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你純麼
2024-07-17 10:13:15
作者: 醉玉頹山
入夜後,老街區愈發寂靜。
小景是吳嬸家常客,冬凝有時來不及回家,吳嬸會幫忙餵養。
簡單說明來意,送一套法國代購的護膚品給吳嬸。
求人辦事,總要拿出誠意。
吳嬸笑呵呵收下,陪冬凝出胡同,順帶牽小景遛彎。
路過冬凝家門口,吳嬸熱心勸,「秦姑娘,你這房子下雨就漏水,離上班地方還遠,又累又不方便,不如搬到市區去住吧。」
老洋房地處新京近郊,住戶大多是上年紀退休在家的老人,像冬凝這樣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屈指可數。
冬凝沉默會兒,「習慣了。」
「可——」
冬凝攥緊牽繩,路燈下指關節近乎青白。
她輕聲打斷,「小景是大型犬,市區禁養。」
小景配合地搖尾巴。
吳嬸不再多言,無聲嘆氣。
-
夜下的新京依舊熱鬧,走了雨水,又恢復繁華模樣。
托江大小姐福,冬凝生平第一次踏入具有福布斯 l.u.x.u.r.y b.r.a.n.d評級的七星級酒店。
江幼薇得知冬凝家沒了,原本想收留她住自己家。
可不知謝逢青還煽風點火些什麼,男模事件後江家長輩勒令她搬回老宅,門禁森嚴。
自身都難保,更不敢把閨蜜往家裡帶。
酒店是預約制,安靜到冬凝誤以為生意冷清。
江幼薇提前打過招呼,她直接去行政酒廊。
電梯門開時,冬凝一下怔住。
酒廊人不多,三兩坐一處交談。
生意地界,難免充斥銅臭味。
因此那道矜貴身影愈發惹眼。
他身邊跟三個西裝革履的人,正往會議室方向去。
只是背影,也落拓瀟灑。
幾小時前溫香軟玉在懷的風流貴公子,此刻儼然成了運籌帷幄的資本家。
「秦女士,」服務生及時阻攔即將關閉的電梯,朝前台一伸手,恭敬道,「辦理入住這邊請。」
冬凝才意識到自己失態,移開視線。
辦完手續,服務生提前將行李送去房間。
冬凝拿上房卡,穿過走廊乘另一頭專屬電梯去餐廳吃飯。
長窗外燈光織成錦,雨後夜色是好,可惜沒有賞景心情。
倒是江行止也看見了她。
單向玻璃清晰映出女人纖細身形,新中式對襟盤扣絲綿長裙,包臀魚尾將身姿勾勒得更加綽約。
裸色高跟鞋匿進暗色羊絨地毯。
無聲,勝有聲。
「江先生?」
江行止收回目光,淡淡,「繼續說。」
…
餐廳位於酒店頂層,一層提供半自助形式主食,沿旋轉樓梯拾級而上是樓頂露天酒吧。
七星級酒店的食物比外賣預製菜高出不止十個檔次,冬凝吃掉最後一塊鵝肝,到樓頂。
她擇一處偏遠卡座,點了杯酒。
從這個位置能瞧見大半個新京夜景。
霓虹奢影,用金錢堆砌的繁華世界。
視野盡頭方向是她剛過來的老街區,漆黑色塊對比強烈。
光與暗區別。
端酒的服務生遲遲不走,冬凝不解,「有事麼?」
服務生試探問,「請問您是小飛天嗎?」
冬凝沒想到會被認出來,索性承認。
服務生面露驚喜,「我是您的粉絲!」
粉絲?
冬凝呆。
「我從飛天舞視頻就關注您了,」服務生見到偶像有點激動,「可以跟您合張影嗎?」
經過這麼一提醒,冬凝終於想起來自己在社交平台上有個帳號。
勉強算網絡紅人。
她放下酒杯,拿過便簽寫三個字。
——小飛天。
「合影就算了,我不太喜歡拍照。」冬凝撕下遞給這姑娘,「休息日拿這個到大劇院,我請你看演出。」
服務生連連點頭,捏便簽紙美滋滋離開。
許是剛剛小插曲驚擾其他客人,又或是冬凝這身著實驚艷,吸引不少視線,一連收到好幾杯酒水。
空氣中浮蕩馥郁酒香。
她舉起酒杯,透過夜闌下的燈火看杯中層層疊疊色澤。
調酒師水平一流。
呼吸間多了烏木沉香氣息,還有極淡菸草味。
乾淨,又特別的味道。
很上頭。
冬凝抬眸,竟是江行止。
腦中浮現他在酒廊跟人談事那幕。
怎麼到這來了?
若不是江行止在身邊坐下,她幾乎以為是酒精作用出現幻覺。
「沒醉陪我喝。」他口吻一貫強勢。
冬凝左手支頤,右手食指指尖從面前一排酒杯的杯壁上滑過,不給面子。
「沒酒。」
她和他,說不熟不對,說熟,好像沒到把酒言歡的程度。
江行止看一眼,好幾杯酒未動。
他點酒,嗓音如夜景上空的深闌。
「兩杯 D.r.y. G.i.n. M.a.r.t.i.n.i。」非常純正的英腔。
江行止的聲線本就偏低沉,說外語時如大提琴般醇厚磁性,催人浮想。
冬凝借夜色看他,鈦灰色襯衫,沒系領帶,領口扣子隨意解開兩顆,慵懶恣意。
下午分明是菸灰色。
該死,怎麼就長了雙對色彩敏感的眼睛。
又或許,女人在這方面本就有天生洞察力。
什麼樣的情況下會換衣服。
那位美艷女星也許此刻就在他房間。
冬凝不願細想,賭氣般,「太苦,不喝。」
男服務生看看她,又看看江行止。
「……」誰來救救他。
江行止笑一聲,「一杯加檸檬片。」
酒送過來,切割齊整的冰塊在酒液碰撞下泛起寒氣,瀰漫杯身。
冬凝淺抿一口。
低估烈酒度數,即使有檸檬片沖緩,從喉入胃時仍覺辛辣刺激嗓子。
仿佛吃一整盤生薑拌苦瓜。
她偷瞟身邊人。
酒液入口,喉結輕輕滾動。
泰然自若,從容不迫。
真不知道他怎么喝得下。
江行止純粹是談完事來放鬆,缺個伴。
他偏頭,她面前那杯幾乎沒動,透明液體漸漸融噬冰塊。
「怎麼。」
在他面前裝不成老手,冬凝坦言,「酒精太純。」
他似笑非笑,摸出煙盒,「有你純麼。」
低音炮,話語曖昧,惹人無盡遐想。
得虧時間已晚,周圍基本沒人。
冬凝差點嗆咳出聲,別開臉默默緩勁。
不是不懂他言下之意。
跟他兩次,小雨傘浪費不少。
至今不會戴。
江行止輕嗤,拎了支煙叼在嘴角。
金屬煙盒隨意放在手邊。
菸頭靜靜燃燒,於他修長指尖綻放。
鼻腔的酒味淡了些,取而代之是皮革的、若隱若即的金屬味。
混著烏木香。
欲得不行,又涼薄無情。
像他最本質的氣息,亦或煙的味道。
入口的菸草都出自私人訂製,貴公子對生活品質要求果真極高。
酒吧非二十四小時對外開放,臨近午夜,冬凝喝掉杯中最後一口酒,準備撤。
起身時,房卡不小心滑落。
被人穩穩接住。
「謝謝。」她伸手拿過。
江行止跟著起身,似乎饒有興致,「無家可歸麼。」
冬凝捏著房卡,仰臉。
雙頰因酒精微紅,眸波也染上憐人醉態。
「你要收留我嗎?」
江行止吐了口煙,唇角的笑隱於青白煙霧。
將菸頭摁滅在菸灰缸,他聲音冷淡。
「送你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