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三章:沉淪
2024-05-02 19:24:44
作者: 呵綠
溫荔回南馨苑簡單收拾了一番。
跨上一個小包袱,準備出門時,以山擋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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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孤身一人前去,奴婢不放心,懇請太子妃帶著奴婢一同前去巫安。」
以山低著頭,看不到臉上的情緒。
溫荔搖頭:「你們留下。」
「太子妃……」寧嫿也同以山擋在溫荔面前。
溫荔回頭看了一眼這屋子。
如果華玦真的戰死囡州,她此去巫安,便是做與他有關的最後一件事,從此,這幾百個日夜的籌謀與不安,是時候畫上一個句號了。
所以她沒打算再回來,為他守寡。
得到答案後,去哪都行,回溫府,或者回故鄉,再或者四處走,總之不要回到這個地方。
這幾日的煎熬與折磨,比她剛入府為景子臻燃起白燭,徹夜不眠還要濃烈。
她已心力交瘁,無暇再去應付其他。
「來去巫安,加之多耽誤的時間左不過十日,若十日後我沒回來,寧嫿可回溫家,以山……」
溫荔頓了頓,想怎麼安排合適。
以山寧嫿對視一眼,這種預感不太好。
「你妹妹也在溫家,若你想去,你就同寧嫿一道過去。」
「太子妃這是什麼意思?」寧嫿快要哭出來了,她拽住溫荔的袖口,手抓得緊緊的。
以山還是那句話:「奴婢要在路上保護太子妃,除此哪裡都不去。」
溫荔未開口,那男人道:「讓太子妃一人前去,也是太子的意思,姑娘就留在府邸等太子妃吧,要不了十日,屬下定將太子妃安全送回。」
溫荔沒做過多解釋,點了頭。
「太子妃,事不宜遲,若等到皇上立五皇子為太子,太子妃恐怕就沒那麼容易去巫安了。」男人催促道。
以山備了馬車,溫荔與徐威上路。
巫安是臨近寧京城的一座小城,一日車馬便到了巫安。
巫安雖近,但巫安的梨水台卻遠。
在巫安又耗費了兩日時間,翻山越嶺到梨水台的山腳下。
「太子妃,這上面便是梨水台了。」徐威把身上的包袱卸下交給溫荔。
溫荔接過包袱,擰開手中的水壺,飲了一口,她舔了舔唇,抬頭看著這座山。
雲海碧天,郁郁青青,山上深處青煙裊裊,如夢似幻,似乎還能聽到木魚聲。
「梨木台是佛寺?」她有些恍惚。
「算是吧。」徐威笑了一下,躬身道:「屬下還有要事在身,先送太子妃到這。剩下的路便靠太子妃自己走了,太子留下答案在大睡佛的正殿,太子妃去自然會有人指明方向,到時也有專人會送太子妃回去。屬下告退。」
「嗯。」
溫荔將水壺放好,再沒看徐威,也沒理會他從哪裡走的。
她看了看梨水台的山,山頂環繞著雲霧,與天相連一般,山腳下有人踏出的一條路,蜿蜒而上,她咬了咬牙,開始上山。
一路景色宜人,空氣清涼,夏日的暑氣即刻消退了幾分。
溫荔擦汗,腳步不停,不知道走了幾千塊石階,腿酸腳麻,快撐不下去,打算原地休息時,抬頭看,梨水台三字的牌匾離她已是不遠。
她咬牙繼續。
寺廟中傳出陣陣空靈的鐘聲,香火味也越來越足。
長階上有兩三個和尚拿著掃把清掃落葉雜塵。
一路上溫荔沒遇到上來拜佛的人,許是這地方太偏僻太隱秘的緣故。
她走上前,雙手合一,打算問路。
和尚還禮,在她未開口前道:「太子妃這邊請。」
溫荔微怔。
這些都是他生前安排好的吧。
佛寺……
她的眼睛漸紅。
「你現在最想做什麼?」
「想去拜佛。」
「好,等囡州的事解決完,我便帶你去。」
「嗯。」
所以……是這個意思麼?
她支撐了一路的力氣在這一瞬被全部抽走,腿腳皆是軟的,為什麼要這麼在意她說的話。
拜佛不過是她隨口一說,不過是想問佛祖,問問自己的心究竟是怎樣的,不過是想知道自己該如何做,才能不負故人,不悔當初。
不過是隨口一說而已……他就在意了。
「太子妃,請啊。」和尚見溫荔站在原地不動,喚了一聲。
溫荔攥緊手,長出一口帶顫的氣,跟著和尚去了睡佛殿。
你會留下什麼答案給我,是遺言還是你的屍首。
我已不能再多想。
佛堂清淨,焚香靜心。
她進了佛寺還是不能靜心,她盼,見到佛,心能徹底安靜。
盼,這個答案是讓她不揪心的。
睡佛殿的門虛掩著,門外守著的小沙彌,雙手合一道了句「阿彌陀佛,答案已等候施主多時。」
溫荔還禮。
小沙彌和帶她來的和尚從側路退下。
面前的這扇紅棕色木門像有千斤重,她抬起手臂,猶豫片刻,用力推開。
「吱呀」一聲,厚重的木門緩緩打開,睡佛金光燦燦威嚴萬分,外頭的烈日照射進來,佛前,一個人著一襲不染纖塵的白衣站著。
他的墨發由一隻素雅的白玉簪高束,背影高大挺拔,站在佛前虔誠無比。
那金光晃得她看不清。
「是溫荔嗎?」
面前的人沒轉身,可聲音一出,足以讓溫荔心頭一震。
他命人千里迢迢喚她來,她以為會收到他的屍體或遺言,不想他卻好好的站在佛前等著她。
還揪心麼?
揪。
這是她想要的答案麼?
是……也不是。
溫荔沒應答。
她緩緩走近這個人。
俗話說,佛前的人最虔誠,不論他作惡多少,一旦他站在佛前,他的罪孽會被佛的金光洗滌普照。
所以,在佛前,她沒想關於景子臻的死,只想了他。不帶任何前因後果,原原本本的華玦。
她整個人在顫,靠的越近,越顫。
失而復得?興許是吧。
半晌,華玦沒聽到有人應答,他不可察覺的輕嘆一聲,依舊沒轉身。
「請小師父容我在此多等兩日,我的妻子可能正在趕來的路上,許是被什麼事耽擱了,遲了。她會來的。」
溫荔駐步,問:「她若不來呢?」
華玦轉過身,四目相對,滾燙炙熱,再多一眼都是沉淪。
他答:「我便一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