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自食其果

  李旦自製了一些健身器材，有木頭加鐵的槓鈴，有吊著的沙袋，還有練格鬥的木人…此刻正舉著槓鈴揮汗如雨，見范雲仙到來，放下槓鈴，笑著迎了上來，說道：「范內侍，你終於來了。」

  「王爺似乎知道我要來。」范雲仙也拱手施禮。

  「那是自然。」

  「既然知道我來，想必王爺知道我此行目的？」

  「自然知道，調查朔州大捷和伏擊突厥別部的真相。」

  

  「王爺果真厲害，現在真相我已知之，敢問王爺你為什麼要欺騙天后？」范雲仙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欺騙？何來欺騙一說？」李旦裝作詫異。

  「為什麼朔州大捷和伏擊突厥別部都是你所為，功勞卻都是別人的？」

  「把功勞分給了參戰的將領們這種高風亮節的事情，古之皆有，我也不是第一個，再說了律法只規定不能冒功，可沒說不能讓功...」李旦笑著說道。

  「功勞是可以讓，那為什麼不承認你才是真正的指揮者。」

  「我可沒有不承認！而且我還讓人大肆宣揚了呢，你在洛陽難道沒聽到歌頌我的戲曲，或者是你們沒有相信。」李旦露出狡黠的一笑。

  洛陽城內的風靡的豫王大破突厥人的戲曲正是李旦秘密安排劉愛妃做的，包括韋團兒以假亂真的將武承嗣詆毀之言壓住，都是李旦事先安排的。

  「那戲曲竟是你故意讓人傳播的...為什麼？」范雲仙不可思議的說道。

  「以假亂真。」李旦沒有再賣關子。

  「此話怎講？」

  「天后多疑，絕不容許任何人挑戰她的權力，聖上今在何處？廢太子李賢怎麼死的？首輔裴炎怎麼死的？大將軍程務挺怎麼死的？...我若不藏拙，你認為她會怎麼對我？」李旦也不隱瞞。

  李旦之所以敢這麼直截了當，是因為他知道範雲仙雖然是武則天的心腹，但是他也是個忠於大唐的人，是個忠義之士，這也是李旦早早就開始結交他的原因。

  此刻將這些話說出，就是要讓范雲仙知道武則天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范雲仙陷入了沉默，對於常人而言，可能不知道這幾個人的箇中曲折，但是對於長期伺候在武則天身旁的人而言，范雲仙心裡一清二楚。

  「我當然知道。」

  「那些人不是國君，就是國之棟樑，都沒有好下場，所以請范內侍幫我隱瞞。」

  沉默了一會兒，范雲仙才開口說道：「如何幫你。」

  見范雲仙鬆了口，李旦微微一笑。

  「朔州大捷已過去一段時間，所有事都已經板上釘釘，功勞是崔智聅他們的。而這次伏擊突厥別部，功勞自然也記到崔智聅和王孝傑頭上，但是必須將淳于處平的指揮失當、畏懼逃走的真相稟明天后，不能讓他與武承嗣等人沆瀣一氣，壞我大唐...」李旦的出發點是為了大唐，讓范雲仙無法拒絕。

  「我可以這樣稟明天后，但是有何佐證？」

  「崔智聅和王孝傑的奏表一定是被武承嗣壓了下去，只要天后將奏表要來，一看便知，此乃人證…」

  「另外，被突厥別部劫掠的勞軍物資，淳于處平丟失的糧草輜重，現在都在朔州和夏州軍營之中，是他們自己搶回去，此乃物證…」

  「人證物證俱在，不怕天后不信任…」李旦早已將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王爺原來早有預謀啊！」

  「沒辦法，我面對的可是天后啊！」李旦聳聳肩。

  「事情就按王爺說的辦，但我還有一事不明？」

  「你怎麼就知道是我來暗中調查？」

  「以天后的性格，如此秘密之事，用宮外的官員，怕走漏風聲，所以一定會用宮內的人。而在宮內，絕對信得過又辦事踏實的人，舍你其誰。」李旦十分自信的說道。

  「你又是怎麼確定我一定會幫你的呢？」

  「直覺，我一向看人很準。」

  「嗨！這有點太隨意了吧，若不是我來，你可就露餡了。」

  「我有這個自信，對你的人品，當然也是對天后了解。」

  范雲仙呆呆的看著李旦，敬佩的說道：「沒想到你對天后竟如此了解。」

  「知母莫過子嘛！」

  范雲仙還是不解，問道：「其實，以我對天后的了解，天后只是想要大權在握而已。王爺為何不老老實實的呆在京中，不去染指任何權力，待有朝一日天后歸天之後，你不就可以暢快自由了嗎？何必在幽州如此勞神費力，大費周折，既領兵打仗，又要想盡辦法藏拙呢？」

  李旦冷笑一聲道：「那是因為你對天后並不了解。」

  「我可是在天后身邊服侍了多年，只怕比你還要了解她。」范雲仙有些不服。

  「呵呵，你以為天后想要做西漢之呂后，北魏之文明太后...」

  「那不然呢？」在范雲仙或者說是世人眼中，一個女人能以太后身份掌權，已是巔峰了。

  「她想做皇帝，她還要改朝換代。」

  李旦這句話無異於一聲驚雷，炸在范雲仙的耳旁，范雲仙愣在了當場。

  「什麼…不可能吧！你有證據麼？這樣的話可不能亂說。」范雲仙難以置信的驚詫道。

  李旦自然是沒有證據，只能說道：「雖然現在沒有證據，但是以後慢慢的就會出現，到時候我希望你能站在大唐這一邊。」

  「我范雲仙食的是大唐的俸祿，受的是李家的恩惠，我一定會站在大唐的立場上。」范雲仙十分誠懇的說道。

  「好！范內侍的忠義讓人佩服…」李旦拱手贊道。

  「還請范內侍回到宮中之後不要有絲毫異常表現，還是盡心盡力伺候天后，我們靜待其變。另外…你千萬不要去探視聖上…不然的話可能引來殺身之禍。」李旦語重心長的提醒道。

  「多謝王爺提醒，我本來想去探望一下聖上，看來也不能去了。」

  …

  武成殿內，武則天聽完了范雲仙的報告，十分惱怒。

  命人將武承嗣叫來，並將崔智聅和王孝傑的奏表翻出來一閱，果然與淳于處平的奏表大相逕庭。

  當場便將三份奏表甩到了武承嗣的臉上，將其怒罵了一頓。

  「天后息怒，臣知錯了。」武承嗣哭著求道。

  「哼，淳于處平膽大包天，喪師辱國，竟敢假造勝利，冒功領賞，構陷豫王，欺君罔上…簡直罪大惡極，立即命人將他下獄治罪！陽曲道行軍將領們不揭發其罪責，且同流合污，連坐治罪。」

  「武承嗣舉人不明，免去其同鳳閣鸞台三品。」

  武則天連下兩道旨意，淳于處平、趙騰蛟皆被治罪。而武承嗣僅坐上宰相之位數十日，便被擼了。

  武承嗣等人自作聰明，但還是沒有李旦聰明，最終自食其果。

  范雲仙也愈發的從心裡佩服起李旦來。