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8 輝煌的衝鋒

  冰冷。

  黑暗。

  無邊的憤怒在漆黑的深淵中徘徊。

  

  張洛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並沒有抵達預計中的五千光年之外的黑洞，而是來到了更加遙遠的，距離太陽系足足有六千五百光年之遙的位置。

  若不是早就在身邊準備好了空間護盾，他恐怕會立刻在絕對的真空中失去意識，接著毫無懸念的死去。

  「……」

  張洛沉默著觀察周圍的狀況，還沒找到撒旦所在的位置，便看到在前方無邊的黑暗中，浮現出一道黯淡的紅光。

  那是一顆正在燃燒的赤紅恆星，儘管從這種距離上看不出確切的大小，張洛還是能肯定，這顆星球要比太陽大了幾百倍。但在亮度方面，它甚至還比不上太陽，就像是即將燒盡的煤塊一樣，迸發出微弱的光芒。

  張洛微微皺眉。

  ——那顆恆星已經瀕臨滅亡的邊緣，張洛很清楚這一點，而這種體積的恆星，在壽命即將耗盡的時候，並不只是單純的熄滅和衰變，而是會……

  就在張洛還在觀察那顆即將衰亡的恆星時，撒旦那低沉的聲音突然從他的意識中響起，緊接著，那道飄忽不定的黑影，出現在他的身側：

  「很漂亮，對吧？」

  在黑暗的真空環境下，張洛並非是看到，而是感應到了身邊敵人的存在。

  ——現在的張洛，已經和以前那個勉強還能稱為「人類」的存在，完全不一樣了。即使是身處於從未有人抵達過的外側宇宙，也完全沒有任何壓力。而他唯一的威脅，便是漂浮在身邊的撒旦了。

  眼見撒旦並沒有立刻對自己發動攻擊，張洛也並沒有立刻動手，只是在意識中問道：

  「你修改了坐標？」

  他本來想把撒旦拖到黑洞附近，卻沒想到抵達了更遠的地方。張洛能看得出來，目前自己所在的時間軸，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簡單來說，便是「穿越」到了數千年前。

  傳入腦中的撒旦的聲音非常低沉，帶著不容違逆的味道：「你知道真正的造物主是如何誕生的嗎？」

  「不知道。」張洛搖頭。

  「只有在恆星滅亡的火焰之中，真正的造物主才會誕生。」

  撒旦像是在誦讀福音的神父，原本飄忽的身影也開始固定下來。

  這名地獄的「造物主」，漆黑的皮膚下面，亮起了暗紅的光芒，比起鮮血，更像是流淌的熔岩：

  「我曾沐浴在恆星之中，才能獲得創世之力，而在那之後，我一直都想……讓其他生命也體驗一下那種感覺。」

  「你就是為了這個，才創造了地獄？」張洛幾乎是瞬間便理解了撒旦言下之意。

  聞言，漆黑的身影飄到張洛面前，把冰冷的聲音傳進張洛的意識：「那些愚蠢的靈魂，並不能承受『地獄』的痛苦，但你不一樣……」

  「所以你這麼多年努力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別人感受一下你受的苦？」張洛的聲音里已經帶上了毫不掩飾的嘲諷：「能成熟點嗎？朋友？」

  他的話還沒能說完，整個人已經在一股難以抵禦的瘋狂力量推動下，向著遠方那顆即將熄滅的巨型恆星飛了過去，周身的溫度也在瞬間升高了許多。

  「這就是……造物主……嗎？」

  張洛想要躲避那強大的力量，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別說是離開現在的移動軌道，就連一個手指頭都動不了。

  至於原因，實際上也非常簡單——這次出現在他身後的並非是什麼空間盾或是結界之類的東西，而是……一個世界！

  即使是可以瞬間移動到外部宇宙的張洛，也無法突破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的「世界」的束縛，此時的他，就像是被鐵絲網圍起來，和燃燒的油桶被困在同一個區域的馬戲團野獸。

  更要命的是：鐵絲網內部的空間還是在不斷收縮的。隨著外側的世界不斷縮小，他的身體不可避免的，向著恆星的方向狂飆而去。

  即使那顆恆星還只是一個不起眼的暗紅斑點，身邊的溫度已經超過了五百攝氏度。就算使用空間護盾隔絕了大部分熱量，張洛的頭上還是沁出了些許汗珠，原本被他封鎖在身邊的少量空氣，也變得更加稀薄了。

  「對，就是這樣，感受我的痛苦，在那燃燒的地獄中得到永生！」

  撒旦的聲音穿破「世界」傳進張洛的意識，但卻被張洛徹底忽略掉了，因為——現在的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壓縮那顆恆星，令它體內正在不斷向外爆發的能量，全部被封鎖在狹小的區域中。只要這樣做的話……

  想到這裡，張洛閉上眼睛，把右手按在左胸的位置，低聲道：

  「猶格.索托斯，助我一臂之力。」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雙眼中的瞳孔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比深空更加黑暗的，徹底的「深淵」。

  ……

  漂浮在隨手製造的世界盾外側，撒旦滿意的注視著自己的敵人，向著衰亡恆星的方向墜落下去。

  撒旦知道，那個「人類」擁有類似於不死身的能力，正因如此，當那傢伙的身體接觸到恆星的瞬間，將會承受難以置信的痛苦——就和自己一樣。

  即使已經過去了不知多長時間，撒旦依舊對那無與倫比的痛苦記憶猶新，他建造了十三座地獄，就是為了讓其他靈魂也感受到自己的痛苦，但卻完全找不到辦法重現那種感覺。

  而這一次，那個名為張洛的怪物，將會和自己一樣，體驗到那種難以置信的疼痛。然後……

  撒旦正想像著對方的意識和靈魂在上億度高溫中灰飛煙滅的場面，卻突然感覺到，自己製造的「世界盾」內部，出現了些許裂縫。

  「嗯？」

  就在撒旦打算修補一下護盾上的殘骸時，他製造的無形世界驟然分崩離析，像是被擊碎的玻璃一樣碎裂成無數塊，向四面八方飛散而去。

  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的「造物主」，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便亮起了摧枯拉朽般橫掃而來，帶著超高溫度的亮光。

  那顆衰亡的恆星，在生命即將終結的時刻，完成了它最後一次的，也是最輝煌的一次閃耀！

  噴涌而出的瘋狂能量以每秒數千公里的速度向外爆發開來，瞬間填滿了周圍虛無的空間。

  在撒旦被白光吞噬前的最後一刻，他看到正向自己襲來的白光中央，有一道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人形黑影。

  「受死吧！」

  剛剛製造了恐怖爆炸的怪物，咆哮著狂飆而來，向呆立在原地的撒旦，展開了亡命的進攻。

  整片星域，被煞白的光芒淹沒了。

  那擁有難以置信亮度的光芒，竟然在數千年後傳到了地球，被古中國宋朝的史書記載，成為人類有史以來第一次記載的超新星爆炸事件：

  「嘉佑元年三月，司天監言：『客星沒，客去之兆也』。初，至和元年五月，晨出東方，守天關。晝如太白，芒角四出，色赤白，凡見二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