，蹲下身子，看著領頭男人的臉色，道：「哥，我覺得可行，要不咱們就把她養幾天，反正臉上的皮外傷好的快，到時候還能撈一筆。」

  領頭男人沉默了兩秒，抬起眼皮問其餘兩人：「你們怎麼看？」

  長臉正要拒絕，藍衫忙擋在他身前蹲下來，點頭：「我支持二哥的想法。」

  溫荔起不來，走不了，大鬍子和藍衫兩人抓住她的胳膊架起來往小木屋裡拖。

  幾人商計要不要給她洗個澡，換身乾淨衣服。

  溫荔聽大鬍子的提議心中惶恐，她沒力氣反抗沒力氣自己洗澡更衣，若現在讓他們上手，後果不堪設想。

  她忙道：「不用。現在洗乾淨換了乾淨衣裳，等傷好的那日，你們送我去青樓，又得一番洗漱，浪費水還浪費衣服，不如到時候再拾掇。」

  領頭男人覺得有理，便再沒提。

  溫荔躺在枯草里，睡了五日。

  他們吃飯的時候會給她一口吃的，喝水的時候會給她一口喝的，不至於被餓死渴死。

  只是身上氣味實在難聞，她不管不顧，就踏踏實實睡著，好好養傷，並暗中觀察。

  大鬍子每日要喝半斤酒，一沾酒就醉，醉了罵罵咧咧一陣便倒地呼呼大睡；藍布衫飯後喜歡和隔壁的嬸子閒聊家長里短，一聊便是一個時辰嘴巴不停；長臉鄙夷大鬍子和藍布衫的生活習慣和作為，除外領頭男人回來四人在一起聚著，長臉一般都出去，不知道去幹嘛；領頭男人沒什麼怪癖，但每日要出去兩三個時辰跑生計，時間不定。

  這些人不管誰出去，總有一個人會留在屋子裡看著溫荔，輪流看。

  這裡，每日有收泔水的人來，穿過小屋到後面的那家飯館裡，飯館每日都會有四大桶泔水等著收，聽說泔水車是要拉到寧京城中那家最大的養豬戶用的。

  整整八日，華玦快找瘋了，在京中不能明目張胆的貼告示去找，只能派人暗中走訪去找，這事在未確定下來還不敢驚動皇帝與其他等著看他笑話的人。

  溫荔調養了八日，能走了，臉上的紅腫也消退了下去，渾身還是疼。

  她躺在枯草堆里，裝作奄奄一息的樣子，她知道，她好了，這群人便會把賣掉。

  每日她都在等時機。

  今日，快到黃昏了，收泔水的車子還沒來，藍布衫飯罷準時搬了小板凳去隔壁嬸子家閒聊家長里短，長臉吃過飯也出去了，按習慣他會在睡覺的時候才回來，領頭男人出去跑生計已一個時辰了。

  大鬍子看著溫荔。

  溫荔側身躺著，從枯草的縫隙里看著大鬍子。

  片刻後，收泔水的少年叩門，大鬍子起身去開門。

  少年將兩壇酒遞進來：「嘿嘿，您讓我帶的酒。」

  大鬍子收下酒，從兜里摸出銅板扔給少年，銅板蹦躂在地上，少年也不惱，只低了身子去撿，然後訕笑道：「哥您慢喝，我去後面收東西了。」

  「滾吧。」大鬍子揮手。

  他回身走到桌案前，將兩壇酒搬到桌子上，拔了塞子便開始飲酒。

  溫荔默默等著。

  半柱香的時間，大鬍子微醉，開始罵人，先大罵領頭的偽君子，又怕長臉死板，再罵藍布衫碎嘴，絮絮叨叨了半盞茶的時間，兩壇酒下肚，聲音漸小。

  溫荔看了一眼窗外，沒人，她慢慢從枯草里爬起，人剛繞過半土砌牆要出門，看到大鬍子半睜著眼，還沒睡著，她快步上前搬起桌子上的酒罈衝著大鬍子的後腦勺猛砸了下去。

  大鬍子一個激勵，起身，轉過身，舌頭打結：「你……你……」

  溫荔心跳加速，她撿起另一隻酒罈，當頭砸下，大鬍子倒地。

  溫荔蹲下身子，快速扒掉大鬍子的外衫，套在自己身上，又扒了裡面穿的一件衣裳套在自己頭上，這才出了門。

  剛出門，她一抬眼，遇上了一個人。

  心劇烈跳動幾下。

  收泔水的少年雙手提著最後兩桶泔水，微怔：「你……」

  「救我。」

  少年還未反應過來，溫荔上前主動從他手中提走一桶泔水往外面的小車上走去。

  少年空出一隻手撓撓頭，朝屋子裡探了一眼，只見大鬍子滿頭的血倒在地上，他的腿頓時軟了，忙提著那桶泔水往外跑。

  隔壁不時傳來藍布衫陣陣笑聲，溫荔坐在四桶泔水中間，將身子縮在一起，大鬍子的衣服將她的臉蓋得嚴嚴實實的。

  少年問：「你去哪？」

  「太子府。」

  少年再次怔住。

  溫荔又道：「如果你怕受到牽連，就直接去你送泔水的地方，到地方放我下來，我自己去。」

  少年還未徹底反應過來。

  溫荔扭頭看了一眼，不知道長臉在哪裡轉悠，不能再耽擱了，她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