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章：不眠

  溫荔等了一會，華玦才道：「出來時吃了柳太醫開的藥，無礙。」

  「可是那暫且保命的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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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溫荔沒聲音了。

  晉安說那藥丸不能多吃。

  她吩咐的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服這藥，這藥是保命用的。

  「為什麼要來？」

  「擔心你。」

  溫荔聽他聲音又沉了幾分，便知他撐不住了。

  她沉默，任由他擁著，他也再沒說話。

  華玦的下巴抵在溫荔的頭上，下轎時，她才知道一路上華玦都處於昏迷狀態。

  晉安將人背了回去。

  溫荔守在床榻前。

  她先將解藥交給柳太醫查看，過了兩個時辰柳太醫查看過解藥確定無誤，才將解藥送回。

  溫荔這才放心，將這藥按照華琰的話，一日三次服給華玦。

  後來溫荔從竹馬那裡得知，那日溫荔和以山走後，華玦又燒了起來，呢喃她的名字，無人應答，只寧嫿小聲念叨，溫荔去五皇子府上尋解藥，華玦突然睜了眼。

  眾人大驚，華玦意識清楚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這一盞茶中他了解來龍去脈後問柳太醫要了一計強藥，配合凝紫色藥丸一起服下，這才撐著去五皇子府邸將溫荔接回來。

  華玦服解藥三日，精神有所好轉，每日會有半個時辰是清醒的，可以進食說話。

  君臨在第三日登門，前來看望華玦，不巧君臨每次來，華玦都是昏睡的。

  溫荔衣不解帶照顧華玦，這點君臨看在眼裡。

  服用解藥後的第五日，君臨又來了。

  今日來華玦已能醒著三個時辰，精神也大好。

  君臨坐在一側的木椅上，溫荔吩咐人沏茶。

  華玦道：「查清楚李江鶴近日的所有勾當。」

  君臨：「嗯，我早留意李江鶴和李域嵐，這兩人行事卻有一些怪異，怕是早就埋伏在殿下的身邊而不是一時倒戈。」

  「嗯。」華玦淡淡應道，沒有多少意外。

  「還有那些兵器來源，查清楚產地與運輸方式。」

  君臨點頭：「這個放心，君家已派人在暗中調查，一定會揪出證據的。」

  「好。」

  溫荔進來奉茶，君臨起身告謝。

  一杯茶飲下，華玦不能說太久的話，君臨告辭。

  溫荔著晉安前去送人。

  君臨一走，華玦便閉著眼，歇下了。

  溫荔看地上低落了一半錦被，她放下手中的東西，上前替他掖被。

  手突地被華玦鉗住。

  他的手有了力量，因為溫荔感覺到了疼。

  華玦緩緩睜眼，那眸子靜的如墨暈開一般，黑而沉。

  「這幾日你太辛苦了，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晉安竹馬看著，你且放心，我已沒什麼大礙。」

  溫荔機械的點頭：「好，我就在南馨苑，有事差竹馬來叫我。」

  「嗯。」他疲憊應道。

  溫荔的心卸下某些東西。可能是刺，也肯可能是防備。

  她又不是那麼易怒了。

  這幾日他病著不出門，不聽窗外事也好，市井的流言一定不好聽，朝中大臣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她回去，看著一院子的蕭條，只覺得某處很空，空的可怕。

  她抬頭，天空很藍，藍的如一汪碧水，平靜不起波瀾。

  這局勢好像未變。

  但，等他真的好了，可下榻行走，在京中，宮裡便可真真切切感受到，他雖貴為太子，如今卻連一個宮人的地位都不如。

  此前是生死抉擇，此後便是尊嚴。

  溫荔躺在床榻上，雙眸看著頂上的紗帳，漸漸眼睛酸了，她閉眼，進入夢中。

  窗外分明很靜，蟬還未甦醒，溫荔卻覺得很吵，她睡得不安穩。

  一連幾日，她都時常睡不安穩，半夜容易被驚醒。

  「太子妃又醒了？」今天是寧嫿守夜。

  溫荔翻了個身：「什麼時候了？」

  「剛入夜不久。」也就是溫荔剛睡著一會。

  如今已是三月的天，按理說應是春困的時節，溫荔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太子妃要喝水嗎？」寧嫿問。

  「罷了……」她坐起來：「我出去走走。」

  寧嫿給溫荔披了一件厚披風，溫荔推門，寒氣襲來，她縮了縮脖子，天還是很冷。

  寧嫿又拿了一個暖手爐給溫荔。

  溫荔抱著暖手爐坐在池塘邊上，這池塘是華玦給她修的。

  池塘的水面上還結著一層薄冰，她從一旁拿了長杆，輕輕一敲，水面的薄冰碎了。

  寧嫿遞上魚食。

  溫荔抓一把，丟進池子。

  月光映著水面，波光蕩漾，錦鯉遊蕩，攪弄起一層漣漪，碧水中翻出幾條脊背是紅白相間的錦鯉爭奪食物。

  五六隻錦鯉吃完魚食，來回在水面上遊蕩幾圈，又潛在水底，水面一瞬恢復平靜，仿佛它們從沒來過一般。

  「你看它們也沉下去睡覺了。」溫荔淡淡道。

  她說完這句猛地抬頭。

  人怔住好久好久。

  幾年前溫家翻修了這個宅子，溫父在池塘里養了二十幾隻紅頭錦鯉，溫荔喜歡看它們在水中翻湧奪食。

  有一日，景家不讓景子臻出門，溫荔一個人在河邊散步，回來時衣裙上濺得是一身泥點，她被溫父訓斥，心情不是很好。

  是夜，景子臻翻了牆進來，他陪她坐在池塘邊看錦鯉。

  白日裡下人們將錦鯉餵飽了，晚上溫荔丟了好幾塊饅頭屑進去，也不見翻上來一隻錦鯉，她悶悶不樂，便是這句話是哄她開心。

  景子臻：「你看它們也沉下去睡覺了。」

  人和魚的區別在哪呢？

  當初溫荔便在想，魚在水中也定有它們的喜怒哀樂，而人在水外也有悲歡離合。

  一字一句仿佛還在昨日，他說話時溫柔的樣子，嘴角勾起的溫和，都清晰的印在溫荔的心裡。

  是啊，我們在水外也有悲歡離合。

  「太子妃，夜深了我們進去吧。興許躺一會就睡著了。」寧嫿見她神色不對，上來勸說。

  「興許吧。」

  溫荔將手中剩下的魚食全部丟進池塘，水面上又翻出幾隻錦鯉來，你爭我奪，片刻間又消失在水面上，沉了下去，月光在鏡面上畫出一個完美的圓。

  那白的晃眼的是水中月。

  次日一早，竹馬慌慌張張的跑來。

  溫荔剛起，正在梳妝。

  「太子妃！」竹馬喘的上氣不接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