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6 暗影領域

  太陽緩緩從遠端的地平線向上爬升，隱藏在西伯利亞叢林中的OKB-3號軍事基地，迎來了嶄新的黎明。

  一名「年輕男子」拖著沉重的步伐穿過院子，站到了關押奧賽羅的倉庫前，對一直站在門前看守的黑袍人說道：「讓開，我要問他幾個問題。」

  「好的，盧卡斯先生。」

  穆斯塔法.沙赫德的黑色斗篷下面，傳出令人心驚膽寒的恐怖聲音，接著便飄到了旁邊，讓開了倉庫的正門。

  盧卡斯推開門走進冰冷的倉庫，棕色亂發下面那雙灰暗的眸子，把目光聚焦在蜷縮著靠在牆角，不停瑟瑟發抖的奧賽羅。

  「好冷……」那個曾經叛變了怪談研究會的男人低聲嘟囔著抱緊了雙臂。

  昨天張洛在他身上製造出的傷口，早已被治癒了，否則這傢伙大概早就因為失血過多掛掉了。雖說如此，並沒有人清理他身上的血衣，在西伯利亞冬季的酷寒之下，此人身上破破爛爛的沾血西裝，以及身旁地面上的血泊，都已經徹底凍結成堅硬的固體。

  「啊啊啊……」

  

  不停哀嚎的奧賽羅，膚色已經變成了接近死人的青白色。甚至都沒注意到有人進來了。

  看到那傢伙狼狽的模樣，盧卡斯眯起眼睛笑起來，走過去一腳踢在對方僵硬的小腿上：

  「好久不見了，朋友。」

  聽到這個聲音，奧賽羅顫巍巍的抬起頭，在看到那張熟悉面孔的時候，本就糟糕的臉色頓時更差了，努力的把身體蜷得更緊了些，試圖避開那個看似「廢柴」的男人：

  「離我遠點……」

  「你還記得我啊？我還以為您早就忘了我這張老臉。」盧卡斯獰笑著在奧賽羅身邊蹲了下來，伸手拍了拍對方被凍僵的肩膀。

  「那麼……接下來我要做什麼，你差不多也懂了吧？」

  聽到這話，奧賽羅抖得更厲害了，雖然想要逃跑，但被凍僵的身體卻完全使不上力，只能徒勞的顫抖著求饒：「別這樣……」

  ——這些年來，盧卡斯的「賣腎男」形象早已深入怪談研究會成員的心底，這個不靠譜的混球，早已沒有任何威信可言了。只有少數老成員，還記得此人過去的模樣。

  奧賽羅很清楚，在盧卡斯這樣的傢伙面前，即使是張洛對自己的虐待，也成了一種享受。

  因為，這個看似沒用的「賣腎男」，實際上卻是怪談研究里會最殘忍的存在！

  嘶嘶！

  漆黑的火焰從盧卡斯手上燃起，帶出的高溫融化了奧賽羅身上凍結的血衣。在扭曲不定的黑色火舌後面，那個男人猙獰的面孔也變得飄忽起來：

  「和我說說吧？你告訴張洛和小弗蘭坐標的，究竟是什麼地方？我想你之前是撒謊了吧？」

  「沒有。」奧賽羅顫巍巍的說。

  「你以為我是傻子嗎？活了兩億年還看不出你是不是在說謊？」盧卡斯呲著牙，把燃燒著火焰的右手，按在奧賽羅的腳踝上。

  「啊啊啊啊啊！」

  隨著奧賽羅的慘叫，倉庫里開始升起一股烤肉的香氣，他之前還被凍僵的腳踝，此時已經被燒得冒了油。

  「你應該很渴望溫暖吧？」盧卡斯獰笑著掰斷了奧賽羅的左腳，順便把那隻腳扭了一百八十度。

  一陣咔咔的聲音過後，蒼白的斷骨從奧賽羅被擰成「麻花」的腳腕穿了出來，那個可憐人一聲不吭的昏了過去，但很快又因為劇痛而清醒過來。

  「嗯，這種程度應該不會休克。」盧卡斯顯然是很有經驗的樣子，湊到奧賽羅面前問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媽的，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面對一個毫無人性的「惡魔」，奧賽羅本就被張洛搞到崩潰的神經，終於徹底崩潰了，痛哭流涕的交代出真相：「我的確把機器藏在那兒了，但是那裡不是一般的地方……」

  「不一般在哪裡？我沒時間和你廢話。」盧卡斯說著把熄滅了火焰的右手，按在奧賽羅的右腿上：「這條腿還想留下嗎？」

  「那裡是暗影領域！」奧賽羅以最快速度吼道：「暗影領域！我交代完了，不要再……」

  砰！

  盧卡斯一拳砸在奧賽羅的腦袋上，把對方砸得昏了過去，接著站起來走出倉庫，對還守在門前的黑袍人交代了一句。隨後便大步走向基地的主建築，啟動了自己的行刑者之眼，對弗蘭肯斯坦和張洛發了同樣的信息過去：

  「你們要去的是暗影領域，小心點。」

  只可惜他的消息並沒有成功發送，看起來那兩個人已經進入了無法接收到信號的區域，也就是說——

  「糟了。」盧卡斯面色頓時凝重起來。

  同一時刻，張洛和弗蘭肯斯坦，已經進入了冰凍雨林中的那座洞窟。

  那並非是什麼山洞，而是一座向下挖掘的地下洞穴，彎彎繞繞的向下方蔓延而去。

  隨手揮出一道惡魔之火，把擋在通道里的巨型蛛網，以及上面趴著的人面蜘蛛燒成焦炭，張洛繼續向內側行進，集中精神應付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

  「儲物空間無法使用。」弗蘭肯斯坦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無所謂。」張洛笑了笑。

  目前的他，完全可以從空無一物的虛空中，製造出鋒銳無比的刀刃，即使不使用儲物空間裡的武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

  「看來通訊信號也中斷了。」

  在行刑者之眼裡確認了一下，張洛立刻發現，現在的自己無法同基地里的其他成員通信了。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很可能是因為這座洞穴里，也安裝著怪物管理局經常使用的超強信號干擾器之類的裝置。但是現在的情況，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這地方好像有某種能量場。」張洛像是害怕被什麼人聽到似的刻意壓低了聲音：「你能感覺到嗎？」

  前方狹窄陰暗的岩石通道中，有半透明的殘影正在飄蕩，那並非是鬼魂，也不是什麼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能量」，這座洞窟內的情況，顯然比想像中的要複雜得多。

  「的確。」弗蘭肯斯坦點頭表示同意。

  即使恢復了人類的身體，她的洞察力依舊極其敏銳，自然是早就注意到了洞窟中的異狀。

  不過，即使如此，這名少女看起來還是很自信的樣子：

  「有張洛在，沒問題的。」

  「哈，你還真是信賴我啊。我的確是怪談研究會裡最靠譜的人。」

  一邊自吹自擂一邊繼續前行，張洛也變得警覺了許多，畢竟這座洞窟里的情況，和他想像中的昆蟲巢穴實在是不大一樣。

  ——越是向內部行進，洞窟里的蜘蛛就越少。到現在別說是蜘蛛早已消失，甚至連一根飄過來的蛛絲都找不到了。

  兩側紅褐色的岩壁冰冷而堅固，看起來和普通的地洞沒什麼區別。雖說如此，在這種奇怪的地方，二人也並沒有放鬆警惕。

  不知走了多久，他們總算是抵達了通道的盡頭，只見一道纏滿了黑色藤蔓的岩石大門，擋在了洞窟盡頭處，就在張洛正要直接破壞那道門的時候，便聽到一個歡快的女聲，從門旁的陰影中傳了出來：

  「你們好啊，旅行者們~」

  那女人在說話時使用的並非是人類通用的語言，而是某種奇妙的嗡嗡聲，不知為何，張洛倒是完全能聽懂她的話，但身邊的弗蘭肯斯坦卻是一臉愁容，顯然一個字都沒聽明白。

  「她在說什麼。」弗蘭肯斯坦困惑的問。

  張洛正要臨時充當一下翻譯，便看到一道紅衣人影，從黑影中飄了出來。

  那是一個身披紅色長衣的「女巫」，毫無血色的面孔非常精緻，像是工匠精心鑄造的藝術品，一雙沒有瞳孔的煞白雙眼，正對著二人所在的方向。她的頭上帶著一頂尖頭紅色布帽，沒有雙腳這一點看起來有點像是鬼魂。但是……

  「你是什麼？」張洛警覺的盯著對方滿是笑意的美麗臉龐。

  ——這個穿著打扮像是童話里「女巫」模樣的傢伙，很明顯並不是鬼魂，而是另外的什麼東西。

  聽到他的問題，紅衣女子笑著飄到張洛面前，伸出接近半透明的纖細雙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我負責看管這道門，最近除了那個奸商以外就沒有新客人來，真是無聊死了。」奇怪的女人語調很是輕佻，聽起來像是在撒嬌。

  即使自己的「鬼靈預感」並沒有發作，張洛也沒有放鬆警惕，低聲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問的並不是『你是誰』而是『你是什麼』。」

  「別這麼絕情嘛，我好歹也是個女孩子啊~」

  那怪物用古怪的語言對張洛「賣萌」，只可惜她那隻剩下眼白的雙目，卻令可愛的感覺蕩然無存——當然，這是對普通人而言……

  「還挺可愛的嘛。」張洛嘟囔了一句。

  「別分心。」弗蘭肯斯坦伸手在他後腰上掐了一下。

  「我是在和她說正事。」張洛解釋了一句，繼續用那種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掌握的奇妙語言提問：「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他能看得出來，那女人身上有種奇特的飄忽感，並不像是這個世界原本的異端生物，但也和來自宇宙的邪神不大一樣。總而言之……即使是張洛，也無法確定這傢伙究竟是什麼。

  「這個問題並不重要，先生~」

  紅衣女巫依然沒有回答問題的意思，而是語速很快的反問道：「二位需要入場券嗎？」

  「什麼入場券？」張洛微微皺眉，一股莫名的不祥預感湧上心頭。

  「誒？二位不是來參加宴會的嗎？現在正是血祭期間啊？」這次換成女巫開始納悶了：「你們是來做什麼的？」

  眼見情況不對，張洛也是立刻改口道：「啊，我剛才有點頭暈，我們的確是來參加宴會的。」

  「那不就對了！」女巫的語調很是快活，纖瘦的右手中突然出現兩枚暗紅的圓形藥丸：「這就是入場券，吃下它就可以入場了，尊貴的客人們！」

  「……」

  從女巫手中接過那兩枚冰涼的藥丸，張洛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撓了撓頭，有些抱歉的說道：「我女朋友對這個過敏……看來只能我自己參加了。」

  「那還真是可惜啊。」女巫把沒有焦距的雙眼轉向弗蘭肯斯坦，嘆息道：「今年的門票不太好，下次『血祭節』的時候我會建議他們更換新門票的！」

  雖說對方的言論有些意味不明，張洛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一些情報，回過頭對弗蘭肯斯坦耳語道：「快離開這裡，這地方不是你該來的。」

  「我沒問題。」弗蘭肯斯坦稍稍挺起胸膛，像是有些不服氣。

  「你的確沒問題，但是這個鬼地方很有問題。」張洛低聲道：「回去繼續拷問奧賽羅，他應該知道些什麼，千萬不要跟過來。」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裡應該是一個正在舉辦「血祭節宴會」的怪物聚集地，但是和普通的怪物聚集地不同，此地的危險程度，無疑要高出不止一個檔次！而且更重要的是……

  想到自己那個可怕的推測，張洛搖搖頭，推了弗蘭肯斯坦一把：「快走！」

  感受到他的認真，少女雖然還想爭辯，但卻並沒有說出口，只是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向著洞窟的入口走上去了。

  目送弗蘭肯斯坦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張洛回頭對女巫說道：「好了，多餘的這張『入場券』還給你吧。。」

  「您自己使用兩張入場券也可以的！」女巫彎起眼睛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我們的入場券還有很多哦，完全不需要擔心用完，客人您多慮了！」

  「好吧……」張洛嘆了口氣：「反正這玩意兒吃多少也沒什麼區別。」

  語畢，他毫不猶豫的把那兩顆猩紅的圓形藥丸，放入自己的口中。

  接踵而至的，是一種無比奇妙的……清涼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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