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宴請

  正值午時，暖暖的陽光從海棠花的縫隙中，細細碎碎的灑到窗欄上，溫荔養的綠蘿中有不喜陽光的，她把不喜光的從窗台上搬下來，放在牆根。

  她蹲在地上，用手帕將葉子一片一片的仔細擦拭，長裙拖在身後拉出一朵花來。

  弄影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

  弄影看了半晌，清了清嗓子開口：「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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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溫荔知道是他，所以沒轉頭，繼續擺弄葉子。

  弄影道：「那日，屬下跟隨小姐的馬車到了醉仙樓，屬下在門口守著，的確看到以山從裡面出來，去馬車上拿了一包銀子，又折回醉仙樓，其中並沒接觸過什麼人，也沒異常舉動。」

  一片綠葉上有些水漬，溫荔怎麼擦也擦不乾淨，她用手帕蘸了點水壺中的水，再擦，淨了。

  「倒是……」弄影遲疑著：「倒是有個三個人，其中一個酒氣洶天的，他們從醉仙樓出來嘴裡念叨著太子妃。」

  「說什麼了？」

  「好像說撞到太子妃了，別的屬下再沒聽清。」

  溫荔想起從樓梯上滾下來的人，難道他們認得自己？可他們道歉的時候只稱呼了姑娘。

  可能是認得，又認得太子的人吧。

  排除了以山。

  溫荔將葉子擦好，正要起身，弄影上去扶他，彼時，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弄影退後，低聲道：「屬下告退。」話畢只聽身後的窗欄一響，弄影不見了蹤影。

  房門推開，是以山。

  以山上前俯身。

  溫荔站起身，問：「寧嫿怎麼樣了？」

  「臉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回太子妃身邊伺候了。」

  溫荔坐下，將髒的手帕扔在一旁，倒了一杯水：「那禾歲呢？」

  「禾歲的臉也大好，但挨了板子，現在仍在榻上養著，還不能走動。」

  「嗯，讓寧嫿回來吧，回來的時候去門口和那些護衛打個照面。」

  「是。」

  今年，大涼京都熱的慢，花開得也晚，皇帝最喜愛的玉堂春本是三月開花，四五月三三兩兩開了幾朵不日就敗落，直到六月，一夜之間宮中的玉堂春全開了，一時間花海遍布，奼紫嫣紅，整個京都飄著玉堂春的蜜香，十分嬌美。

  皇帝大喜，在宮中擺宴，宴請王公貴族，進宮用膳賞花。

  華玦和溫荔在邀請之內。

  溫荔坐在梳妝檯前，以山替溫荔梳妝，她看著窗子外的海棠，花瓣雖一直飄零，但新的花朵又盛開，怒放枝頭，惹人觀賞。

  溫荔道：「今年的花期好像更長一些。」

  寧嫿笑道：「那可不是，太子妃四月喜嫁，這花開可是好兆頭，是在恭賀太子妃呢。」

  溫荔從銅鏡中睨一眼寧嫿，寧嫿吐吐舌頭。

  溫荔看著海棠微微仰頭，淡淡道：「開了這麼久，不知是吉還是妖。」

  「定是大吉之兆，今年太子妃必定都逢凶化吉平平安安的。」寧嫿笑著，從木匣子取出一支海棠簪子插在溫荔的髮髻上：「太子妃今日就別太素雅了，宮中畢竟宴請群臣貴族，京中不少小姐夫人都去，太子妃要拿出太子妃該有的氣勢來！」

  出了府邸，門外只停著一輛馬車。

  溫荔看了一眼，以山低聲道：「君姑娘是君將軍之女，也被邀請在列，昨日君姑娘被府中的人接回家去了，今日從君府出發，參加宴會。」

  寧嫿笑道：「她呀，定是怕群臣笑話，沒名沒分就住進太子，可知京中多少女子都府巴不得想嫁給太子呢，憑她？」

  寧嫿露出鄙夷之色：「哼，光有太子的寵愛有什麼用，名不正言不順的，能不先回去麼，不然臉面可就丟大了！只有咱們太子妃才是名正言順，太子八抬大轎娶來的！自然從太子府同太子一起乘車而去，君家的小姐哪裡配！」

  溫荔抬眼看她：「臉好了以後，怎麼說話越發刁鑽了？」

  寧嫿撇一撇嘴巴，臉頰的酒窩浮現出來：「這些日子寧嫿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她們從前就是看著奴婢懦弱，所以才欺負奴婢，奴婢是太子妃的人，在太子府除了太子最大，下來就是太子妃了，奴婢跟著太子妃，幹嘛要給她們好臉色，尤其是那個禾歲，以為自己是主子呢，把誰都不放在眼裡，好在太子妃狠狠地教訓了她，不然給她好臉了！」

  溫荔目光幽沉，她道：「這些話以後不准再說了。」

  「憑什麼呀！」寧嫿皺著眉。

  以山拉了一把寧嫿的衣角，寧嫿不理。

  溫荔看著她，問：「懂什麼叫禍從口出？」

  寧嫿愣愣的點了點頭，隨後低聲道：「奴婢以後不說就是。」

  身後腳步聲響起，溫荔回頭。

  華玦一身杏黃色長袍，金絲繡邊，袖口上繡著繁雲暗花圖紋，袍身是四爪威蟒，腰間繫著白玉盤扣，髮髻為冠，鑲嵌金珠，華麗至極，富貴至極。

  他面若冠玉，劍眉輕揚，眉骨下一雙眸子深邃而明亮，鼻樑英挺，嘴唇略薄，輪廓分明的臉龐，迎著陽光，滿身貴氣，走出來，站在溫荔身旁。

  不錯，大涼第一美男，所有閨閣女子都想嫁的男人，她們愛慕的太子，長了一幅完美到無可挑剔的面容，然而……別人不知，溫荔知道，他心狠手辣，殺人如麻。

  她們慕他的外貌、才氣，愛他惜字若金高深的假象，而她恨他用權勢、身份摧毀她視若珍寶的一切，憎他壓迫她成為一個荒唐太子妃。

  溫荔看他，眸子如一汪潭水一般幽靜，目光停留片刻，無話，轉身，先上了馬車。

  華玦看她，嘴角似彎非彎，要笑不笑，也上了馬車。

  兩人坐穩，馬車開始行使。

  華玦側臉，看她的裝扮，依舊素淨，不失端莊，只髮髻上的那隻海棠簪子是珠翠做的，十分耀眼，為她平添了不少色彩。

  馬車往皇宮行使，兩人一路無話，也不看對方。

  走了一道。

  馬車突然劇烈的晃了一下，溫荔沒坐穩，身子一歪，倒進華玦懷裡，頭朝馬車的車身上撞去。

  華玦迅速抬手一護，將她的額頭護在手心。

  溫荔整個人撲進華玦懷裡，手按在他的大腿上，胸……也貼著他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