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賊人

  皇后由紅槿扶著，她站在皇帝面前，那一眼如數年前她第一見皇帝的時候，數十年過去了，皇帝的眉宇間多了些皺紋，她的心思再也不如從前那般單純。

  她對這個男人的愛，夾雜了很多複雜的心境，比如太子，儲位，權利，地位家族等等。

  她眨了眨乾澀的眼睛道：「映詞的確是臣妾賜給驍貴人的，而臣妾本就為後宮之主，任何嬪妃宮裡的東西、伺候的宮婢，哪一樣不是經過臣妾的手？」

  她微微蹙眉：「如若哪一宮出事，都要因為這個，而說是臣妾在背後操作，那臣妾才是真的冤枉！這些人豈不是輕輕鬆鬆就可以誣賴臣妾！」

  皇帝沉著眸子，臉色陰沉，一句話不說。

  皇后話畢，很久，皇帝都不說話。

  

  驍貴人攢了一肚子的怒氣要說，剛開口，華玦道：「父皇母后，溫荔暈倒了。」

  機會、時間，把握的都剛剛好。

  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溫荔閉著眸子，躺在華玦懷裡。

  皇后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

  皇帝面色極度不佳，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問：「怎回事？」

  華玦道：「進門便看到驍貴人滿身是血躺在那，適才映詞二話不說撞上玉盆沒了，想來是被這種場面嚇到了……」

  皇帝揮手，太醫過去要把脈。

  華玦伸手一攔，並不叫太醫觸碰溫荔。

  他道：「父皇可否准許兒臣將溫荔託付給府邸的丫頭，讓她們帶溫荔回去休息，兒臣留下。」

  「你也陪太子妃回去吧。」皇帝道。

  「兒臣還是留下，幫父皇查清此事，替父皇分憂。」

  「也罷。」皇帝心中明白太子是擔心皇后。

  溫荔醒來的時候已經到第二日的下午。

  她口乾舌燥，醒來時環視一周，才漸漸反應過來這是在太子府安寧殿的小院裡。

  她用手肘撐起身子，想起，頭昏欲裂，脖頸十分酸痛。

  房間裡一個人沒有，她咬咬牙，起身，穿鞋，下床，走到桌案前，將桌子上倒扣的茶杯拿起，抬起茶壺倒了一杯水。

  拿嘴唇試了試，水是溫的，不燙不涼。

  一口飲下。

  嗓子舒服多了。

  又倒一杯，同樣一口飲下，嘴唇濕潤了不少。

  她轉身走到窗前，伸手拉開窗簾，雙手一推，打開窗戶，窗外天朗氣清。

  她眯著眼睛看了看太陽的高度，判斷出這是末時。

  站在窗前，涼涼的清風拂面，舒服極了，將剛睡醒起來身上的燥熱吹走了不少。

  京中好似沒什麼變化，依舊晴朗，時而陰霾。

  風雲殘卷，誰都可能成為不被記得的歷史。

  她摸一摸脖頸。

  門吱呀響，以山端著水盆進來，看到溫荔站在窗前，問候一句：「太子妃您醒了。」

  溫荔轉過頭，問：「我怎麼會在這？」

  昨日的一切她記得很清楚，她在宮中，玉滿園的小屋裡，怎麼一下子就回到了太子府，像是做了一場夢。

  「昨日在宮中，您暈倒了，是太子吩咐奴婢將您先送回來的。」以山低著頭。

  「太子呢？」溫荔回身，從木架子上拿起紗衣穿上，問：「他人在哪？」

  「現下也在府中。」

  溫荔點頭：「昨日……之後的事情都發生了什麼？」

  以山放下水盆，把她聽到的，見到的都告訴溫荔。

  溫荔平靜聽完，心中沒什麼起伏。

  奪嫡之爭越來越激烈，她無法置身事外了。

  溫荔垂著眸子，陽光從窗戶中灑進來，她睫毛的影子垂在下眼皮上，一晃一晃的。

  以山低聲問：「太子妃如果沒有別的事，奴婢就先……」

  「以山，你懂武功，我問你，突然昏迷，醒來，脖子後面痛，頭昏腦漲，這是不是被人打了？」

  以山一愣，隨即慢慢道：「脖頸後面有一個穴位，猛擊會讓人暫時休克，如果過度會傷到性命。」

  溫荔拿手摸了摸脖頸後面，那裡還隱隱發疼。

  「我知道了，下去吧。」

  華玦下手真狠！

  她咬牙，正要出去找他。

  從窗里看到，華玦一身白衣，身影欣長，衣袂被灌入風，身後的墨發隨風輕輕揚起，髮髻上一隻白玉素簪，常服的打扮，今日應該沒去什麼地方。

  溫荔收回眸子，伸手將窗子關上。

  須臾。

  華玦進來，以山俯身，退下。

  房裡只有他們兩人。

  「醒了？」他進來，看到她站在窗前，走過來問。

  「嗯。」

  「身子好些了麼？」

  「哪裡都好，就是脖子疼。」

  華玦笑了笑，沒答話。

  溫荔看著他，雙眼像是審視，為何要將她打暈。

  華玦看她精神還有些不好，說：「好好休息脖子就不疼了。」

  「我這不是勞累導致的，是被人打的。」

  華玦看一眼她認真的模樣，嘴角漾起笑意，故作不知，問：「被誰打的？」

  「賊人。」

  「……」

  她那身刺又回來了。

  華玦笑笑，坐在她身邊的軟塌上：「賊人說不定也是好意。」

  「什麼好意？」

  「父皇問罪母后，你我在場，驍貴人小產，定會波及到上次的馬齒莧，怕你受牽連。」華玦溫和的笑了笑：「那賊人只是想護她周全，所以出此下策才將你打暈的。」

  「的確夠下策的。」她嘲一句，轉身坐在隔桌的軟塌上。

  寧嫿唱著歌兒進來，看到華玦坐在屋中，聲音漸漸弱下去，忙行禮，轉身退出去，快步跑出小院。

  華玦看一眼，問：「你教的？」

  溫荔雙眸睜大，看他。

  「……」

  華玦見她精神狀態不算太差，不過也不好，想來是他那掌打的有點重了。

  他淡淡一笑，道：「你好好休息，這些日子不要亂跑。」

  「為什麼不能亂跑？」溫荔抬起眸子看他。

  「母后雖然沒被父皇問罪，但並未消除父皇心中的疑慮，近日還是不要出門，在府中待幾日，等風波過去就沒事了。」

  一個念頭在腦中閃過，她問：「驍貴人小產是不是母后做的？」

  她知道這是周淑妃故意用苦肉計設計陷害皇后，她只是想問問華玦，看他如何答，如何看待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