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8 原初的知識

  沿著洞窟一路墜落下去，不知過了多久，張洛重重的摔在下方的岩石上，落地時帶出的衝擊波，震得整座洞窟仿佛都在搖晃。

  「Fuck……」張洛站起來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塵埃。

  

  腳下漆黑的岩石仿佛是某種煤礦，散發著燒焦的味道。這個洞窟明顯是到此為止了，並沒有任何可以讓人繼續向下的通道或是暗門。

  「你該不會是在騙我吧？」張洛眯起眼睛。

  「就在下面，你知道該怎麼進去。」被他揣在懷中的「泡泡」忙不迭的回答。

  「哦？」

  張洛正要具體詢問對方究竟是什麼意思，腦中便突然出現了清楚的意識，讓他抬起頭默念三個數。

  雖說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還是抬起頭注視著一片漆黑的洞頂，在這種距離下即使以他的視力也看不到洞窟外面的景象了。接著在心中默念了三個數字：

  一，二，三。

  嘩啦！

  張洛腳下看似牢固的黑暗岩石，突然毫無徵兆的消失了，他立刻開始繼續向下「前進」，整個人以不停翻滾的狼狽姿勢，向深邃的地下墜落。

  使用空間護盾確保了自己不會被摔成肉醬之後，張洛盯著開始變成暗紅色的岩石，以及身邊愈發升高的溫度，問道：「這是要往地心去嗎？」

  自古以來，關於地球核心的傳說一直都有許多，什麼「地底人」或是「指揮中心」之類的傳說不勝枚舉。不過張洛曾經從地心中取出高溫的熔岩，在他看來那裡除了熊熊燃燒的岩層以外什麼都沒有，並沒有值得在意的東西。

  但是，要說起地心的話……

  「我想你應該明白了，地心的能量究竟有多強。」猶格.索托斯的聲音適時的響起。

  ——雖說在K2也隱藏著蓋亞引擎的「發電機」，但那台被怪談研究會奪取的神造引擎的主要能量，實際上是從地心製造出來的。地心內部的熔岩，並非和火山噴發出來的物質相同，而是蘊含著凡人難以想像的強大力量。

  而那個人類不可能抵達的高溫領域，便是猶格.索托斯的藏寶處了！

  隨著張洛向地心的方向下墜，他身邊的溫度也開始愈發升高，在下方的岩層中，他甚至還看到了足有十米長的利爪一閃而逝，那顯然不可能是恐龍的化石，而是地球上更加古老的，未被人類記載過的生物。

  岩層中向下流淌的岩漿，逐漸覆蓋了全部洞壁，散發出的暗紅光芒映亮了原本漆黑一片的洞窟。張洛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金色的小點，然後開始迅速擴大，在他的視網膜上留下大片的殘影——

  撲通！

  就像是跳水出現失誤的運動員，張洛整個人以大字型的姿勢，落進了足有兩千度的岩漿池中。還好他身邊的方形屏障阻擋了岩漿，否則整個人恐怕會在瞬間被燒成焦炭。

  雖然速度減緩了許多，但在重力的作用下，他的下墜並沒有立刻停止，而是繼續向粘稠的岩漿池下方沉了下去。

  緊接著，本以為自己會繼續體驗「岩漿泡澡」快感的張洛，眼前突然再次豁然開朗。

  「……」

  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穿過了厚重的熔岩層，進入了一個圓形的中空球體內部！

  「說好的『地球是實心的』呢？」他吐槽了一句。

  現在看來，那些地質學家多年的研究得出的結論是完全錯誤的。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也沒工夫關注那種無關緊要的問題了……

  在墜入了地球內部的真空之後，張洛繼續下墜的趨勢立刻消失了，整個人仿佛一尊沉重的石像，停在了在球體內部。

  他試著活動了一下腿腳，立刻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沉重了許多，原本被「輕盈步法」加成的有些虛浮的雙腿，此時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

  毫無疑問，此地的重力達到了恐怖的程度，張洛能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現在至少有十噸重，想要維持平時的移動速度，只能依靠「領域控制」強行移動了。

  環顧四周，觀察著這個球體內部的景象，即使是早已身經百戰見的多了的張洛，也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稍稍停滯了片刻：

  這是一個完全被熔岩封閉的球形空間，但構成球體內壁的熔岩，卻並非是像普通熔岩那樣不斷流動的，而是維持著一個相對穩定的狀態。

  無數閃出銀光的文字，從四面八方的熔岩上浮現出來，那是即使連張洛都無法解讀的文字，由半圓形和蛇形的弧線組成，複雜程度簡直堪比「鬼畫符」。

  ——對於地球來說，這或許是太古時期的原初「文字」，在人類還未存在的時候便已經出現了。

  而對於張洛來說，這樣的場景無疑是難得一見的珍貴畫面！

  此時的張洛，已經無法用「激動」二字來形容了，而是達到了近乎癲狂的程度，他目不轉睛的盯著熔岩牆壁上的文字，臉上露出了疑似痴呆人士的傻笑，歪著嘴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探索地心內部的秘密，一直以來都是他的夙願。對於地心究竟隱藏著什麼，他也曾有過不少猜測。但是……眼前的情況，無疑並不在他的想像範圍內。

  認真的盯著那些文字看了好久，確定了那不是自己見過的任何一種語言，張洛開口問道：「這是什麼文字，能翻譯一下嗎？」

  猶格.索托斯還未回答，一個攜著恐怖威壓的陰沉聲音，已經替虛弱的邪神回答了這個問題：

  「這是我的語言，人類。」

  「是你啊……又見面了。」張洛笑了笑。

  曾經同這個「人」兩次對話的張洛很清楚，正在與自己交流的，正是這顆星球上最為強大的力量之一——地球意志本身！

  「你膽敢來到我的領域……和這個失敗者一起。」地球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耐煩：「現在離開，我或許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聽到這話，張洛愣了一下，接著突然把恢復了些許力量，剛剛脫離瀕死狀態的「泡泡」扯了出來，攥著那個流轉不定的球體，罵道：「靠，你耍了我？」

  「不不不，這裡的確是我的藏寶庫……」猶格.索托斯趕忙解釋：「蓋亞會告訴你的。」

  「你原來是蓋亞？」張洛皺起眉打量著眼前的熔岩牆壁。

  「地球意志」的聲音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他完全無法定位對方的位置，對於那東西究竟是什麼，也處於一無所知的狀態。

  隨著他的提問，那個聲音再次作答：「你可以這樣稱呼我，但我並非是希臘神話記載的那名神靈，而是這顆星球的『本源』，也就是人類世界的真正起始。」

  「哦，也就是說你才是這裡的老大對吧？」張洛笑了笑，把攥著「泡泡」腦袋的右手握得更緊了些，感受著那種冰冷而光滑的觸感在手心遊走：「這個蠢貨前來挑戰，結果被你反殺了？」

  「他不怎麼擅長『戰鬥』，想要通過各種方法摧毀我，結果都失敗了。」蓋亞的聲音非常低沉，像是帶著些許慍怒。

  作為地球本身的意志，蓋亞的聲音里完全沒有任何「性別」特徵，使用的語言也是張洛從未學習過的，奇怪的是，張洛卻完全能聽懂它在說什麼，那種語言像是一直隱藏在他的意識中，只有在同蓋亞交流的時候才會突然「覺醒」。

  經歷了剛才的一系列事情之後，這次的張洛顯然淡定了許多，面對地球意志的態度也不像過去那麼謙卑了，反而是開始同這個比自己強大無數倍的存在，進行討價還價了：

  「是這樣的，猶格.索托斯欠了我一些錢，他說要用自己的寶物償還，所以才會把我帶到這裡來。如果蓋亞大人知道那寶物在哪兒的話就太好了……」

  「寶物？」張洛周身再次響起了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它是這麼說的？」

  「沒錯。」張洛點點頭，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正在掙扎的「泡泡」：「你該不會是又在糊弄我吧？」

  「沒有沒有。」猶格.索托斯晃動著自己蝌蚪般的身體，語速奇快的表明態度：「蓋亞知道的，就是那具棺材。」

  雖說他的話聽起來「情真意切」，只可惜蓋亞馬上便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那骯髒的棺材早被我毀了，我不會允許來自深淵的污穢物質污染這座聖壇。」

  「……」

  此話一出，張洛的心情更差了，握著泡泡的右手也再次增加了力道，幾乎要把那個可憐蟲捏爆了：「這就是你說的寶物？」

  「等一下，我還有其他的寶物……」猶格.索托斯馬上在意識里對張洛求饒：「你的求知慾很強對吧，我的分身，這裡就有你最需要的東西！」

  聞言，張洛抬起頭，掃視著四面牆壁上的文字，對他來說，若是能弄明白這些文字的意思，的確比普通的寶物來得更有價值。

  不過問題在於，統御此地的「蓋亞」，究竟是否允許自己閱讀這些文字。

  「那個，能不能把這些文字翻譯一下？」張洛想了想，還是決定直接詢問，順便還厚顏無恥的誇耀了自己一番：「看在本人擊退了腐蝕星拯救世界的份上，把這些文字的內容告訴我如何？」

  此話一出，他身邊突然迸發出一陣大笑聲：「你認為我為什麼會放任『腐蝕星』肆虐？」

  「因為……本該如此？」張洛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沒錯，事當如此。」蓋亞的語調低沉下來：「在事情發生之前，『命運』就讓我看到了一切，你和你的夥伴可以擊毀那顆星球，實際上也是被『命運』決定好的。」

  「即使強大到你這種程度，也無法逆轉那個該死的命運嗎？」張洛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看到不管是猶格.索托斯還是蓋亞，都無法擺脫「命運」的束縛，事到如今，張洛也開始對自己之前的選擇產生懷疑了。

  ——就連這世上最強的兩個存在，也被「命運」所限制，自己真的可以擺脫那東西嗎？

  剛才自己選擇了暗中幫助猶格.索托斯，是否也是早已被決定好的「既定事實」？

  念及於此，不等蓋亞回答，張洛又問了一次：「命運究竟是什麼？」

  「你擁有穿梭時空的能力，在改變時間的時候應該也看到了吧，這個世界的時間並非是向前流動的，而是按照順序堆積在一起的『碎片』罷了。」蓋亞的語氣里仿佛帶著些許沮喪：「就像人類放映的電影膠片，在他們看到影片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被決定好了，不過是按照順序播映出來而已。」

  聽到這裡，張洛不禁感慨了一句：「臥槽，這是宿命論者的勝利啊……」

  「是的，否則我也不會淪落至此。」猶格.索托斯突然插嘴：「連我都這樣了，你不可能……」

  「我不是在和你說話。」張洛說著用力捏了一下手裡毫無抵抗之力的泡泡，繼續問道：「那東西有沒有實體什麼的？」

  「我明白你在想什麼，你是想找到『命運』的本體，然後殺掉它對吧？」蓋亞的聲音籠罩在張洛周圍，令他有種站在低音炮前面的感覺：「很遺憾，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張洛問。

  「就連我也找不到『命運』藏在哪裡，它的本體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力量，但卻分散在整個宇宙之中。由於分散的太過廣泛，即使是來自宇宙的『那些傢伙』都無法找到本體所在的位置，沒錯吧？」

  「是的，我們已經找了很久了，還是無法確定它的所在。現在連阿撒托斯大人都成了『命運』的奴隸。」猶格.索托斯答道。

  面對一個無處不在卻又無法摧毀的「怪物」，就連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幾個存在，也拿那傢伙毫無辦法。意識到這一點，張洛也有些鬱悶，不過還是很快打起精神，笑道：「或許我可以幫你們找找看？」

  「你？」蓋亞的懷疑之情顯而易見：「你能完成我們無法完成的事？」

  「也許吧，誰知道呢。」張洛含糊其辭的敷衍過去，接著又問了一次：「能告訴我這牆壁上的文字內容嗎？」

  「可以，這並非是什麼秘密。但是你的意識，未必能承載這些知識的內容，你確定要這麼做嗎？」蓋亞問道。

  「當然了，本人一向都很好學的。」張洛瘦削的面孔上露出堪稱無恥的笑容：「快快快，快告訴我！」

  「好吧。」

  隨著那威嚴而沉重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漂浮在圓形空間中央的那個「人」，終於如願以償的開始聆聽這顆星球最古老的知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