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允祀看了孫紹祖一眼，然後給自己斟了杯酒，才溫和一笑，狀似無心的樣子道：「本王記得你曾說過，你對迎姑娘只是兄妹憐惜之情？」

  語氣雖然無心，可卻也讓孫紹祖微微一愣，他笑了笑道：「是啊，我素來當她是我的妹妹，這一點八爺早也是知道的。」

  允祀點了點頭，然後笑道：「如此就好。」

  孫紹祖看了允祀一眼：「不知道八爺為何這般說？今兒找我來，難不成也只為了問這樣一個問題嗎？」

  允祀微微一笑，溫潤如玉的臉上泛起一絲的柔和：「這的確是本王今兒找你來的目的。」

  「哦？」孫紹祖雙眉一挑，詫異的看著允祀，他心目中的中的允祀素來不是那種為兒女情絲分心的人，因此對於眼前這樣的允祀又是一種驚訝，雖然早已經知道允祀其實一直喜歡迎春的，可如今兒這般直接找上自己的，倒還是第一次呢，因此難免雙眼中充滿的了迷惑和不解。

  允祀自然也是看到了孫紹祖的迷惑，因此笑道：「怎麼？」

  孫紹祖收回眼神，可語氣不掩飾自己的詫異：「倒不想八爺竟也會有為女子找我的時候呢。」

  允祀淡淡一笑：「迎姑娘是不一樣的，這一點怕你早已經比本王清楚的多了。」

  孫紹祖搖了搖頭：「孫某不過是一介莽夫，哪裡還能轉了彎去猜八爺的想法呢。」

  

  允祀搖頭道：「你我終究是朋友，作為朋友，我也是說真話的，你捫心自問，你不好奇迎姑娘嗎，若是你不好奇，為何卻能發了這千年難得的善心，你是什麼樣的人，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這麼多年的相交，你的心性我早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為何，你竟是這般的不明白呢。」

  「明白？明白什麼？」孫紹祖有些迷茫。

  允祀拿起酒杯，喝了一杯酒道：「明白你自個的心。」然後又嘆了口氣：「其實我也是矛盾的，我私心是希望你永遠不要鬧明白了才好，可是好壞她如今名義上可是你的妻子，所以無論如何我當也是跟你說明白了的。當然你若是無意，那自然也是好的，也省了我眾多的心事的，可若是你也是有心的，我指望也是和你公平一爭。」

  允祀的話讓孫紹祖一驚，他強自一笑道：「八爺說得是什麼呢，我素來當她是妹妹的。」

  允祀不再看孫紹祖，只喝酒，又喝了三杯才開口道：「我是個無心的人，自小從來戴的也就是溫和的面具，因為我的額娘出身不好，所以我發誓總有一日當出人頭地，然後讓我額娘過上好日子，可是經歷了這麼多，我爭了這麼多，即使現在我也不曾放棄過，為什麼，因為不爭，我的人生就沒有了目標，以前是為了保護額娘，現在只是孑然一身而已。直到遇上了迎姑娘，她那不同尋常的靈魂，讓我再次興起了保護的感覺，所以我一直以來總是默默的站在一旁，希望也是能幫助她的，可是即便我在保護，她還是懷上了別人的孩子，雖然我沒見過那個人，可是他既然能放棄迎姑娘，那麼早就失去了擁有她的機會。而你是我意料不到的，你雖然說是為了保護她，把她當成了你自己的妹妹，可是我卻看出，你的心並不是這般的。」

  孫紹祖聽了允祀的話皺起了眉頭：「我的心若不是這般，還能那般呢？」

  允祀聽了笑道：「這種事情其實應當問你自己的，你的心終究是在你的身上，它有如何的想法，自然也是要問你，哪裡還能問了我呢，其實面對自己的心並不可怕，你倒不如找個空閒的時間好好看看自己的心，正視自己的心才對呢，不過不管你什麼時候正視，我還是要說，我現在開始要好好和她相處，指望有一日能打動了她就是了。」

  孫紹祖聽了，雙眉微微一蹙：「八爺，她名義上是我的妻子，而且還懷有身孕，你這樣做怕是不好吧。」

  允祀聽了笑道：「你幾時見我在意過別人的目光呢，何況你自己也說你只當她是妹妹的，那你又何必擔心了去，若是迎姑娘接受了我，你還當為我們祝福才是呢，你又急什麼？」

  孫紹祖看了允祀一眼：「八爺，你如何忘記，你可是有福晉的，再如何，我也不能讓她來這府中吃苦啊。」

  允祀聽了笑了起來：「這話說的可是奇了，你又是哪裡認為來了我這王府，就是讓她吃苦了呢，何況你早已經知道的，我已經有了休妻的聖旨了呢，所以若是她來，自然也是這裡唯一的女主人的。」

  「可是，她是有身孕的人，再則那孩子也不是你的，若被人知道了，豈不是要笑話了你去呢。」孫紹祖還是想法子想打消了允祀的想法。

  允祀聽了笑了起來大：「我的子嗣素來就少，若是她嫁了我，那她的孩子自然也就是我的孩子了，我還能虧了她的孩子不成。」說完又歪著頭看著孫紹祖一眼：「倒是你才覺得奇怪呢，既然你對她不是兒女之情，為何去千方百計的阻攔了我呢。」

  孫紹祖聽了允祀的話，整個人都呆了，是啊，為何他千方百計的想打消了允祀的想法，為何他一聽到允祀想娶迎春這個話題就覺得特別的此而，為何他只想把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下保護起來，多少個為什麼，多少的迷惑，就這樣一直縈繞在孫紹祖的心尖。

  轉頭看一旁自斟自飲的允祀，他是那麼清楚自己的想法，為何到了自己這裡卻顯得迷茫，想起這些時日，迎春不在，他竟有些不習慣那冷清的庭院，想起每每走過迎春的房間，他總要駐足停留一會，他何時竟然開始眷戀起有迎春的地方，何時竟然習慣她在自己的身邊，他不禁打了個寒蟬，他明白了，原來迎春早已經溶入了他的生命中。

  不可否認他喜歡玫瑰幻影，那是因為她仿似一輪天上的明月，神秘卻讓人感覺她的無暇，所以他才一直以為自己愛的是玫瑰幻影，可幻影終究是幻影，連現實中她在哪裡他都不知道呢，何況，他知道，玫瑰幻影幫助的素來就是胤禛，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和她之間註定是沒有任何結局的。

  再看迎春，也許曾經木訥是她的掩護，可是那玲瓏的心靈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她的淡然、她的風趣、她的堅強、她的悲哀和孤獨，好似鐫刻在他的心中，竟然清晰如鏡。

  明白了，明白自己終究還是喜歡上了迎春，既然如此，他如何能放手，看看允祀，他突然道：「八爺，謝謝。」

  允祀拿著酒杯的手在半空中頓了頓，然後再次喝下一口酒，才幽幽嘆了口氣道：「你終究是還是明白過來了。」

  孫紹祖點了點頭：「沒有八爺的提醒，我如何能明白呢，只是……」他認真的看著允祀：「八爺為何竟能這般的提點我，素來你也是喜歡她的，不讓我清醒，不是對你更好嗎？」

  允祀苦笑一聲：「我何嘗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呢，只是凡事不想讓大家後悔，何況畢竟表面上你才是她的丈夫，因此我覺得公平來一場才是最好的，就算將來有一方退出了，至少自己的生命中也不會再有遺憾了的。」

  允祀的話如當頭的喝棒，孫紹祖瞬間也是明白了，這個世間畢竟遺憾太多，能少一點總也是好的。

  他提起酒壺給允祀斟上一杯，然後才道：「不管將來如何，八爺總是我的八爺。」

  允祀微微一笑：「你我也是相交一場，也當是朋友，朋友之間自然不希望存在遺憾的。」

  孫紹祖贊同的點了點頭：「可不是呢，不過這些事情就從明白開始擔憂吧，今兒我陪了八爺好好醉一場。」

  允祀也不推卻，接過他遞過來的酒一干而盡，兩人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來。

  清朝的男人很少有不會喝酒的，尤其是像允祀這樣的身份的人和孫紹祖這樣日夜漂泊江湖的人，因此這些酒還是醉不到他們的，兩人從中午開始一直喝到晚上月上西樓，孫紹祖才趁夜踏月離開。

  回到孫府，才知道迎春已經回來了，也許是因為想通了，因為是內心急切的期盼，竟讓他來到了迎春休息的房間。

  床上的迎春睡的很香，那常常的眼瞼有一種淡淡的冷漠，是天生使然還是環境造成，孫紹祖並不想去追究，當然他也沒打算吵醒了迎春，只想這般靜靜的看著迎春。

  不想迎春竟然也是警覺的，自己醒了過來，這才有了上面的一幕。

  迎春看著孫紹祖，不明白為何孫紹祖會如此失態：「兄長怎麼了，我使喚人來侍候你休息吧。」

  孫紹祖搖了搖頭：「我好著呢，哪裡還能真出事了，只是，春兒，好壞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

  迎春看著孫紹祖，示意他說出來，孫紹祖倒也不客氣，直接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只是要你，從今後也只喊我的名字就成了，別再喊兄長了。」

  迎春聽了孫紹祖的話，自然心頭一驚：「這又是為何？」

  孫紹祖抬起頭，看著迎春，眼中露出一絲難得的邪魅：「因為我不會再放你走，我要讓你成為我孫家真正的當家奶奶。」

  迎春身子一震：「可是你當初說的，若是我想離開，你自然也是會放了我離開的。」

  孫紹祖點了點頭：「是啊，我是說過，可如今我後悔了也不成嗎？」

  聽孫紹祖說這話說的理所當然的樣子，迎春可也是哭笑不得了：「你怎麼能如此無賴呢。」

  孫紹祖單手托起迎春的下巴道：「對你，無賴也無妨。」

  迎春蹙眉搖頭：「可是，我愛的人不是你，這點你也是早知道的。」

  孫紹祖放開她，然後起身坐到一旁的紅木椅子上，背一靠，然後一副愜意的樣子道：「這事情我也是早知道的，雖然我不認識那個人，可他的伸手，容顏都體現他是一個難得男子，可他的氣息和你是不一般的，他太過飄渺不定了，所以他不適合你的。」

  迎春聽了笑了起來：「適合也好，不適合也罷，這都不是如今我要說的呢，我如今只是不明白為何你竟會改了主意的，你不是那樣的人，也不會擅自改變自己的心意的。」

  孫紹祖不否認迎春說的是對的，因此微微一笑道：「你倒也是明白我的呢。」然後又認真道：「就是因為你的明白，讓我決定無論如何也是不能放你離開的，行動上的並肩容易，可這心靈上的並肩就難了，也許你就是我心靈並肩之人。」

  這下迎春整個人可被孫紹祖的話嚇住了，呆呆的看著孫紹祖，一時間倒不知道說什麼了。

  孫紹祖也不勉強迎春，只笑了笑道：「你也別想太多了，我也不立刻問你要你的決定的，你只管好好想想就是了，等過些時日再告訴我也不遲的，指望你不要讓我等太久了。」說完就站起來準備離開房間，才走了幾步，又停下來道：「對了，不光是我，廉親王也打算好好和你處處呢，還說若是你樂意，當也是能做了那廉親王妃的。你如今就好好自己想想吧。」

  迎春聽了皺起了雙眉：「我又不稀罕這事情，何苦跟我說這些，也鬧得我是不得省心了呢。」

  孫紹祖假裝沒聽見迎春的抱怨，大步離開了房間，該說得也已經說清楚了，如今他早已經決定要為自己的未來爭一爭。

  可他卻不知道，他這番話讓迎春煩惱了起來。

  不管是允祀還是孫紹祖，她都無心去惹這些麻煩的，為何他們竟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呢，如今自己偏陷入了這般的左右為難，不覺想起了風無痕，她突然之間想見他，也許只有風無痕能讓她的心平靜。

  想到這裡，她唇一咬，趁著無人注意，飄出了孫府。、

  除了孫府，她才想起，她如今都不知道往哪裡去找風無痕。

  寒風輕輕的吹著，迎春的眼中有一絲的黯然，終究是自己考慮不夠，連風無痕的蹤跡都不清楚，就這般魯莽的出來了。

  依照常理，迎春此刻當回孫府才是對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她根本就不想回去，也許孫紹祖的話真的對她衝擊很大，輕輕嘆了口氣，她從房屋飄落，朝不遠處的麵攤走去。

  又是擔擔麵的麵攤，迎春對麵攤老闆道：「大叔，給我下碗麵條。」

  不是因為她餓了，而是想通過這擔擔麵去回味過去的一切。

  麵條很快上來了，泛著熱氣的麵條浸在一層紅油中，迎春拿起一旁的筷子，輕輕拌了拌，然後開始吃起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