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奪嫡

  溫荔問完，華玦臉上的笑意凝注，漸漸消失。

  他看著她，沉默一陣。

  溫荔也看著他，看他的情緒變化。

  半晌，他道：「宮裡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溫荔沒說話，移開眼，扭過頭去。她懶得聽他這樣說。

  

  驀地，她的下巴被華玦用手鉗住，扭轉到他的面前，溫荔擰著眉，倔強的別過臉，想擺脫他的鉗制，他手中力氣加大，死死的板住她的下巴。

  「幹嘛？」她眸子裡的柔情已經全部消失殆盡，這一瞬，原本的她又回來，眼睛裡帶著恨，看著他。

  華玦一怔，再要仔細看時，那濃烈的恨意早已收起，轉而換為一種倔強。

  他肅著臉，一字一頓道：「奪嫡之爭，你不要參和進來。」

  溫荔咬住牙，看著他，一字不說。

  「聽到沒有？」

  她不說話，眼裡全是倔強。

  「那裡面的渾水，不是你能想像得到。」

  她死死看著他，他的這一舉動將近日微妙的關係全部打碎。

  「你可知在京中你動一動嘴皮子，勾一勾手指，便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腥風血雨？

  溫荔心中一躁。

  她猛地伸手將華玦的手打落，轉過頭，沉下一口氣，再轉過來，面對他，那倔強不屈的眸子早已化為波瀾不興的湖面，幽深而寧靜。

  「在這京中攪弄風雲的人不是我。」她平靜一句，頓一頓，語氣帶一絲輕笑：「別人要攪，你也攔不住。」

  華玦眸子一黑。

  溫荔慢慢縮緊手指，再緩緩鬆開：「你已經是太子了，不出意外，數年後你便是大涼的皇帝。還有必要爭什麼？」

  漸漸，華玦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你見我幾時爭過？」他將身子前傾，湊近她，那雙黑而亮的眸子離她如此之近：「嗯？」

  溫荔胸口漸漸起伏，移開眼。

  華玦大笑：「不爭，但要防。」

  窗外雲朵漸漸遮住陽光，天氣一瞬陰鬱下來。

  「不要和五皇子走太近。」他再次警告。

  溫荔起身，不想理他。談話一旦不對等，她覺得沒有再聊下去的必要。

  手腕猛地被華玦鉗住，華玦一拽，她轉身，便跌進他的懷裡。

  兩人之間的距離為零，溫荔腦中的警報拉響。

  他雙手漸漸環住她的腰身。

  溫荔僵直身子，坐在他的大腿上，方寸之間，動也不敢動。

  他在她耳邊溫聲道：「我並沒有要限制你的意思，誰都可以，只是不要和他走太近，將來我與他終歸是要在刀刃上相見的。」

  他收緊雙手，她的後背貼著他的胸膛，她能感受到，隔著那層薄衣，他的心臟沉而有力的跳動著。

  「你這麼聰明，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溫荔柔軟下來，她應了一聲：「我知道。」

  「知道便好。」

  華玦走後，溫荔的眸子頓時沉下來。

  他一步一步接近，她卻沒有理由來拒絕他了。

  在答應華琰的計劃時，她早該想到，她那麼抗拒他的觸碰，如今卻一次次的忍耐，接受。

  溫荔皺一皺眉頭，抬起頭看窗外，天仿佛又陰沉了幾分，像是隨時要下雨的樣子。

  奇怪，方才還一片晴朗，如今就烏雲遍布。

  這京都的天，說變就變。

  人一靜下來，腦子便不聽控制的想。

  以山告訴她在玉滿園後來發生的事情。

  皇帝一直陰沉著臉，並不說話，不質問，不處理，對皇后冷處理。

  驍貴人在躺在軟榻上又哭又鬧，再加之周淑妃在皇帝耳邊嚼舌根，說幾句笑裡藏刀的話，皇帝的面色極度不佳。

  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今日，皇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了。

  無論皇后說什麼，皇帝都不理會。

  這件事說來簡單，卻也棘手。

  驍貴人小產，起先是周淑妃推了驍貴人一把。

  皇帝處罰周淑妃脫簪待罪。

  後來太醫又查出是別的原因驍貴人小產。

  皇后被牽扯出。

  可偏偏就是一個丫頭做的，再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是指向皇后。

  映詞又當場撞死，僅憑她臨死前的一句話並不能判定這就是皇后做的。

  皇帝細想也知，映詞做了這事，事發她只留下一句話便自裁，定是報了必死的心態。想來是怕嚴刑拷打之下，會禁不住殘酷的刑罰說出背後指使的人是誰。

  皇后會笨到用自己送去的人做手腳麼？

  溫荔猜想皇帝心中也在打鼓。

  這手法說來隱秘，卻也危險。

  皇后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並發毒誓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沒有直接證據來證明這就是皇后做的，皇后又是一國之母，輕易動不得，只能給她一個警醒，讓她收斂一些。

  這些皇帝早就想到，家醜不可外揚，於是在宣皇后來玉滿園時，他提前遣散了玉滿園的賓客。

  事已至此，皇后沒有受到實質性的處罰，但元氣大傷。

  這樣的結果周淑妃怕是也早已料到。

  同一件事，換周淑妃是脫簪待罪，換皇后只是口頭教訓。

  所以，太子與五皇子相較奪嫡之爭，說到底，太子是名正言順的，又是皇后的嫡長子，五皇子只是淑妃的兒子，排行第五，相對劣勢一些。

  溫荔分析完，隱隱又有些擔心華琰，奪嫡之爭是場惡戰，一點也不能掉以輕心。

  況且這個局，是驍貴人成為皇帝的寵妃時便已經開始布置。

  晚膳用罷，溫荔回到小院，小院門剛關上，弄影從屋頂上下來。

  他上前抱拳行禮：「小姐，五皇子讓您現在即刻去一趟五皇子府。」

  「現在？」

  「嗯，說是有要事商量，所以屬下也沒放紙條給小姐，便直接過來通知了。」

  溫荔抬頭看一眼天色，今日因為君臨來府中和華玦商議要事，她等了他一會，用膳晚了，如今天色黑了許久，過會就要入寢，如今再出府怕是有些不便。

  「有什麼法子能繞過門口的侍衛？」溫荔問。

  寧嫿看一眼以山，弄影也看一眼以山。

  以山低頭沉吟了一會，道：「太子妃若不恐高的話，讓奴婢帶您從牆壁上出去。」

  溫荔點頭。

  「那奴婢呢？太子妃不帶奴婢？」寧嫿的丹鳳眼眨啊眨，看著溫荔。

  「不了，你留下看著小院，萬一太子來，你還可以抵擋一下。」溫荔話罷，想了想又搖頭：「這個時辰太子應該去菊月苑了，不會來，你放心。」

  寧嫿點頭：「那如此，太子妃與以山去吧，萬事小心。」

  「有奴婢在，放心。」以山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