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0章 番外：選擇（8）

  蘇易川聽著季子言的話，他轉頭看著小白，他的小白仍是昏迷著，他的小白差點死了……

  第二次承受，第二次經歷，他快瘋了，他也真的瘋了一般的朝子言吼出來，「他死我陪他死，沒什麼大不了的。」

  「捨得嗎？」季子言盯著他，字字認真，「讓他變成沒有思考沒有呼吸沒有聲音沒有體溫，到最後灰飛煙滅，就像空氣一樣，你永遠看不到摸不著，你真的捨得？」

  蘇易川眼神動搖了，他開始痛，撕心裂肺，不需要等到，光聽，就叫他生不如死。

  「沒關係……」他在說，更像是在自語，「我陪他一起，我會陪他一起，我什麼都不在乎，我只要他，只要小白，得不到，我和他一起毀滅，就這麼簡單。」

  他說到最後，盯著季子言，也一樣說得認真，「就這麼簡單而已。」

  

  季子言終於相信，不想相信但無法不信。

  無論說什麼，無論是誰，哪怕是洛白，哪怕易川自己，都不能改變這樣的易川……

  易川的愛，簡直病態到無可救藥。

  洛白這一生，除了死亡，都不可能逃得了。

  也許洛白自己也意識到了，所以即使恢復了記憶，最終也放棄了再次逃走……

  季子言覺得痛，心痛，對易川，對洛白，他一生中最好的兩個兄弟。

  「易川。」他上前抱住易川，他很少會跟別人有這樣的肢體動作，但此刻他很想抱住易川，他知道易川也需要，他知道易川也痛，被自己完全控制的支配，放不下放不開，永遠被困在裡面。

  「相信我，我想希望你跟他都好，你冷靜一點，給洛白一點時間，不要逼死他，不要把他活活逼死，不要把自己也逼死。」他不想看到這兩個好兄弟最終走到那樣的結局。

  蘇易川感受著那個懷抱，他一動不動，他透過子言的肩頭，看著病床上的小白，安靜睡著的小白，是那樣的美好，卻又是如此的蒼白脆弱。

  他要怎麼放得下，又要怎麼放得開？

  與其如此，他情願殺了小白，而他也會去陪著小白……

  不……

  他瘋了。

  他推開子言，跑出了病房。

  他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開始迷失了方向。

  他無處可去。

  小白就病房裡，除了病房，他還有什麼地方可去的？

  沒有，沒有了，除了有小白的地方，他哪都不想去。

  他後退，靠在牆壁上，他抱住自己的頭……

  怎麼辦？

  他要怎麼辦？

  小白又要怎麼辦？

  季子言追到門口，看到易川靠在牆壁上，沒有出聲。

  他退回病房，看著病床上的洛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道等待了多久，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他終於看到洛白緩緩睜開了眼睛。

  空洞，迷茫，在視線的焦距落在他身上時，才慢慢有了一點生氣。

  誰也沒說話，就這麼看著彼此。

  「是子言嗎？」藍洛白的聲音很輕，沙啞的，又是那麼虛弱。

  「是我。」季子言走上前，「感覺怎麼樣？需要叫醫生嗎？」

  「不，不用。」藍洛白小小的搖了頭，而後又說，「扶我起來。」

  季子言沒有拒絕，小心的扶他坐起來，靠在床頭，在他後背放了枕頭。

  「怎麼樣？」

  「……很好。」

  「我倒杯水給你？」

  「是有點口渴了。」藍洛白輕輕笑了一下。

  季子言沒說話，幫他倒了杯水，遞給他。

  他接過，慢慢的喝著水，即使喝了水，即使雙唇有了水分滋潤，卻還是那麼的蒼白。

  等他喝了一小半的水，停下時，季子言接過了杯子，放了回去。

  藍洛白看著，看著杯子的水輕輕波動，到最後歸於平靜。

  他才慢慢看向子言，猶豫著開口，「他，他呢？」

  季子言朝門口看了一眼，即使已經過了很久，但他想，易川應該還在外面。

  他沒說，也沒準備叫易川進來。

  洛白還太過虛弱，易川的情緒又容易發作，兩人現在不適合見面。

  「現在感覺怎麼樣？」他問。

  「好無力。」藍洛白說著，伸了一隻手按住自己的心口，「還有這裡……好像要停下的感覺。」

  而那裡一但停下，人就會死。

  也許死了，反而解脫了吧？

  季子言看著他的動作，聽著他的話，只是微微蹙了眉。

  「你剛醒，身體還很虛弱，好好休息吧。」

  「我好像已經睡了很久，現在不困。」藍洛白說，而後輕輕笑了一下，「都好久沒睡得這麼安穩了，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他說到這，有些失笑。「不過到了這裡，我想我應該能睡得安穩了。」

  在醫院裡睡得安穩嗎？

  季子言不知道洛白是帶著什麼心情說出這樣的話。

  有多悲哀有多無力？

  「什麼時候……想起來的？」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或許不該在洛白剛醒時說這個，但似乎，洛白好像也不是很在意。

  「大概在二十天前吧？具體記不住了。」

  「……然後呢？」

  「不敢告訴易川，想找機會再逃走，可，又決定放棄了。」

  「為什麼？」

  「大概，怕了吧？躲藏的滋味並不好受，也……放不下易川……」

  「如果你放不下，就不需要靠那些藥，如果沒這次的意外，你還要吃多少？還要瞞多久？」

  「可能……到身體承受不住，到死的那天吧？」

  「你可以離開的，沒必要，讓自己走這一步。」

  藍洛白笑，蒼白的笑，帶著悲哀的。

  「我不可以，我怎麼可以……把易川一個人留下……」

  季子言看著他，聽著他說，捨不得？不像，反而，更像是自責？

  「你，在怪自己？」

  「不對嗎？」藍洛白看向子言，眼裡是那麼的無助，「如果不是我，如果沒有我，易川不會變成這樣，他會有美好的一切，他可以結婚生子，他可以很幸福很快樂，但是因為我……他變成了這樣……我怎麼可以一走了之……怎麼可以……」

  「這不是你的錯。」

  「不，這是我的錯，為什麼我要讓他認識我，為什麼我要出現在他的世界裡……如果沒有我……如果……一切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