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4 光輝的隕落

  佇立在大氣層外側的黑暗深空中，正在對峙的三方一動不動，看起來就像是僵硬的畫像，但卻有無比壓抑的氣氛，從他們身上緩緩滲出來，擴散到周圍的虛空中。

  雖說此地氧氣稀薄，不過張洛這種級別的「異端生物」自然不可能死於喘不上氣，只是繼續停留在原地，思索著該如何趁機逃出生天。

  ——現在的情況是，自己若是直接掉頭逃跑，很可能會被猶格.索托斯瞬間擊殺。雖說黃衣之王打破了僵局，但這名邪神也並沒有表明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線。

  也就是說，「黃衣之王」哈斯塔，也無法被確認為盟友。在三方對峙的局勢之下，現在的情況，無疑變得更複雜了。

  不過，接下來傳達到意識中的對話內容，卻令張洛稍稍有些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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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無法阻止我，哈斯塔。」飄蕩在黑暗虛空中的「泡泡」閃爍著各色光芒，對黃衣之王發出威脅的宣言。

  「我並不是來阻止你的，而是要讓既定的『事實』發生。」身披黃袍的哈斯塔擺動自己的觸手，面罩下方飄出一道白氣：「我想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我看到了……可以改變！」猶格.索托斯一直都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中，第一次出現了些許的激動：「你，無法，阻止我！」

  「只有阿撒托斯大人才能決定『存在』與否，你的努力毫無意義。」黃衣之王輕輕的搖了搖頭：「你只是觀察者，而不是『執行者』。」

  ——這些傢伙究竟在說什麼？

  被冷落在一旁的張洛，一臉懵逼的繼續聽著兩名邪神的對話，即使是腦筋一向轉得很快的他，也無法理解邪神的混亂對話。

  不過，雖說聽不懂那兩個傢伙在說什麼，張洛還是敏銳的注意到了對話中的重點：

  黃衣之王並非是來阻止猶格.索托斯的，而是來維護早已被決定的「事實」，但猶格.索托斯卻說過自己要改變什麼，這樣說來，或許是——

  「難道……我去，不會吧……」

  想到了某個難以置信的可能性，張洛頓時覺得體內的血液仿佛都要燃燒起來了。如果那是真的，那麼自己恐怕就會成為傳說級的「人類」而被載入史冊了！

  還來不及發問，他的眼前突然迸發出煞白的亮光，身體頓時被威力超過核爆的能量衝擊波所吞噬。

  光憑他的「領域控制」製造出的護盾，根本無法抵擋這種程度的爆炸，但是在那道光芒出現的瞬間，他的身體已經被暗黃的長袍裹住了。

  在黃衣之王的保護下，張洛毫髮無傷的扛過了猶格.索托斯製造的爆炸，但此時的他，完全沒工夫慶幸自己的死裡逃生，而是立刻對擋在自己面前的黃袍身影提問：

  「該不會……在命運決定的『未來』中，是我在這裡殺掉了猶格.索托斯吧？」

  ——張洛知道，如果猶格.索托斯是為了強行改變什麼，才把自己騙到這個鬼地方來的話，那傢伙應該是早就看到了「自己會被某個人解決掉」的事實，才會想方設法的試圖改變命運。

  而將會解決掉「億萬光輝之主」的某個人——應該便是自己了！

  儘管連張洛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怎樣做才能擊敗猶格.索托斯，但從剛才的對話中，他還是推斷出了這種令人激動不已的可能性。在他提問之後，黃衣之王也是立刻便回答了這個問題：

  「這句話也在預料中，一切都在按照命運進行。」

  「不，那不是……我的命運！」猶格.索托斯的咆哮從張洛的腦中爆發而出，令他的腦袋有種被十六輪重型卡車碾過的不適感：「我，不會承認！」

  面對近乎癲狂的外神，黃衣之王依然非常淡定，義正言辭的模樣一點也不像邪神，反而更像是小說里的正派英雄角色，低聲說道：

  「無論你是否承認，那都已經註定了……觀察者就算再怎麼強大，也無法改變任何東西，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一點。」

  黃衣之王揮動觸手驅散了身邊的煙幕，對著懸浮在空中的球體聚合物，道出死亡的宣言：

  「你的敗亡，就在此地，而這一切都是出自你自己之手！也是你第一次嘗試『改變』帶來的結果！」

  「不，你們無法……阻止我！」

  眼見無法殺掉張洛，猶格.索托斯的身形閃爍了片刻，接著又再次出現在虛空中，像是被無形的牆壁擋住了似的，並沒能成功逃離這片區域。

  「阿撒托斯大人早已設下了牢籠，你無處可逃。」黃衣之王又上前一步，接著突然轉身看向張洛：「今天，過去的猶格.索托斯將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猶格.索托斯！」

  「……」

  此話一出，張洛沉默了半晌，才終於像個傻子似的伸出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哦，你說我嗎？」

  即使是對他來說，確認了這種信息也有點太過勁爆了……畢竟他之前除了可以召喚邪神以外，完全看不出自己和全知全視的的猶格.索托斯有什麼關係。

  就算是一直都不知道「謙虛」二字該怎麼寫的張洛，也完全無法想像，自己竟然會替代猶格.索托斯的位置！

  在這種無比異常的局勢下，他也終於沒工夫開玩笑了，而是換上了「正常人」的反應模式：

  「能解釋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嗎？」張洛問。

  他用意念傳遞的聲音還未消失，黃衣之王面具的眼孔位置，突然迸發出幽藍的光芒，一道夾雜著大量信息的「記憶」，被直接輸入進張洛的意識中。

  在那個瞬間，張洛終於徹底明白了，之前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一直以來困擾他的幾個未解之謎，也終於得到了解答：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啊……」

  眼前的景物飛速流轉，張洛在瞬間回到了不知多少年前，那個不光是人類，連地球都還未誕生的時候。

  在深邃黑暗的外部宇宙，被稱為三柱原神之一的猶格.索托斯降生了。

  由於那時候甚至連「時間」這個概念都並未出現，猶格.索托斯的生日也成了一個謎。但它才剛誕生，便毫無懸念的成為了「三柱原神」中最強大的一位存在。

  他是通曉一切的，真正的觀察者。

  猶格.索托斯通曉一切知識，所有的時間對它來說都是唯一，它存在於萬事萬物之中，靜靜的觀看著所有時間和所有空間中發生的全部，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避開它的眼睛。

  正因如此，它也必然會看到自己的滅亡。

  猶格.索托斯在誕生的那一刻，便得知自己會死在一顆在這個時間段內還未誕生的，名為「地球」的行星上。

  為了阻止必然到來的「死亡」的發生，他甚至曾經試圖阻止太陽系的誕生，但結果卻以失敗告終。漂流在宇宙中的最強邪神——阿撒托斯，並不允許猶格.索托斯如此明目張胆的改變命運，阻止了他干涉太陽系的行為，並且警告他以後不允許再進行這樣的嘗試。

  但儘管如此，猶格.索托斯還是在地球誕生之後，悄悄的派出自己的分身來到地球，試圖從內部毀滅這顆星球，改變自己滅亡的命運。

  它先是召喚了小行星轟擊地球，引發了生物大滅絕，接著又腐蝕了地球本身的時間守護者，把那傢伙變成了肆意玩弄各種生物的瘋子。

  在地球抹殺時間守護者的時候，那個瘋狂的守護者，召喚出了猶格.索托斯交給他的腐蝕之潮，使得地球使用極低的溫度對表面進行清洗，再度引發了一次生物大滅絕，直接導致恐龍從這顆星球退場了。

  但儘管如此，猶格.索托斯還是發現，地球依舊在按部就班的循著「命運」的方向前進著。

  ——即使時間守護者沒有引發恐龍滅絕，也會有幾顆隕石替他完成這個任務。換句話說，猶格.索托斯的努力只是改變了毀滅的方式，但卻並沒有改變毀滅的結果——無論他有沒有影響歷史，恐龍和那個時代的絕大多數生物，都會在那個時間點滅絕！

  全知全視的的猶格.索托斯，立刻便通過「時間的保護機制」得知了這個問題的答案：為了避免時間線混亂導致徹底的滅亡，時間這種存在本身，就存在著保護機制，單純的從外部干涉，並不能改變歷史推進的過程。

  既然如此，就只能從內部改變了——

  從人類誕生之初，猶格.索托斯便開始宣揚他的混亂的教義，試圖直接摧毀人類文明，只可惜早期頭腦簡單的原始人，根本就不明白他在說什麼。而奴隸主又只把這個滿口胡言亂語的「天神使者」，當成是某種邪惡的怪物。

  一直到人類持續時間最久的年代——封建時代，猶格.索托斯終於在地球上發展出第一批信徒。在這名邪神的教誨之下，那些信徒全都成了神智錯亂的瘋子，這也便是書上記載的「猶格.索托斯會傳授給信徒禁斷的知識令他們發瘋」這條訊息的由來了。

  光憑這些瘋瘋癲癲的信徒，自然是無法改變什麼的。為了挽救自己的性命，猶格.索托斯又想出了新手段，那便是把自己的一部分靈魂和力量，從身上分裂開來，讓它們化為人類的形態，進入到人類世界之中。

  而這些掌握著邪神力量的「人類」，被後世的研究者們稱為「收藏家」。

  ——猶格.索托斯的打算，是通過分裂自己的身體和靈魂，避開即將到來的滅亡，這樣一來，就算自己的「本體」消失了，只要收回那些分散在人類世界的能量，他便可以再度復活，繼續自己永生不死的漫長旅途。

  這一次，他的努力的確成功了——或許是因為他的樣子發生了改變的緣故，在削減了本體的力量之後，本該出現的滅亡並沒有到來，

  但是，在渡過了難關之後，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這個力量被自己分裂開來，早已無法和過去相提並論的孱弱邪神，無法收回自己的力量了。

  為了躲避死亡，他製作了至少一億名「收藏家」，把他們扔到了人類的各個年代中，其中大部分都被放到了中世紀，畢竟在那個混亂的年代中，「收藏家」們神奇的能力，還是可以被其他人接受的。

  這種行為本身沒有任何問題，問題在於他做的實在太過火了，即使是曾經無比強大的猶格.索托斯，在把自己切割成一億份，分散到人類世界中之後，也很難再收回那些力量了……

  更糟的是，地球上那些察覺到收藏家強大力量的怪物，紛紛開始對這種體質的人類展開屠殺。每一名「收藏家」被殺，便意味著猶格.索托斯再也無法收回這些力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本來屬於自己的力量，散逸到大氣之中。

  隨著大批收藏家被怪物屠殺，猶格.索托斯也開始愈發孱弱了，直到他控制了最強的收藏家——航海者麥哲倫之後，情況才總算好轉了一些。

  他驅使著麥哲倫製造出了「暗影領域」，使用那個空間解決掉正在追蹤這名收藏家的驅魔人船隊，接著自己躲進了暗影領域中，避開了阿撒托斯，成為那個空間的真正主宰者。

  為了恢復自己的力量，猶格.索托斯開始誘騙一些異端生物和驅魔人進入暗影領域，並且把他們盡數湮滅，化為自己的「養料」。

  隨著力量不斷恢復，這個曾經衰弱不堪的邪神，終於恢復了原本全知全視的能力，但在看到了被自己改變的未來之後，它卻發現，在那個嶄新的未來之中，自己依然會死在地球的一名「人類」手上，而那名人類正是——

  「我是被猶格.索托斯製造的？」

  張洛如夢初醒的睜開眼睛，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但實際上，現實世界的時間，只過了不到一秒而已……

  「沒錯，正是如此。這也是你和我們如此熟悉的原因。」黃衣之王微微點頭。

  「原來如此，我說我怎麼可以直接召喚邪神……」張洛低聲自言自語。

  這樣一來，自己特異體質的來源，也終於可以解釋了，雖說還有不少疑點，但現在更重要的問題並不是這個……

  「動手吧。」黃衣之王說。

  「靠，我該怎麼幹掉這貨啊？」完全想不到方法的張洛忍不住罵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