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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你自己湊上來的

2024-07-15 09:30:40 作者: 明珠不語

  「你走吧。」

  姜念小心地抬頭觀察他,發覺他說這話時,連頭也沒回一下。

  換成旁人,她走就是了,可這是謝謹聞,他這人最擰巴,不能什麼都由著他。

  姜念不說話,就靜靜站在他身後。

  要是這樣無功而返,侯夫人那邊也不好交代。

  謝謹聞回頭見她還在,倒也不動怒,只問:「怎麼還在。」

  「我不想回去,」姜念忖了忖,又說,「我想您了。」

  男人轉身,眼光仔仔細細掃過她。全身都很素淨,只有一張尚顯稚嫩的臉龐瀲灩非常。

  回過頭看見她,好似什麼東西撬開了自己的心。

  「你……」再開口,趕她走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姜念看準時機,幾步上前投入他懷中。

  「大人不必說了,誰還沒個不高興的時候呢。」

  她的頭枕在自己胸膛,謝謹聞看見了她腦後束髮的月華簪。

  一觸上,指尖溫潤滑膩。

  謝謹聞閉上眼,將她緊緊抱了滿懷。

  「是你自己湊上來的,姜念。」

  姜念從這句話里聽出了危險,「什麼?」

  謝謹聞不解釋,牽起她的手就走。

  起初她跟得跌跌撞撞,男人察覺後便放慢了腳步,才叫她沒那麼吃力。

  謝謹聞帶她去的,竟是上回拉她進去,忽然說要給她穿耳眼的宮殿。

  她這回看清了,那牌匾上燙金大字,寫著「延慶殿」。

  一到這兒她就耳朵疼,生怕謝謹聞又發瘋要做點什麼,可今日他只帶她立在殿門外。

  告訴她:「我十九歲時,就住在這裡。」

  他再怎麼位高權重,說到底也是外臣,不該住在宮裡。

  可他不說,姜念便也不問。

  「那時候她剛得寵,便把我引薦給先帝,給了我一個安身之所。」

  「來。」

  他已側身,姜念便自覺將手遞給他。

  「是不是想問,為何屋內會有梳妝檯,裝扮得就像女子閨房。」

  男人在鏡台前站定,熟稔拉開一個抽屜,取出裡頭金玉鑲嵌的髮簪,「這是我娘親生前之物。」

  原來如此。

  姜念四下環顧,後知後覺,這對他應當是件很隱秘又很痛的事,稱得上他的軟肋。

  「我娘親是先帝賜的婚,卻見棄於自己的夫婿,一生鬱郁不得志。」

  姜念說:「那看來,我們的娘親很像。」

  她坐到那華貴的梳妝檯前,想到這位夫人與侯夫人一樣,出自南陽謝氏,便有些難以想像。

  這樣的人家出來的女兒,真會如她的娘親一般,任人磋磨至死嗎?

  「大人不妨多說些,叫我看看究竟像不像。」

  謝謹聞今日沒有趕她走,又帶她到這兒來,已是做好和盤托出的準備。

  「我娘親不似我姨母,姨母肖父,我娘親肖母,是謝家少有的溫婉女兒。她嫁過去的第二年便生下我,可自我記事起,她與她的夫婿便從未和睦過。」

  謝謹聞甚至不肯稱那人為父親,只說那是她母親的夫婿。

  姜念苦笑,「可是有旁人了?」

  「是,」他應得暢快,「年幼時我總想,是那個女人奪走了我本該有的父親,也奪走了我娘親本該恩愛的夫婿。」

  「可大一些我便想通了,沒有那個女人,也還會有別的女人;對那個人來說,他眼裡壓根沒有我娘親。」

  姜念試圖將自己代入那個境地,忽然問:「為何不和離呢?」

  南陽謝氏家族龐大,若換做自己有這樣的退路,她一定頭也不回地跑了。

  謝謹聞低聲說:「我娘親,並非我姨母。」

  那便是軟弱。姜念沒把這句說出口。

  「我娘親不肯死心,便想我也不死心,日日騙我,說父親心裡有我,要我去討好那人,替她將男人的關注掙回來。」

  「我那時天真,全都信了。」

  姜念聽得捏緊拳頭,胸口都開始悶痛。

  「你打聽到我的寒症,那可知我這寒症從何而來?」

  姜念搖頭。

  他說:「七歲那一年深冬,後院的湖面結了冰,他身邊那個女人對我說,湖底下有荷花,我親自把花摘上來,那個人會很高興。」

  後面的故事不必多說,冰面裂了,他掉進去,也不知有沒有人救他。

  人就在自己身後,姜念扭腰抱住他,很緊很緊。

  「現在不冷了,」她悶在人腰腹開口,「大人抱著我,就很暖和。」

  都過了立夏了,這人的手仍舊是溫涼的,落在她後頸時蛇信子一樣,激得她又往人懷裡縮了縮。

  可捂過一會兒,男人的指尖也變成她身上的溫度。

  「這幾日不是冷落你,」他竟開始解釋,「是你太年輕,你承不住我這樣的人。」

  他一次次的猜忌,只換來她流個不停地眼淚。

  謝謹聞試圖讓自己放手,這麼多年一個人也過來了。可一旦她湊過來,用那樣一種眼光看著自己,他就沒法再把人推開。

  姜念也聽明白了,卻說:「承不承得住,左不過不到兩年,我願意的。」

  她緊緊抱著人不肯鬆手,像是孩童的孺慕之情,在父母將行遠門時抱著不肯鬆手。

  謝謹聞的手落在她肩頭,「想清楚了?」

  「大人是懷疑我的真心嗎?」她仰頭看人時,一雙眼睛亮得叫人移不開眼。

  謝謹聞如受蠱惑,又撫上她面龐。

  若這樣放任她,兩年之後,自己還能如約鬆手嗎?

  又或許,乾脆就和她在一起,一輩子這樣了。

  「您是正人君子,這麼兩年我都知道的。您也不用想那麼遠,我不會痴心妄想嫁給您的,反正您也說了,我年輕呀,陪著您兩年也才十七歲。」

  「更何況您幫了我不少,我娘親的案子,可不就是梧桐姐姐她們在查。」

  說到這裡,謝謹聞忽然道:「你父親那邊,是你動了什麼手腳吧。」

  姜念圈著人的手臂僵了僵。

  每回她騙人都是在姜家,謝謹聞怎麼知道她在出手。

  「大人說的是什麼事?」

  她把腦袋悶在人腰間,含混不清地問著。

  謝謹聞不緊不慢撫著她後頸、脊背,語調也放緩了些,「若此案查明,與姜默道脫不了干係,你敢殺他報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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