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八章:生撕
2024-05-02 19:24:34
作者: 呵綠
四目相對,溫荔怔了怔,卻也安心下來。
他沒事。
軍醫將華玦扶起,他盤腿而坐,嘴裡咬著一塊木頭,一聲不吭。
軍醫解開他的戰袍,撥開上衣,將多餘的衣物全部褪至腰間。
溫荔看到他的背。
寬厚,舊傷未愈添新傷,像布滿荊棘的山野。
傷口旁,有幾道紅色的抓痕和一排牙印。
看到的人多,溫荔瞬間別過臉,不去看他。
自尊心作怪,此刻定是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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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山和寧嫿也進來了。
以山拿著洗乾淨的布子替華玦擦汗,寧嫿在旁邊幫忙換水。
忙活了半夜,軍醫交代幾句退出營帳,其餘的人都跟著退了出來。
營帳里只剩他們二人。
「叫你受驚了。」華玦沉聲道。
溫荔搖頭。
「我知道,現在你不在乎我的安危,不過……」他側身躺著怕弄到傷口,他想笑,卻咧了咧嘴。
「不過那不重要。對你我不奢求什麼,你恨我也好,不很也罷,我左右不了,但你要記住一點。」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嚴肅認真:「我們是夫妻,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
她在心中重複他的話:我們是夫妻,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
這話如同魔咒。
一輩子好像很長很久,她未想好如何過完這後半生,怎麼輕易的就和另一個人捆綁了餘生。
溫荔沒答。
她坐在不遠處的木椅上,背對著華玦,微低頭,像是在想心事,又像是在聽他講話,只不過他說什麼,她都不答。
不是問句,答與不答都不要緊吧。
華玦笑著,問:「你現在最想做什麼?」
溫荔不言,她在心裡想了想,矛盾,猶豫,這好像不是她,但有時候感情是不可控的,和情緒一樣,若能控制得當,她便不會這樣痛苦。
「嗯?」華玦又問。
「想去拜佛。」
他見她乖乖答話,又笑道:「好,等囡州的事解決完,我便帶你去。」
「嗯。」前提是,你得活著回來。
「今夜,你要和我同床共枕了?」他拿她打趣道。
「不了,我在椅子上將就一夜,明日一早離開。」
她說完話,單手支在木桌上,靜坐了一會,不過片刻,她又將雙手平鋪在桌案上,將臉伏在手臂間,閉眼,準備小憩一會。
夜深,營帳外也漸沒了聲音。
溫荔剛了有了一絲困意,身子驟然被騰空抱起。
她大驚,華玦抱著她,往床榻那邊走。
「我怎麼捨得你睡木椅,條件再艱難,我也不容許你受苦。」
溫荔的眼睛看著他肩膀後方,擔心傷口會不會撕裂。
她也不敢太大動靜反抗。
華玦掐准這個點,抱著她,將她攬在懷裡,就這樣躺了一夜。
她沉在他的懷裡,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難以描述,是這個人特有的,本身的味道。
好聞。
早晨,溫荔醒來的時候,華玦已經不在了。
她起床,撐腰,穿好鞋襪往外走。
掀開帘子,晉安、以山、寧嫿守在營帳外。
天色大變,整個天空黃橙橙的,空氣十分渾濁,瀰漫著一股嗆鼻的土的味道。
溫荔用衣袖捂住口鼻。
這裡的天氣像是荒原中沙漠塵土被大風颳起所致,席捲整個大地,猶如世界末日。
分明是清晨,卻暗如黃昏,如烏雲蔽日,不見一絲陽光。
方圓十米內看不清東西。
「太子妃早。」晉安等人行禮。
溫荔第一見這種景象,她問:「天上在下土?」
晉安回話:「永善鎮臨近囡州,這是囡州刮過來的沙塵暴,也算太子妃所言的是下土。」
溫荔抬眸再看一眼這樣的天氣,她知道囡州艱苦,卻不想天氣也是如此。
她不適應這種天氣,空氣中瀰漫著黃土沙塵,門外候著的三人頭髮衣領已落了一層黃沙。
這樣惡劣的天氣,他還帶著傷,很容易感染。
「太子呢?」
「回太子妃的話,今個天微亮,主子便帶兵前去囡州了,現在大抵已經到了。」晉安躬身:「主子吩咐讓屬下和以山護送您和寧嫿回府,即刻啟程。」
溫荔朝遠處看,門外備著兩匹快馬和一輛馬車。
她要走了,回頭看一眼營帳,想起昨晚,他以身相護。
溫荔忍不住問道:「他的傷勢不輕,此刻動身去囡州沒問題麼?」
晉安笑了笑:「主子身經百戰,這點小傷不礙事,太子妃無須擔心。」
她點頭。
他的傷是因她所致,這種恨而不能徹底去恨的煎熬,無時無刻不占據著她的內心。
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人心遠比其他都複雜。
「我們走吧。」溫荔再次回頭,看了看這營帳、院子,看一眼昨夜他替她擋下那三劍的地方。
一眼看畢,她轉頭離開,上了馬車。
她再也忘不了這裡的蒼涼,忘不了這一夜的驚心動魄。
回去的路程慢,晉安倚著溫荔,每行一段路程必要停下來休息。
溫荔不想耽誤時間在路程上,要求減少休息的次數,晉安說這都是主子吩咐的,他不得不從。
路上,溫荔漸平復情緒,調整心態。
這種高低起伏的情緒折磨人。
一月後回到寧京城,剛剛折回,晉安便馬不停蹄的往囡州趕。
溫荔問自己,這趟去囡州做了什麼,不過是帶回寧嫿,讓他身上添了三刀。
在太子府,溫荔遇到君臨。
溫荔剛下馬車,府邸門前守著的小廝出來將馬車牽走。
她正入府,君越送君臨出來,面對面遇上。
君臨恭敬行禮:「聽聞太子妃是從囡州回來的,臣想知道,此刻囡州的狀況是怎麼樣?」
君越看了溫荔一眼,默不作聲,想聽華玦現狀如何。
「一月前,黃沙漫天,去囡州的前一晚他的大軍受到襲擊,他受傷了。」溫荔如實道。
「受傷?」君越緊張起來,她上前一步,立在溫荔面前,興師問罪的模樣,氣勢洶洶的:「殿下怎麼會受傷,殿下武功高強,一般人絕近不了他的身,一定是因為你對不對!」
溫荔咬緊牙關。
「殿下一定是為了護你,才受傷的!」君越情緒激動,下一秒像要撲到溫荔身上似得。
君臨拉住君越,低聲道:「姐姐注意分寸。」
君越甩開手,冷冷的盯著溫荔。
她真是恨不得現在生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